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趙水光在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回學校了。

清晨的宿舍樓還很安靜,趙水光開了大門進來,宿管阿姨正往大廳的洗衣機里丟衣服,抬頭看了趙水光一眼,趙水光乖乖地喊:「阿姨,早。」也不看她的表情,趕緊往樓上走。

這群老太婆是一個比一個難搞,被子要疊好,水池要清理,中午不能在宿舍午睡到2點,什麼都要管。沒事還閑聊學生的八卦磕牙。

清晨的光正好照進走廊,趙水光一路走上去,有的宿舍已經起床了開始洗漱,有的宿舍有人抱了被子出來,曬到欄杆上上。有的正抱了書出來可能去上課。

趙水光走到自己宿舍門口,正好聽到許瑩的聲音:「楊楊,你要去食堂嗎?幫我帶個包子,卡在我桌上。」

趙水光就撞見正要出門的楊揚,說;「那麼早,買早餐?」

楊揚說「恩」,胡亂點了點頭。趙水光見這樣也是猜到了個大概,沒有多說什麼,往屋裡走。

彭曉曉正在位上看書,抬頭看見趙水光,笑得有點不自然說:「回來啦?」

趙水光咧咧嘴說:「在家沒事做,早點回來。」回頭看見許瑩在疊被,許瑩沒看她問:「牙好了?」

趙水光點點頭說:「恩,拔掉了。」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大家都不知道說什麼,一室的沉默。

趙水光知道其實這事也怪不得別人,一個宿舍的待了幾個禮拜的時候就已很親密,什麼話都會拿出來說,像她就知道許瑩男朋友在寧波上學,楊楊有個青梅竹馬,彭曉曉自是不說,男朋友就是滕楊的室友。

女生間的親近往往都是由互換秘密開始,標誌性的事情就是了解彼此的感情史,這和男生的不打不相識大相徑庭。

趙水光知道要聽取別人的秘密也是得要拿自己的秘密去換的,但她並不是想要去聽,更何況她的秘密還是個不能說的秘密。算了,她對自己說,趙水光,總會好起來的!

過了一會,楊揚買了早飯回來,宿舍人在各自的桌邊坐了一排,默默地吃早飯的吃早飯,看書的看書。

半晌,楊楊實在是受不了了,「嘭」地一下扔了書說:「我憋不了了,小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昨天下午許瑩陪著水光去了醫務室後來就自己回來了,她們問:「人呢?」許瑩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回家了。」晚上的時候,別的宿舍過來玩,說起這事,還問到:「啊呀,你們都不知道啊,不會吧?」

開始楊揚是不相信的,開玩笑,這趙水光雖然不醜,個性也挺好,但是絕對不可能和談書墨這麼個天神一樣的人物在一起的,但看了許瑩的眼神她也就明白了大半。

說不氣絕對是不可能的,天天膩在一起的四個人,好事壞事從不隱瞞,她們真心對了人家,人家卻隱瞞了這麼件大事,楊楊是直爽的人,怎麼都想不通。

女生在一起總是會討論來討論去,這麼一討論,七嘴八舌的,好端端的一個人也被說的滿是疑點,變得不熟悉起來。

趙水光正在看英語書,看來看去,字母都一行看了五六遍還沒到腦子裡去,聽她那麼一說,愣了,她聽楊楊還是喚她小光,還有餘地,趕緊正襟危坐,無奈地說:「好了,好了,大人們,我都招了,還不成嗎?」

這麼一說,其它三人全噗哧一聲笑出來了,許瑩跑過來,給了趙水光後腦勺一記,說:「不許嬉皮笑臉,好好說。」眼裡全是笑意,臉卻是裝得板板的。

許瑩是個心細的女生,她開學第一日,忙東忙西的整理卻見那個叫趙水光的女生坐在門口不急不忙地發簡訊,那時她就想到底是在本市讀大學的,就是拽,肯定是個不能吃苦的大小姐。

但十八歲的少女誰有那麼多的心思,一起去了浴室,兩人哈哈一笑,她倒也覺得這女生原來也挺可愛的。

後來的相處,大家熟起來,趙水光每次回家都大包小包的帶了吃的回來一起分,開學的幾個月,許瑩她們吃趙媽媽做的菜比吃自己媽媽做的機會還多,憶起之前自己的想法有點汗顏。

宿舍里,一開始,趙水光會說:「許瑩,還吃杏仁啊?」一袋堅果就伸到自己面前,許瑩一開始不好意思吃人家太多,都是趙水光勸她吃。後來變成,許瑩說:「趙水光,我餓了,你那袋杏仁呢?」老臉皮厚了。反之,趙水光也會說:「許瑩你那包薯片給我吃吃。」

如果有什麼不好,就是趙水光太懶了,拿她的東西沒問題,就是一定要幫她放回原處,不然肯定會嘰嘰咕咕說個老半天,衣服什麼的也是全回家洗。

就是這樣的相處,她們心裡才對她的隱瞞有所芥蒂,大家都那麼熟了,不是嗎?

