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下午我思來想去,意識到今晚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想盡辦好老譚交代的事,並且神不知鬼不覺,必須要兩人珠聯璧合,我一個人分身乏術,我還需要東子的幫助。

我發了個簡訊給東子,讓他放學後緊緊糾纏江離,找各種借口跟著他磨著他,趁機到他家走一遭,今晚我們倆必須見機行事,再磨蹭下去就等著老譚的下崗通知書吧。

放學後我假裝顛顛地跟著江離走,東子心領神會地追了上來,這傢伙演技也了得,臉上的笑容足以把冰山融化,大概平時老跟三姑六嬸混,多嘴起來十足討厭,而我要的就是這效果。

「哎呦,我親愛的兄弟姐妹,春光明媚的,這你倆下課後有什麼活動呢啊?我靠,學校太壓抑了,我們三出去聚餐吧。」

我和江離各懷鬼胎,誰都沒理他。

東子像哈巴狗似的圍著我倆轉悠,疑神疑鬼地聒噪,「哎哎你們倆到底什麼活動啊?奇怪奇怪,該不會你倆要出去約會?……你們倆好上了?」

「沒有!」我和江離異口同聲高聲否認,江離的俊臉微微有些尷尬,難得音量有些高。

東子鮮活的眼珠子轉了轉,隨即嘻嘻笑得像個痞子,露出可愛的白白虎牙,「哎喲急什麼?哥不是在開玩笑嗎?不過也別不好意思,兄弟我這不不想當電燈泡嗎?……不約會那最好,走走,吃飯去,不過說好的啊,今天你們倆請我,只此一回,你們就當接濟階級兄弟哈哈。」

我推波助瀾地在邊上適時問了句,「呀?你怎麼窮成這樣了啊?」

東子隨即露出一張苦瓜臉,搖搖頭嘆氣說,「我爸媽回鄉下探親去了,沒人給我做飯,我那吃飯錢全扔魔獸點卡上了,哥節操又好,不愛低三下四到處借錢,只能騙一頓是一頓唄。哈哈哈哈,是不是很強?~」

我無奈看著身邊這個叉腰聳肩大笑的師弟東子,還有眼若寒星的帥哥江離,我不由想起少女時代時愛的看的一本日本動畫片。

灌籃高手。

東子這會囂張傻笑的樣子就像極了笨蛋櫻木花道,而江離,舉手投足還真有幾分流川楓的影子。

江離面無表情地聽著,我用餘光觀察他,又裝腔作勢地搖頭晃腦感嘆,「可憐的人還真多啊。」

東子竄上竄下地跟在江離身邊,饞著一張大大的笑臉問,「怎麼樣怎麼樣?發發善心請我吃飯吧?下回請你們吃大餐,我保證!」

江離始終不張口邀請,我小心瞄了一眼江離,肚子里攛掇著怎麼把身邊的傻小伙也搞進今晚的盛宴里,不料江離已經先淡淡開口說道,「想吃好的,就跟著我們吧。」

東子愣了愣,隨即眉開眼笑,興奮地做了個「哦也」的動作。

我鬆了口氣,看了眼身邊的江離,真心的感受到這是個面冷心熱的男孩,見我看他,江離無可奈何的朝我聳了一下肩,眉宇間竟有些調皮。

微風中那笑容里的青春氣息太過強烈,讓我不由自主地在他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江離他家的位置有點偏僻,坐落在這個城市的風景區,不過這年頭,有錢人就愛學穿山甲往山溝溝里鑽,美其名曰「保護隱私」、「呼吸自由的空氣」,聯想到前段時間某神通廣大的狗仔隊甚至用遠角鏡頭把人家名人白天做生孩子的閨房事都給拍下來,還用大號字分析哪部分是前戲,哪部分是事後煙階段,我就發自肺腑地理解了富人們隱身山林享受寧靜的願望。

江離家所在的別墅區叫:玫瑰谷,是銀都房產底下的精品別墅樓盤,因為地處城市最稀缺的地帶,廣告上吹噓著是什麼汲取了山野之精華的風水寶地,不過話說回來,天然的綠化屏障就是它最好的招牌,再加上銀都房產開發樓盤的一貫優質品質,這個小區的大多數別墅甚至在開盤前就被迅速消化,業主大多為本城顯赫,非富即貴,聽樓市小靈通李放說,這動輒天文數字的房子,很多富人還得輾轉託銀都內部關係才能求到一套,眼都不眨一次性付清,讓我們這些縮進褲腰帶過按揭日子的小老百姓不得不搖頭唏噓。

走在這富貴高雅的地方,聽著山林里此起彼伏的鳥叫聲,我不由對江離家的財力暗暗做了個揣測。三人行中,我故作天真好奇地東張西望著,時不時輕輕哇兩聲以體現我確實是個沒啥見識的小女孩,東子倒是更直白,大聲「哇哇」個不停,好像山林里突然蹦出了一隻特大型的青蛙,呱呱叫個不停。

