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Joj―in―lol―iang mom―an zoz―ou(盡量慢走),」卡萊悄悄地咕嚕說。「Joj―ing―choch―a lol―e(警察快來了)。」

安德爾斯和埃娃-洛塔大吃一驚,看了看他。警察怎麼會快來呢?卡萊是想說他能把他的想法傳到遠方嗎?不管怎麼樣,他們還是聽他的話盡量慢慢地走。他們一點一點地挪動步子,在每一道門坎那兒都絆一交;安德爾斯甚至滑了一交,滾下了樓梯——一千年前,當他們在這裡跟紅玫瑰軍作戰時,他就滾過一次。

克拉斯大哥發火了。他恨不得把這些可惡的孩子狠狠揍一頓。可先得拿到借據。噢,他多麼恨這些孩子啊!他們準是連自己也不知道把那張紙藏在哪個角落了。

白玫瑰他們慢吞吞地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擔心地重複說:

「不對,不是這裡!」

趕一群小野牛都要省力些。這幾個該死的小狗崽子不時停下來,有人擤鼻子,有人搔頭,有人哭——哭的當然是那小丫頭。

最後他們來到一個小房間,裡面糊著十八世紀的破牆紙。埃娃-洛塔又嗚嗚咽咽地哭了,想起她和卡萊怎麼給鎖在這房間裡面——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當時他們還小,過得很幸福……

卡萊用納悶的眼光把牆仔細地看了一遍。

「不對,好象也不是這裡!」他說。

「不對,我看也不是這裡。」安德爾斯說。

可這是樓上最後一個房間了!克拉斯大哥發出狂叫。

「你們想作弄我!你們以為我不明白!好——馬上把那張紙拿出來。要是忘記了它在哪,就只好怪你們自己了。把把紙拿出來的話——過五秒鐘我就把你們三個都打死。」

他背對著窗站著瞄準。卡萊知道這罪犯不是開玩笑,拖延戰術再也不能用了。他向安德爾斯點點頭。

安德爾斯走到牆邊,那兒壁紙一片片地掛著,他把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伸到壁紙後面。等到他把手抽出來,手裡有張紙。

「在這裡。」他說。

「好極了,」克拉斯大哥說。「你們站著別動,你把手伸過來把紙給我。」

「wow―o yoy―i dod―a pop―en―tot,dod―a―joj-a pop-a zoz-ai dod-i-shosh-ang(我一打噴嚏,大家趴在地上)。」卡萊悄悄地說。

安德爾斯和埃娃-洛塔摸摸他們的耳垂,表示明白了。

克拉斯大哥聽見一個孩子嘰嘰咯咯說了些什麼可怕的話,可他完全不在乎。現在只等那張紙一到手,就完事了!

殺人兇手伸出手來拿紙。手槍他一直拿著準備萬一。他想用一隻手打開揉成一團的借據時,手指頭在發抖。

借據?難道這是借據?「在這裡挖」——這種話在借據上從來不會有。他站在那裡一下子莫名其妙,就在這時候,卡萊大聲打了一個噴嚏。

三個朋友同時趴在地上。卡萊和安德爾斯鑽過去抓住克拉斯大哥的腳。他叫起來,毫無辦法地摔倒在地。罪犯倒下來,落下了手槍。卡萊比克拉斯大哥早那麼一秒鐘及時抓住了它。對了,大偵探布呂姆克維斯特繳了殺人兇手的械!他常常這樣做的,總是做得驚人地利索和漂亮。接著他用槍指住罪犯說:「小心點,朋友!」

他現在大概也這麼辦吧?一點也不是。卡萊昏了頭,把這可怕的黑東西抓住就往窗上一扔,把玻璃打了個粉碎。他就是這麼做的!對於一位大偵探來說,這不是一個經過深思熟慮的做法。因為有把手槍正可以派用處。不過說實在的,大偵探布呂姆克維斯特這時候除了他自己的彈弓以外,對所有射擊的東西都怕得要死。再說他做得也不錯。手槍在一個孩子發抖的手裡未必是一樣可以對付獸性勃發的匪徒的有力武器。他們很快又會互換角色的。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扔掉手槍,誰也不能拿到它。

發狂的克拉斯大哥跳起來,慌忙撲到窗口,要看看他的手槍落到哪兒了。這是他一次要命的失誤,三位白玫瑰騎士馬上不錯過這個機會。他們一下子沖向門口,整座房子就只有這一扇門可以鎖上——這是他們根據自己的痛苦教訓知道的!

克拉斯大哥隨後追來,可三個朋友搶先一步。他們把門啪噠一聲關上,用他們的腿頂住了它,讓卡萊可以轉鑰匙。房間里大吼大叫,門給打得一個勁兒抖動。可卡萊鎖上了門,然後把鑰匙拔出來——萬一克拉斯大哥也會開反鎖的門呢!

