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愛,已病入膏肓

賀沉以前不知道寂寞是什麼滋味兒,也從來不缺女人,依他的條件,誰都會在他耳邊軟言細語地說「喜歡」。可現在,忽然覺得哪哪都空落落的。他和溫晚在一起的時間說不上很長,但確定是他所有女人里最長的一個了,以前認識的那些,路上遇到連名字都叫不出來。

溫晚是特別的,他現在越來越確定,不是遺憾,更不是習慣,是真真切切地刻入骨髓那種思念。

「溫醫生還是不願意見你?」阿爵瞧他的臉色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現在唯一能讓賀沉煩成這樣的也只有溫晚了。

賀沉摩挲著阿爵扔過來的香煙,聲音沉了下去:「出院到現在半個月了,電話不接簡訊不回,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長時間沒見過她,要瘋了,如果不是怕再惹她生氣,真想直接衝進周家搶人。以前他霸道慣了,現在居然也變得猶豫娘們兒起來,真不像他!

可是又能怎麼樣呢?他是真的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了。

阿爵看他那副自嘲又有些黯然神傷的樣子,瞭然地揚了揚眉毛:「也不能怪她,先是發現你動機不單純,然後又被你阻止報父仇,接著孩子也沒了……」

賀沉慍怒地看他一眼。

阿爵攤了攤手:「抱歉,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都做錯了那些事,好對症下藥。」

賀沉頭疼地閉了閉眼,剛想說什麼,桌上的手機就開始嗡嗡震動,他隨意地瞄了一眼,下一秒,忽然速度極快地拿過手機接了起來:「說。」

那頭的管家還沒反應過來,沒見過先生接電話這麼迅速的,緩了口氣才小聲說:「溫小姐來了,剛上樓——」

「我馬上回去。」賀沉直接掐了電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趕。

阿爵瞪著眼,驚訝於他好像忽然活過來的樣子。

賀沉走到電梯前,一顆心依舊鬱結難平。他前段時間幾乎將工作都搬回家裡,在家守株待兔似的等了整整半個月,結果這女人死活不出現。

他這前腳剛走,她果然馬上就到。

就這麼不想見他?凈挑他不在的時候才過去。

電梯似乎也比平時慢了不少,他恨得狠狠壓著下行鍵,電梯門剛打開就看也不看地往裡走。錯身而過時,有人叫住了他,熟悉的聲調:「賀沉。」

他回頭一看,不由怔住,居然是蔣贏。

驚愕也不過一瞬,賀沉很快收斂神思,站在電梯內對她疏離頷首:「我還有事,先走了。」

蔣贏看他匆匆忙忙的樣子,思緒稍轉便知道對方口中的「事」大概同誰有關,可她實在太急了,錯過這次再想見賀沉恐怕又是難上加難。

「賀沉,我只佔用你幾分鐘。」她伸手攔住電梯門,迫切地望著眉眼不耐的男人,聲音幾乎低進塵埃里,「幾分鐘而已,不會耽誤你。」

若是從前,他多少會顧著賀峰的面子賣她幾分人情,可眼下他不想再耽擱一分一秒的時間。他並不避諱,也坦然冷清地直視她,語氣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強勢冷硬:「公事可以找馮爵。」

蔣贏咬了咬嘴唇:「……是私事。」

賀沉瞧著她,臉上沒有太多神情,這樣的他其實有些可怕,蔣贏卻執拗地揚著尖尖地下巴同他對視著。

「能幫的已經幫了,蔣贏,我不是賀峰。」賀沉一句話生生將她打進地獄。是的,世界上只有一個賀峰,能全心全意愛她不計回報的,除了賀峰不可能再有別人。

蔣贏的手往下滑,很快又像反應過來什麼似的,伸手再次阻止電梯門合上,裡邊兒的人已經面沉如水,看得出來是在隱忍怒氣。她緊張地吞咽一下,這才說:「林有珍已經找到證據準備翻案,可是事情曝光,難道賀家不會受影響嗎?賀沉,你當初答應過賀峰——」

饒是賀沉對她心存幾分敬重,這時候耐心也被她的樣子給耗盡了。他往前邁開一步,本就深刻的五官充滿森寒之氣。蔣贏不自覺往後退,分明離的有段距離,可是她彷彿看到了這男人眼底有火在燒。

只聽他冷酷地一字字說道:「既然這麼會算計,當初何必任賀峰一人獨當一面頂風處理這件事?你分明就想將他拉下水,求得賀家一世庇護,你知道賀家出不得醜聞。」

蔣贏白著臉,反應過來便極力否認:「不是的,我沒有。」

賀沉並沒有拆穿她,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倒不如試試看,賀家百年基業,到底能否扛過這一關?」

