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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忿恨衝擊我的腦子,竟令我清醒許多。

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起師父拿蛇咬我的原始目的……凌霄毀元手。

於是,我放棄用內力阻擋毒質,索性將所有防禦的內力從十大好穴撤走,全數用來催動記憶中的凌霄毀元手。催動。

「喝!」我咬緊牙關,眼前一黑,內力急速從夜歌、九碎、牛息、鐺環、苗栗、守翼,最後來到掌心的凌渡與指掌的霄轉穴,然後滾滾而出!

我的掌心飄著黑紅色霧氣,竟成功將毒素和著血氣蒸散。

我精神一振,雖然無法將毒素一次排出,也無法純然排出,不過我耐著性子一次次催動掌力,黑霧也愈來愈淡,我想體內的毒質已經大略排出了,而我的手臂也由黑轉灰,由灰至青。

幾個小時過了,天也漸漸亮了,我卻無法繼續將體內的餘毒散出,因為我的內力已經耗竭。

儘管我依舊非常虛弱,但我已有力氣走到師父身旁,一腳揍向師父。

「沒力啦?」師父頭一偏,躲過我這虛浮的一腳,一掌擊中我胸前的飛龍穴,我悶聲摔倒。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師父一直醒著,裝睡是為了要讓我竭盡全力搶救自己,方能心無旁騖,全速鍛煉內力。

我中掌後,原以為師父會過來幫我逼毒,不料師父爬到我床上,蓋上棉被,說:「這次我真的要睡了,你練功完自己上學去吧。」

我正要大罵,卻發現胸口燒著一團驚人內力,原來是師父順著那一掌過嫁給我,用來幫我驅毒的生力軍;我趕忙運功一掌一掌拍向牆壁,直到牆上都是黑手印,檢視過體內大小筋脈確認無毒後,我才放心地喘了口氣。

真是痛快!

在科技發達的西元1986年冬天,還能用內力逼毒療傷的,恐怕只有本人了!這種原始的優越感讓我哈哈大笑。

不過儘管痛快,我的身體還是頗為虛弱,畢竟兩種劇毒跟我的內力交戰了一夜,已經大大耗損我的精力。

「過來。」師父眯著眼睛,睏倦地說。

我嘻皮笑臉地走向師父,讓師父在我的背心印上火燙的一掌。

「轉著二十周天就差不多了,去吧。」師父沉沉睡去。

我一邊運氣嘹神,一邊整理書包。

我會笑了。

經歷了這麼令人不悅、驚惶的爛事後,我懂得笑了。

我的個性也許正在轉變。

「你的手怎麼了?怎麼有那麼可怕的傷口?」

我看著乙晶遞過來的紙條,撕碎。

反正乙晶也不會相信。

我依稀聽到不存在的哭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放學只是遙遙跟在阿義、阿綸、小咪、乙晶等人後面,你問我為什麼不自己走,要這樣跟著,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也許我一直等待著什麼吧。

今天撕碎乙晶遞過來的紙條,也許我真的太過火了。

在下八卦山的山間小徑中,我遙遙看著乙晶,聽著他們的對話,嗯,因為內功有點根基的關係吧,所以我依稀能聽見遠處的聲響。

這時,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急促的心跳提醒著我。

是殺氣。

「師父在附近?」我狐疑遞看了看四周。

不,不是師父。師父的殺氣遠不只如此。

那,是誰的殺氣?這個社會難道真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遠遠的,我看見一堆穿著皮衣、花格襯衫的中年人,手裡拿著捲起來的報紙筒,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個人,正朝著乙晶等人走過去。

殺氣沉沉,來者不善!希望他們跟阿義沒什麼關係。

我急步走下石階時,卻看見那八個大漢已經將阿義等人圍住。乖乖隆的咚,果然是阿義惹的禍!

「你就是帶頭的阿義?」為首的男子臉上掛著斜斜的刀疤,瞪著阿義。

阿義沒好氣地說:「幹什麼?」

這時我距離他們只有五步的距離,不過我已感受到阿義內心的惶恐。更別提,乙晶等人心中極度的恐懼了。

「你們找阿義喔?他還在學校打籃球啦!」阿綸笑嘻嘻地說,搭著阿義的肩膀,又說:「聖耀,等一下去你家打電動。」

阿義機械地點點頭,一伙人,除了反應神速的阿綸外,全都緊張地臉色蒼白。

我也緊張地掌心全是汗。

「站住!」為首的流氓男子拉住阿義,瞪著他說:「騙肖仔!你不是阿義!?干你他媽腿軟啦!敢動我陽明國中的小弟!卻他媽不敢認啊!」

阿義臉一陣青一陣白,說:「那你想怎樣?」

阿綸此時也擦著鼻頭上的冷汗,說:「各位大哥,有話好好說,讓女生先走好不好?」

一個彪形大漢露出報紙卷中的鐵棒,惡道:「誰都不準走,來!給我拖進林子!」

兩個流氓抓著發抖的乙晶、小咪,硬拖進山徑旁的濃密林子,阿綸跟阿義只好跟在後面,我嚇得趕緊盤算山上警察局的距離。

不行!太遠了!

