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冊 第二章

女兒出嫁沒幾日,戚國公府倒是迎來一件喜事,宮內育有端睿公主的戚妃娘娘被皇上升為了貴妃。在皇后早登仙界,婉貴妃被降嬪位的後宮中,終於,又出現了一位貴妃娘娘。而且,這位貴妃娘娘並不是先時眾所矚目的五皇子的生母麗妃娘娘,而是膝下只有一女的戚妃娘娘。

之後,昭文帝再次下諭,將先時無封號的秦妃,升為了淑妃,秦淑妃。

戚家與秦家兩位娘娘升了位分,少不得熱鬧一番,因宋家與戚家是正當的親戚,與秦家乃通家之好。故此,舉家前去吃酒。

兩家為人行事都很低調,只宴請了相熟的人家,並未大肆操辦。尤其秦家,秦崢正在準備明年的春闈,已去了莊子上念書,尚未回府,宋嘉讓等人都沒有見到他。

戚氏成親數日,除了偶有宴請隨小紀氏一道出門外,多是在打理兩人的院子,先時服侍宋嘉讓的老人兒與如今她帶來的婆子丫頭,都要協調好。

余者,除了去老太太房裡請安說笑,並沒有太多的事可做。

尋常婆婆,已經娶了兒媳婦,該叫兒媳婦學著管家理事了。小紀氏卻是直到年根底下,才開這個口。年下事情多,尋常都要兩姐妹幫忙,如今有了兒媳婦,總不能叫兒媳婦閑著。

小紀氏倒也會說話,笑道:「你們新婚夫妻,很該親昵幾日。如今年下了,就跟我學著管家吧。待你學得差不多,家裡的事便交給你打理,我只管服侍老太太去。」小紀氏不想交權,倒是人之常情,宋嘉讓是嫡長子,宋嘉語宋嘉諾年紀都小,管著家,其實不是沒有好處。再者,自己當權,將來兒娶女嫁,許多事,小紀氏也放心。

戚氏利落應了,笑道:「只要太太別嫌我笨就好。」在家裡,她也跟著母親學過管家。何況,國公府的排場遠勝侍郎府,戚氏並不覺著管家有何為難之事。何況,因遲遲未碰到管家之事,戚氏沒少在私下念叨小紀氏不厚道、小心眼兒。

小紀氏笑道:「怎麼會,一看你就是個聰明的。」

見小紀氏令戚氏管家,宋嘉言親自將一份家裡僕人的冊子名單給戚氏送了去。

宋嘉讓沒在家,戚氏見宋嘉言來了,忙笑著將人迎進門,笑道:「妹妹來了。」又命人沏好茶,拿點心。

宋嘉言笑道:「這幾個月,嫂子對家裡下人肯定也心裡有數了。如今太太叫嫂子幫著管家,年下事務忙,大嫂是新媳婦,又是初上手,少不得有些刁滑的奴才看人下菜碟。他們的厲害,我是盡知的。」給戚氏使了個眼色,戚氏便令房中的丫鬟婆子都退下了。

宋嘉言取出一份家中僕從關係網給了戚氏,上面不僅記錄著僕人之間的親戚關係,連帶著幾個院子得用的丫鬟婆子,以及府中得用的管事媳婦,連同外頭管家管事、有頭有臉的下人的生辰以及出身之類,都有所記載。另外,家人的一些喜惡,上面也標明了。宋嘉言笑道:「我閑來無事記下的,或有不全的,嫂子瞧著,或有可用之處,能幫上嫂子的忙才好。」

戚氏瞧一眼,便仔細地收了起來,笑道:「好妹妹,咱們說句私房話,這家裡,除了你大哥,就是你這般對我盡心了。」

宋嘉言笑道:「其實,嫂子日後管家,早晚也都能知道。何況,嫂子出身國公府,咱家排場有限,管個侍郎府,對嫂子而言不過是小事。」

戚氏進門兒後,對宋嘉言樣樣都好,有什麼好東西從來不落她一份兒。戚氏開始理事,宋嘉言當然要幫著戚氏在下人中樹起大奶奶的威儀來。

姑嫂兩個說了許多貼心的話,瞧著老太太午睡要起了,兩人一併去老太太院兒中服侍。

戚氏管家沒幾日,皇室再傳喜訊,五皇子的媳婦終於定下來了,正是景陽侯與景淑長公主的嫡長女羅氏。

長公主府自然大擺席面,廣發帖子,大宴賓客。其實,方太后將羅氏在兒子面前贊了又贊,又拿出姚馨來說事兒,言下之意,很想為羅氏討個封號。昭文帝笑道:「論身份,景惠皇妹是嫡出長公主,自然比景淑皇妹高貴些。再者,景惠皇妹就這一個女兒,朕也是破例而為。如今羅氏女已是皇子妃,這樣的恩典,更甚於縣主之位。」

方太后嘆:「我知皇帝是怕外戚專權。麗妃是在皇帝潛邸之時便伺候皇帝的老人兒了,又是皇帝的表妹,哀家的親侄女。如今皇帝寧可抬舉戚妃,也不抬舉麗妃,皇帝這是防著承恩公府呢。」