蔣贏的面色更加難看,眸中有掙扎的情緒流淌著,控制不住般大口喘息著:「賀沉,你別逼我。」

他的眉心微微攏起,手指剛觸到電梯按鈕,門外的女人忽然倒在他面前。

蔣贏的哮喘又犯了。賀沉咬著牙,心裡暗咒一句。剛才兩人神色不虞地對峙,員工大都繞道走,現在就是想逮個人幫忙都不行。哮喘不是小問題,他只好大步跨出電梯,在她包里找葯。

蔣贏像是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手死死掐著賀沉的手腕,她像是要說什麼,但是喉間一直渾濁不清吐不出半個字來。

賀沉推開她的手:「我不能再讓小晚失望,但你畢竟是賀峰的妻子,我還不至於見死不救,別說話了。」

蔣贏閉了閉眼,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賀沉在她包里翻了半天也沒找到葯,最後直接將東西全都倒出來,可是依舊沒能找到。眼看蔣贏臉上早就沒有半分血色,那樣子好像下一秒就會呼吸中斷一樣。

「你故意的!」賀沉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一句。蔣贏這是在賭,或許賭他最後的心軟,像她這麼謹慎的人絕對不會大意到出門不帶葯的。

周圍已經有員工匆匆忙忙圍上來,周圍嘈雜一片,賀沉看著蔣贏那雙烏黑的眼眸,嘴角勾起冷漠的弧度。他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蔣贏一眼,如果以前對她還存了點同情,那麼現在是什麼都不剩了。他一心替大哥照顧這母子倆,忽然發現這個女人遠比自己想像的要更適應賀家這個環境,遊戲規則比他還要擅長。

「送醫院。」他冷冷丟下一句就轉身進了電梯,甚至沒看所有人驚愕的神情。

所有前塵往事瞬間湧現在腦海里。他一直以為溫晚是最堅強的那一個,此刻想起的卻全是她在醫院孤單的背影,夜晚抓著被角無聲哭泣的樣子。明明她才是最需要保護的那一個,可他忽略了,他該死的被蒙蔽了雙眼。

終是錯得太離譜……

賀沉心急如焚,想見溫晚的感覺越發強烈起來。他使勁按電梯按鈕,恨不能一秒就飛回家。電梯門徹底合上之前,隱約看到蔣贏蒼白的唇間似是吐出一句什麼。

他淡然收回視線,臉上不再有任何波動。

溫晚從樓上下來,看到管家站在門口來回走動。她又怎麼會看不懂對方眸中那份緊張焦灼代表什麼,走過去,微微笑了笑:「我收拾好了。」

管家一愣:「這麼快?」先生怎麼還沒回來!

他飛快地掃了眼溫晚手中的東西,表情更加微妙了:「溫小姐,你東西那麼多,怎麼只拿了這麼點?」

溫晚手裡除了個小挎包便沒別的了,她搖了搖頭:「不用了,其他東西不重要,麻煩你幫我處理了吧,辛苦了。」

她說著側身要走,管家急急地伸開胳膊擋在她面前,溫晚愕然地看著他:「怎麼了?」

管家都快哭了,腦子裡飛快轉了好幾圈,終於想到:「這麼久不見你,大家都很想你,你至少告個別再走啊。」

溫晚的表情空白了幾秒,她沒有馬上說話,而是伸手握住管家蒼老的手掌:「劉叔,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管家不自在地扯了扯唇角,大抵是溫晚忽然軟了語氣,他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不諱道:「溫小姐,你能等等先生嗎?他這段時間真的非常想你,我從沒見先生對誰這麼認真過。你知道他的脾氣,就是不會表達,其實心裡最在意你。」

溫晚看著老人,最後默默嘆了口氣:「我和他很難在一起了。」

管家雖然不清楚兩人發生了什麼,但還是極力勸說著:「哪有絕對的說法,人犯了錯還得給個機會贖罪呢,就是判刑也有期限啊,你不能直接就給先生判死刑。」

溫晚看他口若懸河,不禁笑了:「有你和阿爵在,我放心了。」

她說完就徑直朝門口走,管家又著急地跟上去,在後邊努力遊說:「你這話明明還在意先生啊,要麼你留下吃飯,和先生說清楚?先生最近幾乎沒好好吃過飯,每次都是坐在餐桌前發獃。他胃不好,老這樣早晚出問題。」

溫晚滯住腳步,回頭複雜地瞧了管家一眼:「劉叔。」

管家看她肅穆的顏色,表情也嚴肅起來。

「賀沉有心改,可是誰也沒規定我就得接受對嗎?」

「對……」管家說完又發現自己立場不對,馬上又改口,「不是,他為什麼改,不就是想得到你的認可嗎?要是你不原諒他,他改了給誰看啊。」

溫晚看著這棟熟悉又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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