「喂!你在看什麼?你也給我進來!」一個脖子上刺青的漢子拿著棍子指著我,我一咬牙,真的進了林子。

「你幹嘛進來?」阿綸細聲罵道,似乎唉嘆著失去報警的機會。

「乙晶。」我看著流氓的鐵棍。

第十九章

林子。很適合痛毆。

全身冒著冷汗。我的身體正在告訴我,我們正處於真實的危險中。

「他們都是好學生,真的不關他們的事,放……」阿義白著臉說。

「干!」彪形大漢一腳猛力踹向阿義的肚子,阿義半跪了來,臉色痛苦。

阿綸猶疑的表情,看著阿義,又看了看我,似乎想傳達些什麼。

我看了看乙晶跟小咪,她倆已經嚇得低著頭,眼睛都是淚水。

阿綸微微點點頭。

我懂了。沒問題。

我從皮包拿出兩張一千元,恭恭敬敬地交給為首的刀疤流氓,說:「這是給大家花的,請大哥今天放過那些女生,不關她們的事,我們等一下再好好談。」

刀疤流氓冷冷地將錢收下,說:「當我白痴啊,放了她們叫警察啊?那麼漂亮,放了多可惜。」

阿綸跟我突然向抓著小咪跟乙晶的漢子猛撞,大叫:「你們快跑!」

兩個流氓被我們撲倒在地,小咪跟乙晶拔腿就跑,卻被彪形大漢從後一把抓住,我跟阿綸則被壓在地上。

阿綸大怒:「你們敢動女生,我殺光你們!」

阿義也大叫:「放他們走!我讓你們扁到爽!」

我看著掙扎的乙晶,她那恐懼的眼睛。

刀疤流氓一棒敲向阿義的腦袋,鮮血登時掛滿阿義的臉。

刺青流氓踩著阿綸的頭,笑道:「干你娘!殺?你不要先被掛了!」

我被亂腳踹著,掙扎著爬起,鮮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我看見流氓毛手毛腳地摸著乙晶跟小咪。

「師父。」我勉強站了起來,調勻呼吸。

我瞥眼看見阿義被架在樹下痛扁,阿綸則抓狂地沖向小咪,卻被流氓用鐵棒伺候。

「夜歌、九碎……」我緩緩平舉右手,流氓一棒捅向我的肚子。

我吃痛,雙腿微彎,口中仍念道:「牛息、鐺環、苗栗……守翼……」

我的腦袋蹦出鮮血,我的眼睛始終盯著哭泣的乙晶。

「干!念什麼!咒我們嗎?!」大漢一拳轟向我的鼻子。

「凌渡……霄轉……」我模模糊糊念道,鼻血直流。

「還咒!」大漢大罵,拿著鐵棒轟來。

「崩。」我一掌按在大漢的胸上,神智不清地看著,大漢扭曲的臉。

大漢慢慢軟倒,跪在地上。

四周靜了下來。

「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正義……」我蹣跚地走向乙晶,繼續念道:「夜歌、九碎……牛息……霄轉……」

「干!」兩個流氓舉起鐵棒,朝著我的肩膀轟下,我的肩膀吃痛,雙掌緩緩推向兩人的肚子。

「崩。」我念道,看著兩流氓口吐鮮血,雙腳跪倒。

抓著乙晶跟小咪的彪形大漢吃了一驚,大叫:「鬼附身!」

為首的刀疤流氓楞了一下,說:「裝神弄鬼!」拿著鐵棒走了過來。

我搖頭晃腦地走向乙晶,含糊地說:「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乙晶只是哭著。

「幹嘛哭?」我獃獃地問。

「啊!」我呼吸困難。

我被刀疤流氓從後面緊勒住脖子。

「不要再打他了!」乙晶哭道。

我被勒得幾乎昏過去,但我努力地將手掌貼向刀疤流氓的下巴,接著,刀疤流氓雙眼睜大,我脖子上的手臂也鬆軟開來。

刀疤流氓臉朝著天,像脫線的木偶般蠕蠕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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