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事情是這樣的。走出富麗堂皇的西餐廳後,我們三個女生挺著心滿意足的肚子,押解著大款尹瑞四處逛,按林北北的話說,「吃飽了就要遛遛帥哥嘛,這是老規矩。」我和莊子然不懷好意得望著前面尹瑞挺拔無辜的背影,異口同聲道,「對,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嘛。」

一開始我們遛帥哥還挺開心,可逛著逛著,我感覺自己有些不對勁了。我的腳步越來越遲緩,冷汗接踵而來,隨後胃開始翻江倒海得絞著,最後,我捂著肚子蹲下來痛苦得哼哼,「我肚子痛。」

林北北也蹲下來面對著我,睜著烏溜溜的小眼考察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她吃多了吧。」

莊子然嚷嚷道,「早知道我就幫桃花吃掉一些了。」

一提到吃我的肚子又潮起潮落,看起來一場海嘯在所難免。尹瑞站在瘋狂閃爍的五色霓虹燈下,眉宇間有絲小小的褶皺,他淡淡掃了眼遠方,手插兜建議道,「去醫院逛逛吧。」

於是林北北和莊子然兩位娘子軍架著我逛醫院急診室。本來尹瑞開口要英雄救美,但是林北北站出來揮手反對,一臉正義凜然,「不行,男女授受不親,我們桃花是葉知秋的人,你閃一邊去。」

我和莊子然看傻了眼,從沒有見過狗腿的林北北這麼意氣風發過,還是在她的心頭肉——尹瑞面前。我和莊子然眼神交流了一下,一致認同,她終於進化長出人腿了,達爾文老先生地下有知的話,也會泣不成聲的。

尹瑞去挂號的時候,我靠在林北北肩膀顫著嗓子忽高忽低得呻吟。我雖然只剩下一口氣,但還是使出那口氣揶揄林北北,「宰了人家一頓,放了他的血,還不許他染指美色,有你這麼摳的嗎?」

林北北晃著腦袋,翹著蘭花指,裝模作樣得天真哼唱著,「美色在哪裡呀?美色在哪裡呀?」

我翻翻白眼,軟著手指著我自己,如蚊子般哼唱,「美色在這裡呀美色在這裡。」

林北北毫無溫柔得用手戳著我的太陽穴,我如任人擺布的木偶般被她戳到了莊子然肩膀上。她瞥了我一眼,不屑道,「就你這種等級的美色,我捨不得讓他沾。」

一直冷眼旁觀的莊子然突然說,「北北你太沒出息了,你知道在古代替皇帝選嬪妃的都是些什麼人嗎?是太監呀太監,知道太監是什麼的幹活嗎?」

莊子然的總結陳詞震得林北北啞口無言,莊子然還不依不饒得反問,「你知道你要在古代,你的名字會是什麼嗎?」

我竊笑了一下,林北北的腦子卻完全沒轉過來,明知陷阱卻還是傻乎乎得往裡跳,眨著天真的小眼問,「是什麼?」

莊子然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無奈眼神盯她,搖搖頭沉默著。但林北北的求知慾是那麼的強,不到黃河心不死得追問,「是什麼呀?」

我剛上吐下泄過,身體很虛,但還是於心不忍,睜開眼解救她,「小北子。小被子知道嗎?皇帝的床離不開你,不過你不是替他暖床的人,只是替他暖床的……被子。」

莊子然捂著肚子忍笑,還朝我豎起了大拇指,我拋給她一個有默契的眼神。我們的珠聯璧合徹底激怒了林北北,她張牙舞爪發狂了,咆哮著朝我撲來,欲掐我的脖子。我斜靠在椅子上,使盡最後的力氣左右躲閃,最後重心不穩,撲通一聲,一屁股摔在地上滾了幾滾,瞬間摔得屁股開花,心肝脾肺都似乾坤大挪移了一般,痛的我呲牙咧嘴起來。我本來就力氣全無,這一摔,就攤在地上沒了動靜,只有哼哼的力氣。

莊子然和林北北面面相覷,圍著我不知所措。

「你們在幹什麼?」

幾步外尹瑞的責問聲響起,莊子然和林北北心虛得望向他,慌亂得忘了扶起依然躺著的我。

「你們太胡鬧了,這個時候還和她玩。」尹瑞聲色俱厲得快步走上前,之後俯下身,白晝燈光下,他背光的嚴肅俊臉在我眼前瞬間放大,下一秒,我就如一隻軟腳螃蟹般被大掌騰空撈起,伴隨著莊子然和林北北猛烈的抽氣聲。

我裸露在外的皮膚感覺到尹瑞胸膛的溫度,怔怔中,我紅著臉軟軟控訴他,「我我我警告你啊,你你你放我下來啊,我我我冰清玉潔的身子,是你這種人能抱的嗎?」尹瑞嘴邊漾出一絲壞笑,在燈光下十分的扎眼,「不好意思,我這種人就喜歡抱你這種冰清玉潔的。」他背後的抽氣聲嘶的一聲,再一次響起。

