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 解連環 第四章 夜襲北邙

「是迷神香!」

二師兄離得近,光榮中招,倒地不起。

我急忙閉氣後撤,扔了錯時香,拿出七星盤來凈化周身的空氣,濃郁的迷神香頃刻間消弭,原本陰冷的北邙卻因為沒有光照,越發顯得鬼氣森森。

山谷里傳來女子陰冷的笑聲,我手指一彈,碧落珠打了出去,驚起一排沉睡的飛鳥。

扇動的羽翼自頭頂擦過,伴隨著凄厲的鳥鳴。

轉瞬間,風動,數道靈氣亂射,飛鳥哀鳴著落地。

我打了個響指,指尖燃起了淡淡的火焰,不多不少,正好能把眼前的事物照亮。誰知不照則已,一照驚人,四名黑衣男子手中的四把光劍,每一把,都直指我的咽喉。

「劫財還是劫色?」

不等他們回答,我便誠惶誠恐地掏出隨身攜帶的綉袋,討好地笑道:「二百兩銀票,三塊碎銀,一片銀葉子,八個銅子,只有這麼多了。」

「……」四人沉默不語,眼底儘是複雜的神色。

莫非是劫色?

我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二師兄,拍手道:「原來如此,我師兄芝蘭玉樹,實乃人間絕品,請、請。」

「紀梨,你以為插科打諢就能脫身嗎?」

樹上跳下一個小巧玲瓏、身姿婀娜的少女,她看上去和千雪一般大小,舉手投足間卻有種勾魂的媚態。

我下意識地避開她的眼睛,她用鼻子笑了一聲,輕啟朱唇道:「白夜在哪裡?把人交出來。」

你可以一巴掌打在我臉上說,你這狐狸精,憑什麼勾引我的白姐姐;

你可以一刀砍死我說,你這個小賤人,我殺了你他就是我的了;

你可以一把毒藥慢慢地折磨我,讓我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你叫我把人交出來,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

我覺得沒有說謊的必要,便照實道:「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而且,我不記得白夜有對小孩子下手的嗜好,妹妹這麼年輕可愛,做事可不能不講道理。」

少女聽罷,彈了彈手上的玉牌,甜絲絲地笑道:「在下白葵,天音山莊舞堂堂主,奉白櫻大人之命前來捉拿幻宗叛徒白夜,紀姑娘,行個方便吧。」

幻宗叛徒,白夜。

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好笑的笑話。天音山莊人多,所以把門下弟子劃為了三類,分別歸屬琴堂,音堂,舞堂,能當上堂主的,都不是簡單人物,可這個白葵腦子似乎不太好使,我很認真地糾正她道:「葵堂主,白夜是幻宗之主,不是什麼叛徒,他手段變態得很,你和他作對,最好想想後果。」

白葵微微一怔,隨即眼裡冒出了殺氣:「我再問一遍,白夜人在哪裡!」

「不知道!」我乾脆而響亮地答道。

啪!白葵出手甩我一個耳光,我本能地揮手去擋,結果她一下打在了我手臂上,疼得我吸氣不已。

望著她身側蠢蠢欲動的四名殺手,我捂著發麻的手臂笑:「真是莫名其妙,你們幻宗把人弄丟了,找我有什麼用?」

「你不肯說是不是?」

遇上蠻不講理的人,我的心情很糟糕:「我說了,我不知道!他神出鬼沒,沒個准信,上一次見到他還是在南疆,這麼久沒消息,我還以為他得花柳病死了呢!」咒罵的話一說出口,我就有點後悔了,其實他還是給了我一點消息的。

「哦?是嗎?你看看這是什麼。」

白葵攤開纖纖玉手,一隻紙鶴徐徐地伸展成一張白紙,紙上的朱紅墨跡,一筆狂草,風流倜儻。

「小梨兒,待我解決蘇引玉後,同游洛陽。想我哦。弦音。」

如此不堪入目、混賬至極的言論,除了白夜,哪還有第二個人會說。有種偷情被抓,鐵證如山的感覺,我羞愧得直想捂住臉,可轉念一想,猶有不對:「這是白夜給我的東西,你什麼時候偷走的?」

太可怕了,我竟然沒有發覺!

白葵一副「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表情,銳利的目光幾乎把我撕裂。

「白夜說過會來找你,那就一定不會錯。告訴我,地點和暗號是什麼!」

地點,紙鶴上寫得很清楚,蘇引玉死後,同游洛陽,暗號?……我們又不是見不得人,要那玩意增添情趣嗎?

