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很好。」隆慶公主輕輕頷首,在燭光的映照之下,臉上倒顯出幾分柔和之色,「你倒是乖巧的很。」繼而面色一寒,「難道你不知道,金香園裡有我養得稀世蘭花嗎?居然敢把風箏掉進去!」

圓臉侍女趕忙跪下,「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該死?說得好。」隆慶公主「嗤」的一笑,漫不經心道:「既然你自己都說自己該死,那就去死了吧。」

「公主……?」圓臉侍女猛地抬頭,瞪圓了一雙圓圓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家主子,連聲求饒,「公主饒命,饒命啊!」

「等等。」一直在旁邊沉默喝茶的河間王,忽然開口。

「怎麼了?」隆慶公主不解。

河間王淡淡道:「先留下她,有用。」

圓臉侍女聞言一喜。

隆慶公主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往下看了看,之間那宮女一張圓圓臉兒,柳眉杏眼的,倒還真有幾分小小姿色。不由起了疑心,皺眉看向河間王,「莫非你看上她了不成?」

圓臉侍女趕忙低下了頭。

隆慶公主見狀不免猜疑更重,惱怒不已,「拖下去,把臉劃爛了再打死!」

「你又多心了。」河間王淡笑道:「一個奴才而已,我有什麼捨不得的?只不過眼下留著她還有用,先不著急。」起身走近,附耳細細說道:「駙馬死了,咱們總得對外有個交待,不如……就說駙馬和這個賤婢有染……」然後笑問:「這個主意可好?」

「不錯。」隆慶公主帶著幾分滿意笑了笑,朝下人揮手,「先押這賤婢下去看著!」然後摒退心腹到外面守門,又道:「既然咱們的事被那小丫頭聽見,肯定瞞不住的。」陰沉冷笑,「你看著吧,玉氏一定會藉機興風作浪!」

河間王嘴角微翹,「俗話說得好,捉賊拿贓、捉姦捉雙,就算三公主告訴了玉貴妃又如何?她有什麼證據?!難道還空口白牙說咱們有瓜葛?」

「你說得對。」隆慶公主神色慢慢緩和下來,得意道:「眼下玉氏手上無憑無據的,單憑那個小丫頭的一面之詞,不能說明什麼。」語氣一頓,「即便是鬧到父皇跟前……」目中露出凶光,「哼,咱們就說是玉氏故意誣陷!」

「玉氏哪裡會那麼傻?」河間王一雙眼睛似笑非笑,「她若是有心告狀,必定會派人跟蹤咱們,找個機會再當場捉住……」悠悠一笑,「呵,可惜咱們洞察先機,怕是要叫她失望了。」

——別急,就怕你們不掉進來呢。

隆慶公主皺了皺眉,「那廢物才死了,我少不得要做做樣子守孝的。」站起來環住情郎腰身,「少不得,這段時間先委屈你了。」

她撲在河間王的懷裡,輕輕貼著。

看不到對方嘴角那一閃而逝的譏諷,只是聽見情郎柔聲道:「但凡為了咱們的將來好,我受一些委屈也不算什麼。」

隆慶公主將他摟得更緊了。

若不是顧及駙馬剛剛才死,麻煩事兒多,真是恨不得立時就溫存一番,最後好歹還是忍住了,抬起頭道:「時間不早了,你快去把事情辦了吧。」眼裡帶出幾分埋怨,「依我的意思,要弄死那賤婢,叫個奴才去辦就好了,何必你親自去?別是真的看上那賤婢了吧?」

河間王挑眉道:「這種事,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叫那些嬤嬤們去辦事,婦人手軟,一時間捅了簍子不說,弄得哭天喊地的豈不難堪?」語氣裡帶出一絲責備,「況且這會兒功夫,別說是那等粗鄙姿色,就算是個天仙我也沒興趣!你就別在這兒吃乾醋了。」

隆慶公主聽他說那侍女姿色粗鄙,心情暗爽不已,好脾氣的連聲賠罪,「好好好,是我誤解了你。」

河間王不再多話,轉身出門。

很快找到關押圓臉侍女的小屋子,先將公主府的人摒退,再讓自己的心腹守在門口,方才「吱呀」一聲,推門進去。

圓臉侍女一見是他,目光驚喜,「王爺怎麼來了?」趕忙上前關了門,然後一臉含情脈脈,「今兒多謝王爺替奴婢求情。」

河間王輕輕勾起嘴角,看著她,卻並不說話。

「王爺做什麼這樣看著奴婢。」圓臉侍女臉色潮紅,帶出羞澀,繼而又有些不安,「不過眼下是在公主府,不是在外面,王爺來找奴婢多有不便吧?」一臉期望問道:「王爺什麼時候將奴婢弄到王府?你從前答應了的……」