「哇哇,我沒看錯吧,那是保時捷panamera.」

「哇哇哇,那是賓利那是賓利!」

「哇哇哇哇,我看到XXX了,我剛看過她新上映的電影,天啊,她居然住這裡!哇,她養的小白臉相當有看頭嘛~」

我從來都知道東子是個多嘴的傢伙,卻不知道已經到了污染環境的地步,可是現在又不能端出師姐架子訓斥他,想到晚上要乾的事,頓時感到有些微的不放心。

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星空輝映著城市萬家燈火,江離家只有客廳亮著燈,正面落地窗對著窗外翠綠成片的竹子,遠山賞心悅目的黛色在夜裡有不一樣的深色調,他將我和東子邀請進屋子,一室的冷清清,布置上是西式簡約風,他的父母不在,也沒有見到其他什麼人。

「他們已經先去宴會了,我媽的表妹要介紹給那家人認識。」江離倒水喝,一臉不以為然,「這個年紀的女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喜歡做媒婆。」

他說話的口氣頗為老成,我對於那什麼人家相親的事興緻缺缺,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其實眼睛早就悄無聲息地打量起江家的四周,為了不出岔子,邊試探地問,「哇,江離,你家好大呀,大到能開卡車,你媽媽打掃衛生該有多累啊。」

我給東子使了個眼色,東子忙接話咋咋呼呼道,「是啊我說江離公子爺,你家他媽的該請個保姆啊,我家那一百來平的房子他媽還請鐘點工呢。」

江離興許是被我那「大到能開卡車」的比喻噎住了,嗆了口水,放下水杯耐心解釋說,「本來有的,不過做事不利落,把我爸燙著了,被我媽炒了。」

我跟東子在他背後交換了個眼神,心中竊喜。

放下書包,我們三個人就揣著一張邀請函步履忐忑的去奔赴晚宴吃霸王餐。

這小區空間挺大,夜色擋不住附近奢華的流光,我瞅著江離看似鎮定的神色,東子卻首先不能鎮定了,語帶擔憂地問,「……哥們,我們真能去嗎?我怎麼覺得懸得慌呢,咱們這從裡到外散發著窮光蛋的氣息啊,待會會被別人當落水狗一樣打出去吧?」

我也不無擔心地看向江離。

明亮路燈下,江離眼裡也流露出幾分不確定,「去了再說吧。」他頓了頓,忽然狡黠地開玩笑說,「到時要真有人趕我們,我給你們倆掩護,你們撈上吃的就跑,可不能白跑這一趟。」

東子豪氣萬分地拍著胸脯,豎著大拇指自誇,「放心,哥們最擅長跑路了,保證搶了龍蝦就跑,」他還熱心地問我,「簡美達你呢,跑的時候你拿什麼?」

我想了想,很欠扁地答道,「很多龍蝦。」

在我鬼馬的回答下,因「能不能吃上霸王餐」而引發的憂慮被一掃而光,我彷彿又回到了能肆無忌憚做離譜的事的年紀,心裡竟升騰起這樣恍惚的錯覺,好像此時此刻,自己真的只有十八歲。

不時有豪車穿行而過,燈光也亮了起來,有人聲音樂聲隱隱傳來,等我們到了那戶人家所在的別墅,我跟東子這兩個沒世面的,緩緩張開了嘴巴,花了幾十秒才能消化我們眼前看到的景象。

被草地燈光照得通亮的草地上擺著長長的餐桌,雪白的餐布上放著濃郁的鮮花,在燭光的印襯下嬌艷欲滴。

來賓們無不衣著光鮮,繁複華麗的禮服讓妝容精緻的女人們看起來更為耀眼,透明的香檳杯在她們手裡也成了陪襯。

舞台上洋溢著輕快的小提琴聲,混著輕笑聲,在這清新的山間,別有一番韻味。

我和東子杵在原地面面相覷,低頭打量了對方寒酸的校服,挪步不前。

我覺得我們不是很有可能被趕出來,我們是肯定會被趕出來。

江離倒是沒有我們窮人的瑟縮,挺著腰板要進去,可剛走兩步,回頭見我和東子還跟竹竿似的戳在地上,用驚恐的眼睛望著他,他皺了皺眉頭。

「愣著幹什麼?走啊。」

我和東子猶豫了一下,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江離見我們跟倆二楞站在門口,十分有礙風景,眉頭皺的更深,我索性豁出去捅捅東子,趁著清幽的音樂聲小聲對他囑咐,「進去吧,待會你趁機裝肚子疼,要回他家上廁所,然後咱們見機行事,今晚好機會。」

於是我和東子朝江離嘻嘻一笑,就這樣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面進去了,越是心虛,越發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其實緊張地心裡在打鼓。

草地上的紳士淑女們見了我們這突兀的學生造型,無不側目看來,不過也只是好奇了一秒,又各自回頭攀談。

在場眾人隨意走動,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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