我咬著牙憤恨起來,「我我我詛咒你。」我捂著臉喃喃著,「葉知秋還沒抱過我呢,葉知秋還沒抱過我呢。」

這個虛弱的秋夜,我分外想念葉知秋溫暖如春的笑。心裡懊喪不已,我捶著胸心裡呼天搶地,我桃花珍貴的處女抱啊,就這麼被小人給奪走了,小人真是防不勝防啊。

尹瑞斂起笑意,眸色暗沉好似一片黑海,他冷冰冰得看了我一眼,薄唇輕啟,「放心吧,我這是人道主義,見死不救不是我尹瑞的作為。」他乾笑一聲,「一大堆比你桃花冰清玉潔的姑娘等著我抱呢,你這種的,我還真沒有什麼興趣。」

我惱羞成怒,我哪點不比人家清,不比人家潔了?我這是正宗的原裝出廠,沒瑕疵沒雜質,品質是響噹噹的一流。這是毀謗,這是徹徹底底的毀壞我名譽的誹謗,我咬牙切齒得說,「姓尹的你會有報應的。」我用盡全力吼道,「放我下來!!!」然後我失心瘋發作般的大聲喊著,「葉知秋,葉知秋你在哪裡?」

但尹瑞已把我的抽風怒吼當成耳旁風,表情無動於衷,看都不看我一眼,悠然得抱著我走進了內科診室,腰間鉗制我的力道甚至更重了一些。而後頭的莊子然和林北北則亂了腳步,倆人同時踏進門,可由於壯如小牛的莊子然的體格實在有些大,兩人卡在門內,各自哇哇痛叫了一聲,才腳步凌亂得跟了進來。

最後的診治結果在意料之中,飲食不當引起的急性腸胃炎。在等化驗結果的一個多小時里,我又吐了一次,拉了兩次,虛脫到連翻白眼嫌費勁。而我家中二老不湊巧得一個出差,一個飛去外地演出,莊子然見我跟蝦弓似的癱軟在椅子上,孤苦可憐,臉色白得能去應聘演個白無常,和林北北私下商量了一下,終於打電話給葉知秋。

莊子然湊到我耳邊告訴我,沒等她說完詳細情況,葉知秋問了醫院的名字,二話不說就掛電話了,口氣聽起來很焦急。我欣慰得閉上了眼睛假寐,他終於要來了。

莊子然打電話告知葉知秋的時候,尹瑞作為唯一的男人,正奔前跑後做牛做馬得為我拿報告單,並不知道葉知秋會來。所以當他不顧我的反對,背起蝦弓一般的我,準備帶我到注射室掛鹽水時,伴隨著前方急匆匆的腳步,尹瑞背著我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他有些訝然。

林北北首先尖叫起來,「呀,葉知秋你總算來了,桃花都快掛掉了。」

放佛懸空的心突然找到了支點,我欣喜得張開眼皮,進入眼帘的是葉知秋熟悉沉靜的臉,隱在黑框眼鏡後的黑色瞳仁里有我熟悉的關切,還有難掩的焦急。他看著我,又看了看尹瑞,我靠在尹瑞背上,他紋絲不動得維持著背我的動作,看不清表情。

葉知秋快步走上前,我軟弱無力得揮了揮原本耷拉在尹瑞肩頭的手,語氣卻很激動,甚至有了哭腔,還有幾分撒嬌,「葉知秋,你怎麼才來呀?我難受死了。」

我的臉上真的滑下幾滴滾燙的淚花,我搞不清楚是委屈的淚,還是激動的淚。總之它是淚,是爭取同情和關愛的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淚。淚水滴落而下,加劇了我身上楚楚可憐的氣質,葉知秋動容了,尹瑞則更冷血了。葉知秋問尹瑞,「醫生怎麼說?」

尹瑞背著我,不屑一顧得對葉知秋說,「急性胃炎,掛不了,你瞧她還有力氣發瘋。」

我一聽,火氣蹭得直上九天了,什麼叫我有力氣發瘋,我是為愛發瘋,一般人求我發瘋,我還不樂意呢。你一個生著花腸子的男人怎麼懂得我堅貞不變的女兒心。

林北北讀了幾個月醫,出來替我說了句特別專業的公道話,她說,「桃花快掛了快掛了,葉知秋你不知道啊,你沒來的時候她就跟那裝死的烏龜似的,一動也不動,你來了就迴光返照了,好像注射了嗎啡似的,這不,還能說能叫了。」

在場眾人詭異得沉默了幾秒,而迴光返照的我差點口吐白沫暈死過去。但是我剋制這種衝動,因為我必須清醒著體會一種美妙感覺,葉知秋背我的感覺。

於是我冷冷得拍了拍尹瑞的肩膀,扯出一絲荏弱卻極其富有病態美的笑,客氣得說,「謝謝你啊尹同學,你放我下來吧,葉知秋來了,我就不勞駕你背我了。」

尹瑞倒是也不客氣,馬上鬆手將我放下,像是早就想擺脫我似的,動作特別利落。我本來就拉得虛脫了,站不住,於是乘勢倒進了葉知秋的懷裡,他趕忙扶住了。

尹瑞笑說,「不客氣陶同學。」而後他看著葉知秋說道,還抖抖手,貌似背我是件吃力的事,「知秋你可做好心理準備,裝死的烏龜還挺沉的。」

說完他含著笑意,弔兒郎當得瞥了我一眼,很從容得接收我惡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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