三個朋友順著十八世紀的豪華樓梯奔下了樓,依舊嚇得直喘氣,渾身索索發抖。三個人同時鑽過進口大門,頭也不回地繼續跑。忽然卡萊停住了腳,差點兒沒哭起來,說:

「得去把手槍拿來。」

行兇的武器得拿到手。這一點他明白。可正當他們在牆角拐彎的時候,就在他們面前,什麼東西在地上蓬通一聲。這是克拉斯大哥從開著的窗口跳下來,從五米高的地方跳下來——事關生死問題,這點事還去考慮嗎!罪犯順利地跳到地上,趕緊撿起手槍。這一回他要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在他撿起手槍那會兒,孩子們已經跳到牆角後面。可沒有用!現在他們逃不過這場災難了!他馬上要……

克拉斯大哥忽然聽見人聲,這聲音里交織著眼淚和歡樂。小姑娘大叫:

「警察!他們來了!噢,快一點!來吧!比耶爾克叔叔,來吧!」

殺人兇手回頭朝「高草原」那邊一看。不錯,他們來了,這些該死的人,整整一大隊……

現在收拾孩子們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逃走也許還來得及吧?殺人兇手嚇得唉喲一聲。逃走吧!上汽車去!跳上汽車,沒命地開吧,開得遠遠的,到外國去!

罪犯向汽車停著的地方奔跑。他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奔跑——因為後面警察在追,跟他在惡夢裡碰到的一模一樣。

不,他們追不上。他們還遠著吶。他只要跑到汽車那兒,那就再見了。它到了,他的漂亮小汽車到了,他的救命小汽車到了!殺人兇手得意洋洋地走完最後幾米路。他已經要說:上帝保佑,終於脫險了!

罪犯插進鑰匙,打開油門。再見了,想捉他的人,永遠再見了。

可怎麼回事——他的汽車,他的漂亮小汽車簡直動不了,一瘸一瘸的,象個殘廢人!他咬牙切齒地咒罵,他氣得直哭。接著他把頭伸出車窗,發現四個輪胎都扎破了!

追捕的人越來越近。他們非常堅定可是小心翼翼。他們顯然猜到他拿著槍,因此躲到矮樹叢和石頭後面,迂迴前進。他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罪犯跳出汽車。他可以向他們掃光他的子彈,可是無濟於事。殺人兇手知道,他反正要給捉住的。

離這兒不遠,在濃密的矮樹叢後面藏著一個湖,儘管是在這夏天的乾旱時期,它還是充滿泥水。克拉斯大哥知道這個湖,因為他常到這一帶來。現在他跑到那兒,把他的手槍扔到湖裡粘糊糊的水藻底下。殺人兇器不能落到警察手裡,不能讓它成為對自己不利的罪證。

接著罪犯繞了個圈子回到路上。他在那裡停下來等待。他準備好了。他們可以來捉他了。

偵緝長向前探出身子,定睛看著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偵緝長就為了他馬上趕回這裡來的。

「您還是承認了吧,」他平心靜氣地說,「我們已經知道格倫是您謀殺的。我們已經知道那塊巧克力糖是您寄給埃娃-洛塔.利桑德爾的。您還是全講出來好,免得沒完沒了地審問。」

可年輕人極其傲慢地繼續一口咬定,說他跟格倫被殺這件事沒有一丁點兒關係,他甚至根本不認識格倫,至於給埃娃-洛塔.利桑德爾寄什麼巧克力糖,他更是毫不搭界了。

偵緝長已經問了他幾次:要是他問心無愧的話,警察在「高草原」出現的時候,他為什麼逃走呢?

年輕人對於要他一次又一次解釋感到十分惱火。他跑是因為孩子們大叫大嚷,好象他有什麼事得罪了他們似的。他跟他們玩,他們顯然是誤解了他。當然,跑是愚蠢的,不過偵緝長也知道,跟孩子搞不好就說有罪,這對一個人是多麼危險。再說他後來是停下來等候警察的。很可能他是玩愚蠢的遊戲弄昏了頭——這他不否認。小姑娘告訴他說,他們在找一張紙,一張什麼地圖,他開個小玩笑,把他們嚇壞了。他裝作是他們的敵人,也想要拿到那地圖去找秘密寶藏。偵緝長也親眼看到了這張地圖,可以證明他沒說慌。孩子們說得不假,他用手槍指著他們,可手槍是沒子彈的呀,親愛的偵緝長先生!

偵緝長要知道手槍如今在哪兒。

對,年輕人也想知道,因為這是支好手槍,是他父親傳給他的。可一個孩子把它扔出窗外——簡直好笑,他們把一切事情當作真的,——隨後他就沒見過手槍。也許是另外一個壞孩子把它拿走了。很可能就是刺破汽車輪胎的那一個。

偵緝長搖搖頭。

「年輕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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