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我火冒三丈,哪怕旁觀者莫名其妙,我這當事人心裡卻跟明鏡似的,我再明白不過了:這姓康的警告我呢。

他完整的意思是:別以為你往左,我往右,我們就永遠碰不到,生活就是個大花壇,就算你是身懷絕技的孫猴子,也未必逃得過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什麼時候輪到你教訓我了?

我心裡不是滋味,但還是閉嘴不吭聲,畢竟我忘恩負義逃跑在前,放他鴿子是我理虧,可是骨子裡的忤逆還是跳出來作祟,我方亮亮偏就不信這個邪!我才不是康子弦手心裡的孫猴子。

我方亮亮明明是為正義而奮鬥的黑貓警長!我是自由的!

康子弦看著葉老師抱歉說,「不好意思葉小姐,今天發生了一些事,讓我忍不住說教了,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的孩子們不太聽得進我們老年人的衷言,不是嗎?」

葉老師臉紅擺擺手,「康先生說得有道理,現在的學生確實浮躁了些。倒是康先生太過謙了,你一點都不老了。真的。」

康子弦朝她笑了笑,那謙謙笑容在我眼裡,卻比太陽光還要刺眼些。

我用腳趾頭都能感覺到,這男人心情陰轉晴天了,那是他心情愉快時自然而然泛出的笑。

這兩人公然的調情讓人作嘔,我受夠了,受夠了他總在我面前高人一等,我可不想每次都像個跳樑小丑,任他明譏暗諷,卻什麼也不做不得,。

我累了,這一戰打到最後,就像過往的每次,明明我覺得可以贏他的,可到了最後,我也沒佔到多大的便宜,或許真有天命一說也不一定,下次識相點繞著他走就好。

我忍下心頭的怒火,對葉老師招手說道,「葉老師,我不打擾你跟叔叔約會了,我先回家了,再見。」

正想轉身閃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沉默的江離在我身後開口了,「我跟你一起走。」

天籟啊。

我震驚又驚喜地抬頭瞥了眼面無表情的江離,他朝葉老師頷首,「葉老師再見。」

我將冤家康子弦拋到九霄雲外,歡歡喜喜地背著書包,跟在江離身邊,快步走了。

至於身後那一臉陰沉的冤家,我想,他相他的大奶媽,我釣我的小正太,老死不相往來,我好他也好,皆大歡喜嘛。

我跟江離沉默走了三四分鐘,這中間,我偷偷往後瞄了眼後面,康子弦的銀色BENZ已經載著葉老師走了,我往右,他往左,我暗自嗤笑,生活中哪有那麼多花壇,偶然繞著繞著遇見一次,也終究會有擦肩分開的時候,生活中最多的不是圓形,而是讓人永不交集的直線。

我搖搖頭將康子弦甩出腦海,全神貫注於我面前的這個傲慢小夥子,還是正事重要。

只不過我剛想開口搭訕,這小子已經偏頭過來,長眉微挑,一開口就足夠嚇人一跳。

「喂,你認識剛才那個男的吧?」

有那麼一瞬,我張口結舌,被這小子敏銳的洞察力給震懾住了,可也只是一瞬,我又傻大姐附身,發揮我最擅長的本領——裝蠢。

「啊?江離你說的是剛才那個兇巴巴的帥哥叔叔嗎?天啊,那叔叔看起來好凶的樣子,怕怕的,葉老師怎麼會找那樣的叔叔做男朋友?你說是吧?」

我嬉皮笑臉,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了一頓康子弦的壞話,其實心裡有點發毛,要是康子弦知道我在他背後嚼他舌頭,依他那陰森森愛報復的個性,估計最後被嚼爛的反而是我自己。

江離不動聲色地偏頭瞥了傻乎乎的我一眼,繼續酷酷地往前走,那青蔥年輕的背影讓人分外無奈。

我不得不深深地懷疑自己,24歲的老女人攻克18歲的男孩,其實就跟攻克同性戀一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是我不能認輸,上次在魅色不戰而敗,已經夠我丟人了,這次可不能再一無所獲。

我蹦蹦跳跳走上前,像吵人的麻雀一樣嚷道,「江離江離,今天好多題我不會做,你能幫幫我嗎?我請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為了扭轉剛才垮掉的形象,我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多題我不會做,嗚作業可真多……」

