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螞蟻吃大象

夾在母親和薇拉之間,沉沒在焦灼之中的葉深深,終於生病了,喉嚨干啞,咳嗽不止。

然而生病也沒轍,該忙的事情還是要忙,甚至在忙自己的設計之時,還因為那次成衣秀上的出色表現,被集團點名調到倫敦時裝周為安諾特下屬的另一個品牌幫忙籌措秀場事宜。

沈暨當即火了,跑去質問艾戈,認為肯定是他搞的鬼,所以才讓本來就忙得暈頭轉向的深深身上再添一堆事。不過他顯然多心了,因為當艾戈知道葉深深居然因為那次成衣秀而一舉成名,被其他品牌借去委以重任時,也十分驚訝。

「葉深深居然是這麼有用的人?」艾戈懷疑地問。

沈暨立即轉身落荒而逃。

「看來這次的倫敦時裝周,你可能要當主力了,推脫不掉了。」

沈暨趴在葉深深家的餐桌上,哀嘆著說。

葉深深一邊抵住胸口低咳,一邊畫著圖,說:「沒事,我這邊的設計很快就能拿出完成稿,抽一周時間過去沒問題。」

顧成殊看著她暈紅的眼眶和蒼白的面容,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說:「我和你一起去。」

葉深深抬頭看了顧成殊一眼,點了點頭。

沈暨有氣無力:「還是我去吧,秀場的事情我還知道得多一點。」

「你也去。」顧成殊不容置疑地說,「如果艾戈不同意,我出面幫你請假。」

沈暨有點詫異:「有什麼大事嗎?」

「有。」顧成殊說著,走進廚房,將一大海碗麵條端了出來,上面只零星點綴著番茄和黃瓜,還是生的。

「有點過分啊成殊,我來蹭飯吃你好歹也給加個蛋啊。」沈暨說著,起身到廚房自己煎雞蛋去了。

顧成殊給葉深深夾了一小碗麵條晾涼,說:「我這幾天很忙,在做一個策劃,趕在今天收尾,所以沒空兒做飯了。」

「什麼策劃啊?」沈暨漫不經心地問,「哪家公司面子這麼大,居然能請得到你?」

「當然是我們自己的公司。」顧成殊說。

葉深深手中的筆下意識地一划,在設計圖的中間頓時畫出了一條突兀的線,她愕然地抬頭看向顧成殊。

而沈暨手中的雞蛋頓時掉在了地上,像是懷疑自己耳朵似的回過頭:「我們什麼時候有自己的公司了?」

「很快就有了。」顧成殊語調平淡,從旁邊取過自己的筆記本電腦打開,調出文檔來,「今天我們先商議一下公司的名字吧。」

沈暨趕緊把地上的雞蛋液擦了擦,蹦出來說:「別這麼自說自話啊!」

顧成殊抬眼看他:「上次我們談過要創辦一個品牌的,你忘記了嗎?」

「對,我們是說過等深深成長了,時機成熟了,要創辦一個深深自己的品牌的,但……現在是好時機嗎?」沈暨想起上次被這兩個人販子輕易拐上賊船的經過,神情依然十分痛苦。

「本來,確實還不算成熟。」顧成殊的唇角露出一絲微笑,說,「但剛巧,現在有一個機會撞上門來了——前幾天,有人找上門來請我幫他做一樁諮詢。不過,這個案子深入後我發現,裡面有一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風險性操作,所以我已經回絕了。」

葉深深想起那天看見的顧成殊一身正裝出門的樣子,恍然在心裡想,原來顧成殊那天並不是著意收拾好和薇拉見面的,只是巧遇啊……

不知為什麼,明明是無意義的一點小事,可葉深深還是感覺到莫名的開心。

「但,這對我們來說是個絕佳的機會,足以改變命運。」

葉深深看著顧成殊沉靜的側面,頓時緊張起來。和顧成殊相識以來,她好像還沒見過他這麼慎重的表情,更何況還講到了改變命運之類的嚴重辭彙。

沈暨連忙追問:「不是回絕了嗎,怎麼又是絕佳機會?」

葉深深也捧著面碗緊張地望著顧成殊。

顧成殊轉頭朝葉深深笑一笑,抬手在她的頭上輕輕撫摸了一下,就像在輕撫一隻貓一樣溫柔:「做好準備,迎接人生中的巨大挑戰吧,深深,只要抓住了這次機會,我們就可以立即創立屬於你的品牌,立足巴黎,面向全球,甚至可以成為國際頂級品牌。」

葉深深頓時被麵條嗆到了,她趕緊端碗喝湯,才把自己劇烈的咳嗽給壓下去。

她看著桌上的素麵,心想,行不行啊顧先生,為什麼忽然在吃著這麼凄慘的麵條時,提出這麼宏偉的設想!