河間王笑道:「你先過來。」

「現在?」圓臉侍女露出幾分不解,愈發羞澀起來,嬌嗔道:「王爺真是一個急性子,這會兒還想著、想著和奴婢……」話里拒絕,身子卻依偎了過去。

河間王面容俊朗乾淨,溫柔道:「別說話,先閉上眼睛。」

圓臉侍女雖然覺得時間地點不合適,但還是忍不住滿腔欣喜,嬌軟的摟住了他,聽話乖巧的閉上了眼睛。

「呵呵……」河間王嘴裡笑著,臉色卻是一片陰鷙,抬手一掌,重重敲在對方腦後穴道上,看著那侍女軟綿綿的倒下去,再從容不迫的補了幾劍!他道:「咱們從前的那些事,你說出去可就不好了,還是死人的嘴更叫人放心一些。」

圓臉侍女先是被敲得又痛又暈,還沒反應過來,胸口又吃了幾劍,吃痛捂住胸口,嘶聲道:「王爺答應,要納我做側妃的……」眼裡儘是不可置信之色,她還想再問,卻斷了氣。

河間王重複白天同樣的步驟,蹲下身,在屍身上細細擦拭劍鋒血跡,嘲諷笑道:「本王答應過的事多了,你居然都信?哎,這世上怎地有如此天真的人?真是可惜呀。」

他站起身,眼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惜。

這一夜,慕容沅沒有睡好。

次日跟著玉貴妃去鳳棲宮請安時,亦是心不在焉。按規矩行了禮,然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郗皇后和葛嬪等人說著閑篇,心情恍恍惚惚的,不知道隆慶公主府那邊怎麼樣了。

「皇后娘娘,隆慶公主進宮請安……」

宮人的話音未落,就見隆慶公主素白著一張臉,哭哭啼啼的跑了進來,上前抱住郗皇后哭道:「母后……駙馬、駙馬他……」

郗皇后眼裡閃過一絲驚慌,「駙馬怎麼了?」

「……死了。」

「什麼?」郗皇后頓時大驚,「昨兒宴席開始的時候,駙馬還好好兒的,怎地就死了?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隆慶公主嗚嗚咽咽,哭道:「昨兒我做生辰,駙馬心情好……一時不免有些貪杯喝多了,然後……」像是悲痛的不能自抑,哽咽得一頓一頓的,「不知怎地自己離了席,居然跌到荷塘里……給、給淹死了。」

聽她說到這兒,眾位宮妃不免都是神色怪異。

好端端的,駙馬居然淹死在了公主府的荷塘里?!難道當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連路上巡邏值夜的人也沒有?這番說辭聽起來像那麼回事,實際上卻是蹊蹺古怪的很。只是誰也沒好意思開口詢問,若是問了,豈不是在懷疑隆慶公主的說辭?那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兒,況且駙馬死便死了,也不與後宮嬪妃們相干。

因而大殿內一陣沉默。

慕容沅看向哭得傷心欲絕的姐姐,不由暗嘆,瞧瞧人家這精湛的演技,哭得一派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駙馬有多麼鶼鰈情深,簡直像是恨不得一起跟著去了。

隆慶公主的說辭雖然不見得高明,但是駙馬已經死了,收拾一下,再把衣服給換一套完整無損的,外表肯定看不出什麼問題。而無緣無故的,誰也不會把駙馬剝光了來驗屍,等到封棺下土,這個麻煩就算徹底解決掉了。

若是可以選擇,慕容沅並不想和隆慶公主、郗皇后以及河間王結梁子,甚至其中還會牽扯到靖惠太子,這些人一個都不好惹。

但是她不想惹麻煩,「麻煩」卻盯上了她。

隆慶公主一面撲在皇后懷裡哭,一面用眼角餘光掃過妹妹。沒看出來,這小丫頭最近還挺沉得住氣的,或許是被玉氏叮囑過,要假裝不知道此事,好等著將來拿住自己的錯處吧?哼,娘兒倆想得美!

「大公主節哀。」葛嬪一聲勸慰,臉上露出心疼和哀戚之色,「逝者已矣,大公主還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莫要跟著熬壞了。」

隆慶公主擦了擦淚,哽咽道:「多謝葛母妃關懷……」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泣不成聲,又撲在皇后懷裡大哭,「母后,我怎麼這般命苦啊。」將沾了蔥汁兒的帕子,狠命在眼睛周圍揉了揉,揉得通紅,眼淚止都止不住。

傅婕妤一貫的性子冷淡,跟著道:「公主節哀。」

虞美人小小聲附和道:「是啊。」推了推身邊的兒子,「七皇子,快勸你姐姐別再哭了。」

代王才得十歲,眼下並沒有被皇帝封賜王爵,宮中都是以序齒來稱呼他,聽得母親提醒,亦是說了一句,「大皇姐節哀。」

靖惠太子今年春天剛剛成親,已經分府出去,此刻並不在宮中。

因此一圈兒人都勸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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