我怏怏道:「他給我的承諾,我從來都不敢當真。你跟了我一路,應該再清楚不過——他沒有來找我,直到現在,他也沒有來,事實如此,由不得你不信。」

「不可能……」白葵像是在極力掩飾著什麼,握著紙鶴的手軟綿綿地垂了下去。

「堂主……」黑衣人慾言又止。

白葵的臉上,茫然中閃過一絲哀慟:「紀梨,不要對我撒謊,如果有人先我一步找到他,後果不堪設想。他會沒命。」

砰!砰!砰!

我還來不及分辨她是不是在演戲,腳下的土地就開始劇烈震動,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爆炸,我一個沒站穩,摔得往前一傾,白葵光顧著傷感,也是摔得不輕,天音山莊的四個弟子則被直接炸飛。

「紀梨,你休想跑!」

白葵的袖中躥出一道毒蛇一般的繩索,眼看就要咬上我的脖子,一道更強勁的氣流朝我撞來,嗖的一下,我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長長的弧度,臉朝地落下之前,我想,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在我憤懣之際,潑墨般濃重的夜色里,出現了一條輕薄到近乎透明的白綾。在白葵的繩索追過來之前,白綾纏住了我的腰,一勾一拉,宛若有生命。

我隨著白綾的牽引落到了山谷的另一邊,驚呼之餘,一雙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接住了我,隔著飄飛的白綾,我獃獃道:「二師兄……」

你不是被迷神香熏暈過去了嗎?

對面的爆炸聲不絕於耳,二師兄向著白葵的方向回頭一笑:「葵堂主,你給了我小師妹一巴掌,禮尚往來,還你一個九轉仙雷陣,祝你玩得開心,告辭!」

不搭理白葵的咒罵,二師兄帶著我躍過北面的樹林,迅速閃人。

「二師兄,九轉仙雷陣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我就隨便扔了點火藥……我們還是快逃吧!」

「……」

我想說,二師兄,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我又不是沒長腳,但一看他跑得這麼賣命,就不好意思打攪了。

本以為甩掉白葵就安全了,可離洛陽不過十里的地方,一群束著妃色腰帶的幻宗弟子正打著火把在搜索。

「是琴堂的人。」二師兄頓了一下,轉身往西跑。

路上零星的紙片,是探查靈力的符紙。一旦有人在此使用靈力,符紙的主人就能感應,這無異於自曝行蹤。一腳踏錯,觸動了一張符紙後,二師兄乾脆放棄了使用迷蹤步。

他足不沾地,抱著我仿若無物,我被他堪比瞬移術的輕功嚇呆了。我從來都不知道二師兄居然如此厲害,這樣的身法,怕是當世最一流的武林高手也望塵莫及。

「師兄,前面有戶人家,我們去避一避好不好?」

二師兄的胳膊僵了一下,似乎沒弄懂我的意思,我重複了一遍道:「這一路上都是幻宗的眼線,我們不如去附近村民家避一避。」他不搭話,我從他懷裡跳下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敲響了山中人家的門。

「屋裡可有人?」

「誰啊……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了!」裡面乒乒乓乓一陣倒騰,門沒有開,窗口卻探出了一個婦人的腦袋,她警覺地看著我問,「怎麼回事?」

「這位夫人,我和我師兄趕夜路的時候遇到了山賊,好不容易才得以逃脫,想在你家中借住一宿,不知能否行個方便?」這種時候,笑容一定要親切,目光一定要誠懇,為了增加言辭的可信度,我還亮了亮被白葵抽紅的手臂。

可這位婦人僅僅是白了我一眼,就沒好氣道:「對不住,我男人不在家,不方便!」

咔嚓。

二師兄的手指在門鎖上隨意一擰,緊閉的大門就立刻敞開了。

「你想幹什麼!」婦人臉色一白,尖叫著上來堵門。

「我師妹不過是知會你一聲,哪裡需要你點頭同意?」他一揮手,袖中的罡氣掃過婦人的面門,她表情一滯,暈倒在門口。

「師兄,咱們這樣強闖民宅,是不是有點……」

二師兄毫無罪惡感地進了門,轉頭問我:「為什麼不想和我回去?他們不敢搜上天機崖的。」

「啊?」

話題太跳躍,我一下沒有適應過來。

二師兄的目光如同一把剪刀,剪得我渾身不自在。我吞吞吐吐道:「白夜好像真的有麻煩了,我想留下來找他。」

他玩味地看了我一會兒,挑眉道:「找到之後呢,你打算怎麼辦?」

我找了把木椅坐下,發愁不已:「你說我要是帶他上天機崖,師父會舉著掃帚把我們掃出去嗎?」

「……」

難得二師兄沒有嘲笑我,而是靠在椅背上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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