江離酷酷偏過頭,口氣不善地問,「那你就不交作業,還有時間寫這個?」

這犀利的兔崽子指的自然是那封滴血情書,我嘻嘻一笑,擠眉弄眼道,「所以你看出我的誠意來了吧?!」

江離也拗不過我的厚臉皮,無奈撇我一眼,轉頭顧自走著。

我見他不搭理我,有些急,忍著一肚子的噁心,學夢幻少女甜膩膩喊住他,「……江哥!等等我……」

江離的背影在風中顫了顫,停住,詫異回頭,用漂亮的眼睛瞪著我,「江哥?」

被這樣一個生嫩可口的小夥子質疑著,我這個大齡阿姨有片刻後的心虛,心跳加速了一點,吞了吞口水嘿嘿笑道,「不叫你江哥,難道叫你江姐啊?」

一向耍酷的江離忍俊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在風中無奈地望著我,那美好的畫面讓我稍稍恍惚了一下,好像時光已經倒流,好像我還是十八歲的我,好像我還能肆意的揮霍青春……

那天冰雪美人江離對我倒是前所未有的和善,在我強大的馬屁功下,他大發慈悲,在一家蛋糕店的窗邊坐下來,耐下心教我功課。

可是我還是激怒了他,原因很簡單,我生來就是舞槍弄棒的武婦,我聽不懂這些深奧的數理化。

因為聽不懂,所以我很困很餓,三心兩意地聽著,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手也不停著,一直往嘴裡塞蛋糕。

他認真的講題,我認真的吃蛋糕。

我的態度引起了江離的不滿,他講題講到一半,見我的大嘴正大大張開,準備迎接第四個巧克力蛋糕,啪的放下筆,挑著眉怒道,「喂!你是飯桶嗎?」

我見他生氣,趕緊放下蛋糕,嫌惡地推開那香噴噴的蛋糕,皺著嘴抱怨,「難吃死了,不吃了。」

他那張臉還是蘊著淡怒,我沖他嘿嘿一笑,「不吃了。下次咱們去別家。哦,這個步驟怎麼來的?我不太明白。」我轉移他注意力。

江離繼續講題,我睜大眼睛努力聽著,視線越來越模糊,眼皮耷拉,我開始犯困了。

五分鐘內,在我捂著臉偷偷打了第五個哈欠後,江離又啪的放下了筆,這回兩道劍眉揪在一起,更生氣了。

「你很困是吧?」

感覺到他的怒意,我渾身一個激靈,忙擺擺手說,「沒沒……」

不過為時已晚,江離已經開始整理書包,板著臉恢複了往常的冷淡,站了起來,「天快黑了,你快回家吧。」

我坐在那,悔得腸子要打結,他背著我停了停,回頭酷酷看了我一眼,目光中竟流露出一絲不忍,「明天別睡懶覺,早點到學校抄作業。」

他轉頭,臨走前一絲輕飄飄的嘟囔飄進我耳中,「笨蛋。」

憑著縱橫情場多年的經驗,我的狗鼻子嗅出了點什麼,突然喜上眉梢。

隔天早晨,我不敢賴床,衝到學校抄作業,值得慶賀的是,抄的還是江離的作業。

我感覺到渾身充盈著力量,曙光在前,這天早自修多次轉頭向江離明目張胆的送秋天的菠菜,他恨得牙痒痒,多次凌厲地瞪著我,無聲警告我,我明白這男孩並不如當初我認為到的那樣冷淡,繼續我的粘人戰略。

而這天上午,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東子也被教導處主任領到了四班。

艾東把原來染過的酒紅色頭髮染黑了,頭髮剪短了,服服帖帖,手規規矩矩擺在褲腿兩邊,深深一鞠躬,像極了蓬勃朝氣的高中生。

「大家好,我叫艾東,今年十八歲,希望大家和我做朋友。」

聽著這傢伙的自我介紹,我坐在底下暗自捂臉偷笑:這菜鳥,還使勁強調自己十八,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咧著牙望著東子走下講台的時候,無意一轉頭,看到江離的眼風正掃向這邊,我趕緊把咧開的門牙給閉上了,低頭假裝看書。

這天我沒和東子講過一句話,他只是在課間上廁所經過我位置的時候,跟我進行了簡短的眼神交流,再然後,這臭小子把目光定格在我高聳的胸上。

他愣了愣,好在這傢伙還算機靈,在我嘴角抽搐時,識時務地一溜煙走遠了。

他坐在江離前邊,近水樓台的,方便接近。

老譚兩手準備,怕江離對我不感冒,讓東子作為朋友接近江離,畢竟男孩子短時間就能達成一片。

外面陰沉沉的,天上烏雲密布,天氣預報說傍晚會下大雨,我有點煩。我最愛的體育課也改成了自修課,苦命的孩子們悶頭寫作業,我百無聊賴,同桌宋暢然是個乖乖寶,每天就知道讀書寫作業。

我看了眼旁邊認真溫習低頭溫習卷子的江離,以及前頭趴著睡大覺的東子,終於也扛不住,向周公報到去了。

這一覺睡得很沉,我是被宋暢然推醒的,睡眼惺忪醒來時,班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江離的位置空了,宋暢然跟我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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