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精靈

《松鼠之歌》

你安排

生活好像沒有做過

什麼安排的那樣

吃松子,出門

看望藤蘿和小貓頭鷹

在跳躍的時候順便發獃在

跳躍的時候順便發獃

在落地之前,順便發獃

並一邊吃松子,咽口水

張望風吹雲朵

張望天上松子顆顆落下來

一邊吃,一邊發獃一邊

發獃

《彩虹》

美麗的事物總是

在天邊遠遠一現

我想要交個朋友

他遠遠住在天邊

等彩虹再次升起

我給他打去電話:

請幫我去數一數

有多少人上面走

請幫我在彩虹上

畫一顆小小的心

等我以後去天邊

再一起把它找著

《鼴鼠也有地下鐵》

鼴鼠也有地下鐵,它省時,快速

從一株土豆到一棵花生,不同出站口

不同的滋味

蜥蜴嘲笑說這樣過日子未免清貧

陽光心不在焉的滑過去了。

鼴鼠,你不建高樓,不修大路,留著你的領地作甚麼

「而讓蚱蜢們可以蹦蹦跳跳地

散步也是好的呀!」它說。下一站是

水生花卉,球甘藍們在河畔上安了家

鼴鼠的地下鐵在地面之下運送雲朵。

它吃吃吃地冒蒸汽,它建成,坍塌

像童話的結局美妙輕快,從不需要修改。

《在幽深的樹杈間穿行的月亮和夜遊鳥》

在幽深的樹杈間穿行的月亮和夜遊鳥

從遇見時就不在一根樹杈上

不是月亮的影子遮住了鳥的光華

就是鳥的叫聲遮住了月亮的夢

《雪人坐在樓頂》

雪人坐在樓頂上,一坐好幾天

烏鴉說:「你為什麼目光炯炯

向北方眺望?」

雪人不回答,也不融化,過了第一天。

我一夜都在想他容易感冒,因為天氣冷

今天他眺望的姿勢沒有變,是的

那片天空都被他看藍了

我打算熬一碗薑湯,也許能治好

他的思鄉病?紅糖要多放點,甜蜜讓人忘記煩憂。

「我去陪他度過最難熬的一晚吧。」小耗子自告奮勇

不忘帶一截香腸。

胡蘿蔔從別處收穫……雪人不在乎這個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長鼻子,打算站起來走走

「這麼小的樓頂——」他用眼光丈量了丈量

只好坐著不動。

但是他一直眺望著。後來小耗子告訴我

即使在熠熠的星光里,也是這樣。「後來就這樣

他變得沉默,鬆弛,到處發出茫然的空響」

一邊是詢問,一邊是想像的翅膀。

……

《山上的螢火蟲》

沒有人睡著,我幹嗎要睡著

這是在山上,很大的懷抱里

酸酸甜甜的氣息,飛行的秘密

古古怪怪的心思,模糊的記憶

螢火蟲,你為我

找回它們吧

螢火蟲,我跟著你

一起尋來尋去。

《河神的夏》

你們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山坡上開了白花,我以為這就是假日——

我所知道的河流都是從這裡又流到那裡

偶爾形成小小的湖泊,適合游泳,這時候

陽光把脖子探的那麼長:

惟恐白嫩的腳板心不能熟透? 哎!

我要學會像他們那樣捏住鼻子,然後潛下水面

即使只呆上一秒鐘……那也算成功了

還有更刺激的吧,但這已經讓我滿足啦

我甚至不曾注意到幽深的水草間

一個柔和的面孔正注視著我,然後慢慢變淡

《月亮說的話》

「那朵薔薇的香氣飄的最遠……」

於是風兒親吻了她

雖然看上去,他幾乎親吻了

整棵薔薇樹,但是他肯定

知道她是哪一朵

蟋蟀草模仿了一天蟋蟀

現在困得打瞌睡

「你聽,那隻蚯蚓又爬過來了!」

馬齒莧壓低嗓子說話,顯得口齒不清

扁蓄有和年紀相稱的

粉紅色的羞澀。

「為什麼我覺得你最美?」

一顆星星因此和她

就這樣對視著

「我的腳步聲很輕,但我

一直在走。」

是的,我也同意了

月亮說的話。

《豌豆節的袋鼠》

我和一隻袋鼠能說些什麼呢,豌豆節前一天

袋鼠悄悄來我家串門了,我是那麼緊張以至於

我開口問她:「你頭上戴的是什麼花!」

袋鼠寶寶立刻什麼也不怕了因為他覺得我好笨呀

他蹦出保育袋熱情洋溢地跳土風舞左扭扭呀右扭扭

「對了,我帶了你喜歡的那個男孩的照片!」突然袋鼠說

我疑惑著接過來了……啊!

是那個可愛極了的考拉熊,他揮著桉樹枝向我眯眯笑

圓眼睛真的比小魚形眼睛好看呀。

豌豆節我送他們一小袋豌豆。

豌豆長出了苗兒,剩下一小袋豌豆殼兒。

《會唱歌的麥子》

我知道那種會唱歌的麥子,現在我就去播種

不用選你說的肥土地,隨便找片空兒就可以

需要澆水?不,它腳下的地球另一面,剛好是個大瀑布

陽光暖一點沒什麼,多曬太陽才健康

它還會跟著大風一跑幾里地,再笑嘻嘻地趕回來

蚜蟲寶寶吃一點沒什麼,剛好身上有點癢

要開花就開最大的花兒,一朵花兒里能放一千粒普通麥子

花兒謝了就結最大的麥穗,每一粒麥子都比拳頭大

收割的時候更不費事啦,麥芒自己會把麥稈掐斷

它們整齊地排隊走,一路走一路唱起歌兒來

呀呀咿咿呀呀嗨!呀呀咿咿呀呀嗨!

《趕路忙》

我的小毛驢戴了一朵大紅雞冠花

金黃色的小公雞為此眼饞大半天

我的小駱駝穩穩爬過一條小河流

翻過那座大沙丘我再獎勵你吧!

《飛翔在藍色的夜空》

有一天我仰望著,就飛了起來

我和小熊一起飛起來飛的高高的

飛翔在藍色的夜空里宇宙之中

到星星的上面看更遠的星星去

每一顆星星之間都有它們的路徑

走在上面搖搖晃晃像在水面上

每一顆星星上也都有月白色的宮殿一座

裡面住的不是吳剛也不是嫦娥

我拉著小熊的手走上宮殿台階

在有人出來之前我們使勁拍拍門

門卻自己開了……「啊,有人嗎?

有人嗎?」我們大聲地喊道

我們的聲音在空曠的圓頂里衝突回蕩

「啊,有人嗎,有人嗎……」

難道,他們在我們之前已經離開

或者,我們比他們早到了許多年

在金色的水池邊,我探手下去

突然,我發現在水中沒有我們的倒影出現

那水底一直一直深深地,向下,

映出無窮遠的無窮變化的時間……

《一陣春風吹過來》

艾蒿艾蒿艾蒿艾蒿

豆苗豆苗豆苗豆苗

豬殃殃豬殃殃豬殃殃

(你們答應一聲啊!)

土橋土橋土橋土橋

柳樹柳樹柳樹柳樹

小石子小石子小石子

(你們答應一聲啊!)

蚜蟲蚜蟲蚜蟲蚜蟲

烏鴉烏鴉烏鴉烏鴉

蘋果花蘋果花蘋果花

(太陽就要落山坡

你們答應一聲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