但將心比心,許瑩想,換了自己,這樣的情況也是不那麼容易說出口的吧。

一宿舍的人都把板凳搬一起,趙水光只好從高中畢業的暑假和談書墨在一起到現在的事情大概地說了一下,其實她是很不好意思提起這種事的,但也是沒有辦法了。

講完之後,楊楊一把握住趙水光的手說:「小光同學,您太有財了,俺們以後跟您混了。」

趙水光看看彭曉曉也是一臉的激動,真的是沒話說了,反正她不是正常人,她們一個宿舍的也不是正常人,趙水光同志深深地相信這一點。

趙水光在多年後還會想起這樣的早晨,以及那時灑入宿舍里的清新的晨光。

談書墨陪院領導做接待訪問,送走了來客,路過體育館,不經意一瞧,正好那孩子在裡面上體育課選修課,一排人站那打太極。

他想起上次,趙水光上完體育課到他辦公室玩,躺沙發上直錘腿,抱怨說:「早知道不選太極了,和你說,這老師太狠了,一開頭就跑個4圈的,還要做蛙跳!看看,我都快被他訓練成史瓦辛格了!全是肌肉!」

他早就知道長跑是這孩子的硬傷,看她在那又錘又打的,不禁莞爾,丟了筆說:「哪兒是肌肉,我瞧瞧」走到她面前做勢要掀她衣服,趙水光嚇得趕緊跳起來說:「談老師,來來,我給你比划下。」她雙腳站開說:「畫個大西瓜」,在空中畫了個圓,又念念有詞:「一半給你」一手在空中垂直切下來一半推到左邊,又說:「一半給我。」還沒做完就嚷:「臭死了,我去洗澡了!」像只小倉鼠一樣躥出門去。

談書墨靠在沙發上捂著臉低笑,這孩子又害怕,還又要不做得那麼刻意,怕傷他自尊嗎?真是太逗了。

都是很早前的事了,談書墨現在想起來,還是心裡滿滿的笑意,他站在遠處,眯著眼,看著那孩子有模有樣地在空中划了個大西瓜,他嘴角不由爬上笑容,現在可是比當時做得好多了。

「就是這孩子嗎?」談書墨斂了笑容回身,看到胖胖的院長站在身後,正笑眯眯地看著體育館裡的他原先看的地方,談書墨頷首喊了聲:「錢老」,錢院長是他很熟悉的長輩,私下時,他都是喊他:「錢老。」

錢院長五十多歲,能在院里做到這個位置,到底是有點本事的,見過的風浪多了,自然有氣定神閑的大氣。

錢院長北上求學的時候,被談書墨爺爺談忠騏收留,能拜在談忠騏那樣的文壇泰斗門下,錢院長是一輩子都記得這樣的知遇之恩的。

後來得知談書墨居然是談忠騏老人家的二孫,錢院長恨不得就在談書墨身上努力提拔,湧泉相報,卻沒料到談書墨這樣有傲骨,課題申報,論文研究,一絲一毫都親力親為,不帶一點貓膩,他不由感慨到底是出生世家,果然有其祖父其父之風。

錢院長也就不著急,這樣的人才能吸納進他們院,功成名就是早晚的事情,果然,談書墨的經濟論文接二連三地在海外發表,錢院長私下也知道談書墨在業界做諮詢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直嘆長江後浪推前浪。

可沒想,這樣的天之驕子居然會傳出這等謠言,錢院長本是不信,可他是過來人,遠遠地看平時那樣熾熱的眼神,他心下一驚。

錢院長:「小墨,你也算是我看到大的,最近有些傳言不大討好啊。」

談書墨清淡的眸子一如既往:「錢老,我有分寸。」微微笑了下:「學校沒有規定不許老師和學生在一起吧?」

錢院長「咳」了下,看看年輕人運籌帷幄的臉龐,說:「談老師,我也是過來人,你這又是何必呢?大好的前途,無端端為人提供話柄。」

談書墨連眼都沒眨,說得毫不猶豫:「錢老,您說的我懂,我只是做了一個常人該做的選擇,如果真如你所說,也只能說明大家看中的不是學問而是我談書墨的私事,不如及早抽身。」想想還說:「錢老,謝謝你,我分得清什麼是最值得珍惜的。」

談書墨一開始並沒想過一直當老師,但捨不得趙水光這孩子,他本就是倨傲的人,哪有什麼好怕的,今日的局面也在他預料當中,要真當不成老師,憑他談書墨的經歷,還真不愁找不到地方去。

錢院長看他這樣鎮定,很是頭疼,最棘手的就是遇著這種榮辱不驚的人,還真不知道有什麼可以打動他的,拍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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