沈暨有點遲疑,說:「以深深現在的能力,我想我們要創辦一個品牌還是可行的。畢竟從設計到生產、從發布到推廣,深深和我都已經深入涉足,十分熟悉,更何況我們也有國內網店做後盾,原料供應和加工工藝都不愁,只是……」

「只是好像還太早了一點。」葉深深比沈暨更沒有底氣,聲音畏怯,「畢竟我在國際時尚界剛剛起步,雖然有一兩件成品和幾組設計受到了肯定,評價一直都不錯,但如果真的要撐起一個品牌,恐怕還不夠吧……」

顧成殊毫不留情地說:「是還不夠,所以目前你還不能親自上陣,必須借力攀上高峰,在別人的品牌上移植渠道與方向,開出自己的花。」

沈暨眼睛一亮,問:「類似於借殼上市?」

顧成殊點了點頭。

沈暨急問:「趕緊說說你找到的機會。」

「是一家資本公司,與我接洽後希望能幫他們介入一樁商業收購案,可能會有控制操盤的行為——當然我推辭了,這種事情雖然可以做,但不符合我的價值觀,而且我也要規避風險,不想走到幕前引火燒身。不過我覺得,這樁案子完全可以讓我們借雞生蛋,或者說,以螞蟻的力量吞噬掉大象。」

顧成殊的聲音很平靜,可葉深深和沈暨卻都覺得心跳得厲害,緊張不已。

「在他們要發動的這一場爭奪中,可能有一家投資公司要被捲入。雖然對方沒有明說,但我分析了他們隱約透露的目標情況,經過計算分析之後,我認為,這家目標公司控股了多個服裝產業分支公司,其中有一個下屬品牌,不大不小,歐洲一線中生品牌,絕對是我們下手的最好對象,現在也正好是我們最有利的時機。」

沈暨遲疑地問:「那麼……那個被你瞄上的倒霉的品牌是誰?」

顧成殊終於微微一笑,說:「Element.c。」

葉深深和沈暨頓時都驚呆了,面面相覷。

葉深深有點牙痛模樣地吸著冷氣,輕聲說:「成殊,Element.c是安諾特下屬的品牌。」

從那個可怕的艾戈手中奪走這麼大一家公司,簡直是虎口奪食啊,葉深深光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沈暨則不由自主地追問:「對方要對付的是安諾特?」

顧成殊搖了搖頭,說:「不,以我的判斷,應該是安諾特的好隊友,一同注資Element.c的HDI。」

沈暨喃喃:「好瘋狂……把握大嗎?」

「他們模糊了細節,但按照關鍵節點和數據走向對比,我敢肯定就是HDI。HDI和安諾特除了Element.c還有其他許多交集,到時候風浪必然會侵襲到安諾特,可憐的Element.c兩個決定性的大股東都風雨飄搖,其他的小股東零零散散,有那麼幾天時間,它會成為無主之地,也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機會。」

葉深深抿唇想了片刻,問:「所以,如果我現在不敢上,還軟弱拖延的話,以後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顧成殊確切地說:「絕不可能再有了。」

沈暨痛苦地捂住臉,反問:「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好歹我是安諾特集團總裁特別助理,在安諾特即將被風雨波及的時刻,你們當著我的面商量坑我的東家,這樣好嗎?」

葉深深朝顧成殊看看,心虛地吐吐舌頭。

「有什麼不能商量的?除了那幾個絕對大牌,安諾特集團對於旗下其他品牌一貫習慣控股但不佔大頭,因為一方面要以較小的代價控制品牌,從而抑制住對方強有力的競爭,另一方面則要從投資中獲取收益。」顧成殊冷靜地分析道,「據我所知,安諾特佔Element.c的股份不過22%而已,如果這次真的能形成恐慌性拋售,通過收購HDI和其他散戶手中的股份,我們必定能壓倒安諾特,保送深深入主Element.c。」

葉深深心中的驚懼恐慌,隨著顧成殊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漸漸平復下來,甚至,有一絲莫名的期待與躍躍欲試的渴望,讓她全身的肌肉繃緊,連腳趾都開始蜷縮起來,彷彿連它也在竭力抓緊大地,想要一觸即發地向目標狂奔。

沈暨看看始終平靜地算計一切的顧成殊,又看看眼中滿是光亮的葉深深,只能喃喃地說:「從安諾特和HDI的口中搶奪這樣一個成熟品牌……難道你們不知道艾戈有多可怕嗎?」

顧成殊提醒:「所以最近你切記,不要在艾戈面前提起這件事。」

沈暨點頭,一臉悲傷:「看來最近我要躲著他一點,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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