昭文帝不動聲色地一笑:「母后多慮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承恩公府,朕在一日,便委屈不到朕的舅家。母后想想,大鳳王朝時,鳳武帝登基,對其母族永寧侯府未曾有絲毫封賞。鳳武帝當政二十年,其母族仍只是侯爵之位。若說鳳武帝對母族不看重,這是假話,史書中不止一次記載了鳳武帝與舅家君臣相和之事。有時,壓著些,不是為當下計,而是為長遠計。如今諸皇子年長,二皇子已經封王就藩,朕是該考慮立儲之事了。」

方太后極力控制著心中狂跳,問:「看來,皇帝是有主意了?」

昭文帝笑道:「就這兩年了。」

方太后道:「早些立儲也好,儲位一日不定,朝中大臣們的心思也不安定。哀家聽說,那姓彭的又嚷嚷這事兒呢。」太后說的姓彭的,正是昭文帝的首輔彭老相爺。當日在西山寺桃花湖畔英雄救美、將辛竹箏自湖中撈出來的彭公子的祖父。

彭老相爺做過皇長子的經文師父,其孫彭彥容娶的是大皇子妃的妹妹,與大皇子是連襟兒。何況,皇長子本就是元後嫡子,出身上十分站得住腳,彭老相爺自然是支持大皇子的一派。

後宮這些女人的心事,昭文帝都明白。連帶母親方太后的心事,昭文帝也明白。

只是,他如今正當壯年,便有這許多人盤算著推新君上位,這種感覺,絕不舒服。自慈寧宮出來,昭文帝便想到後宮消遣一二,如今能令他放鬆的,除了戚貴妃處,便是秦淑妃那裡。

御駕尚未至戚貴妃宮中,昭文帝當頭見三皇子在路旁垂手請安,便問:「你今日進宮了?」

三皇子回道:「兒子進宮給母妃請安。」

想到馮嬪,便不禁想到堵心的興國侯府,昭文帝並未多問,點點頭:「去吧。」

待昭文帝龍駕走遠,三皇子離開了宮闈。

戚貴妃見昭文帝前來,笑盈盈地接了駕,正趕巧端睿公主也在。昭文帝笑道:「睿兒怎麼又在你母親這裡?」

端睿公主笑嘻嘻地道:「兒臣神機妙算,算著父皇會來,特意來等著父皇呢。」

母女兩個一併迎了昭文帝進屋,戚貴妃笑道:「明年端睿就及笄了,臣妾喚她過來學著理事,雖然宮外與宮內不大相同,以後,公主府的事情可要她自己來打理的。」如今戚貴妃為貴妃之尊,是宮妃中品階最高者,一些瑣碎公務都是戚貴妃做主處置。藉此機會,戚貴妃想多教教女兒。

昭文帝笑道:「是啊,明年正是春闈之年,朕必為我兒挑一個才貌雙全的駙馬才是。」

端睿公主自宮人手中接過熱茶獻給父親,笑道:「父皇就這麼想讓兒臣出嫁啊,兒臣還想多陪父皇母妃兩年呢。」

昭文帝笑道:「尋一佳婿,先定下來,遲兩年出嫁無妨。」

戚貴妃笑道:「皇上若有了好人選,跟臣妾提一聲,若是方便,女婿好歹也得叫臣妾見一面,臣妾才能放心呢。」

「你放心,朕自有安排。」呷口茶,昭文帝問,「這幾日,老三總是進宮嗎?」

戚貴妃溫柔的臉龐顯出三分愁色,嘆道:「臣妾正想跟皇上說呢,馮嬪病了,這幾日身子都不大好。臣妾回稟了太后,太后命左院判去瞧了馮嬪,葯喝了幾口,也不見什麼效用。母子連心,三皇子憂心母親,這幾日常進宮請安。臣妾想著,馮嬪見了三皇子,總能提起幾分精神來。」

自婉貴妃跌到馮嬪娘娘,跌去的不只是位分,簡直跌去了馮嬪的半條命。宮內一乾奴才看人下菜碟兒,若不是馮嬪育有兩子,活不活得到現在還兩說呢。

位分減了,相應的供奉亦大不如前,年紀也大了,心情不好,病痛全都找了來,便是給她吃太上老君的仙丹都不容易好。戚貴妃膝下只有端睿公主一女,又素來是溫柔婉轉的性子,與前朝無干。她與馮嬪皆是昭文帝潛邸之人,不過,馮嬪育有二皇子、三皇子,戚貴妃只有一位公主。如今看馮嬪實在可憐,便順勢回了昭文帝一聲。

昭文帝道:「叫太醫好生瞧著馮嬪吧。」

昭文帝到底晚上去瞧了馮嬪一遭。

馮嬪自貴妃位跌落,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先時的花容月貌,如今只余隱隱的一個影子。見昭文帝前來,馮嬪眼淚都滾了下來。

其實,昭文帝也沒跟馮嬪多說什麼,不過,他去打了個轉兒,馮嬪的病立刻便有了起色。

倒是三皇子一味地去寬慰母親,兵部的差事都不大經心了。昭文帝點他一句,三皇子道:「兒臣正想稟告父皇,兒臣年歲漸長,想請父皇賜藩王位。若父皇允准,兒臣想奉母妃去藩地供養。」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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