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沒有婚禮了

葉深深的人生,面臨著巨大的災難。

「你毀了我的婚禮。」

「青鳥」服飾的大小姐、執行董事路微,靠在沙發上,冷冷地對著面前的葉深深下了定語。

葉深深尚未消腫的臉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因為悲痛而變得更加難看:「路董,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真的很想在婚禮前將您的絹花送到……」

「你毀了我的婚紗,也毀了我的婚禮。」路微打斷她的話,看也不看她一眼,繼續用森冷的語氣說,「絹花送不到,我可以忍,但你毀了我的婚禮,你覺得我能原諒你?」

葉深深愕然地看著她,因為緊張與驚懼而變得結結巴巴:「婚禮那個……我……我真不是有意要撞上顧先生車的!我只是太焦急了,急著要送花給您,所以我就衝出去了,沒想到會毀了您的婚車,更沒想到——」

「更沒想到,就因為你這個蠢貨令成殊不快,連婚禮都取消了!」路微的目光終於轉了過來,盯在她的身上,聲音愈發陰冷,「葉深深,你橫穿馬路的時候怎麼沒被撞死啊!」

腫著半張臉的葉深深緊抿住自己的雙唇,呼吸也急促起來:「路董,我、我很抱歉!很抱歉讓您的婚禮推遲了,但您的婚禮總會有再度舉行的一天,那件婚紗上的絹花,我也會很用心地去彌補重做——」

「沒有婚禮了。」路微冷冷打斷她的話。

葉深深半張著口,愣在那裡。

「沒有婚禮了……」路微喃喃地,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她終於再也控制不住,抓起面前茶几上的杯子,朝著她狠狠摔了過去,「沒有婚禮了!推遲改期只是借口,我已經沒有婚禮了!」

葉深深驚恐而困惑,看著面前這個一貫高高在上的路大小姐。她坐在沙發上,一瞬間綳直的背,顯示出巨大的絕望與憤懣:「我費盡多少心血,路家又花了多少力氣你永遠都不可能知道!全都沒有了!就因為、因為你這個混賬橫穿馬路!」

杯子砸在葉深深的胸口,茶水淋漓地潑了她一身,茶葉掛滿她的衣襟。

葉深深一動不動,只低頭向著她繼續道歉:「路董,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但我求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留在青鳥工作……」

「滾!滾出去!」路微指著大門口,怒吼。

葉深深還是低著頭,在她面前深深鞠躬:「我知道我錯了,可請您不要解僱我,我媽媽在青鳥當縫紉工十幾年,我從小就跟著她在車間里長大,現在我畢業了,也很想和她一起在這裡上班,繼續為青鳥——」

「老金!」路微根本不加理會。

葉深深的雙臂被人卡住,是後面趕上來的司機老金將她拖了出去。

她的雙手無望地在空中揮舞,還不肯死心:「路董,我真不是故意的……」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早已被老金推搡出了大門。她還企圖掙扎一下,然而老金揪著她的衣領和頭髮,直接就將她摔在了外面的馬路牙子上。

被摔出路家的葉深深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氣得渾身顫抖,又覺得自己膝蓋和手肘痛極了,一時無法起身,只能蹲在別墅門口,抱著自己那個PU的包,悶不作聲地縮在路邊樹蔭下。

路微的司機老金隔著門看了看她,見她還沒走,便大聲與保安嗤笑:「夥計,你說她蹲在這兒幹什麼?」

保安叼著煙冷笑:「估計現在的小姑娘膽子不小嘛,還學會脅迫了?」

老金頓時火大,偏著頭朝她大喊:「走走走!再敢堵在這裡,我直接開車把你撞出去!」

葉深深咬緊下唇,往旁邊挪了挪,卻堅決不肯離開。

砰的一聲巨響從樓上傳來,老金嚇得一閃,保安看看上面,小聲說:「砸東西呢。」

他才恍然大悟,正在猶豫要不要上去看時,卻發現有車子緩緩開過來,在外面停下。

老金一看那車子,頓時跳了起來,趕緊打開門迎了上去,堆著一臉諂媚笑意:「顧先生,您來啦?趕緊看看我們家小姐吧……」

顧成殊點頭,下車從后座搬出一箱資料。

老金趕緊接過:「我來我來!」

顧成殊將資料交到他手中,目光從蹲在門外的葉深深身上掃過。

葉深深蹲在小小一塊樹蔭中,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那張臉還有幾處尚未消腫,青青紫紫的,簡直不堪入目。再加上還沒擦去的眼淚和死死咬住的下唇,就像一隻狼狽不堪的小獸。

顧成殊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瞬,然後便轉過去了,大步走進了路宅。

老金已經狗腿地將資料放在了樓下客廳,顧成殊到樓上敲門:「路微,我是顧成殊。」

裡面停頓了一下,然後傳來路微的嘶吼:「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顧成殊便放下了自己的手,隔著門說道:「好,本想藉此機會將一切說清楚,從此再無瓜葛,不過既然你不需要,那麼就這樣吧。」

他轉身要走時,想想又敲了一下門,說:「關於你家上市的資料我已經全部整理封存好,放在樓下了。箱子最上面是資料目錄以及進展,你有空的話看一下是否完整,免得交接出錯。」

說完,他便轉身下樓,毫不猶豫。

等他走到大廳時,樓上的門被猛地打開,路微撲了出來,狀若瘋虎地趴在樓上欄杆大吼:「顧成殊,你無恥!你混蛋!」

顧成殊腳步停了一下,又彷彿沒聽到,只抬了一下手,示意「再見」。

見他頭也不回,路微立即衝下樓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尖叫出來:「你把我一個人丟在教堂,只叫伊文傳句話就通知我不結婚了!顧成殊,你這個王八蛋!」

「抱歉。」他不咸不淡地說,回身將她的手腕抓住,抽回自己被抓緊的手。除此之外,什麼表示也沒有。

路微攥著空出來的手,頭髮凌亂,眼圈通紅,神情瘋狂狼狽:「我為這個婚禮所做的準備都泡湯了!所有的賓客就這樣散了!全城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話!我路微……我、我現在是業內所有人嘲笑的對象!」

顧成殊神情平淡,說:「那麼到國外去避一段時間好了,我幫你訂機票和酒店。」

他輕描淡寫的態度讓路微全身都顫抖起來,彷彿怒火在胸臆燃燒,她抬起手,狠狠一巴掌向他扇去。

預想中啪的一聲並沒有出現,顧成殊抓住了她的手腕,見她另一隻手還要抬起,便將那隻手也握住,拖著她按在沙發上,俯身看著她,低聲說:「你失態了,路微。」

路微拚命掙扎,然而他的手腕力量那麼大,她根本掙扎不開,只能狠狠地瞪著他。漸漸的,那雙兇狠的眼中漫上了水汽,終於再也無法控制自己,那張猙獰扭曲的面容變成了茫然悲慟。

顧成殊放開她的手,任由她曲起手肘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直起身轉過身去,說:「再見吧——不,希望沒有機會再見面了。」

路微瞪著他離去的身影,外面熾烈的日光照得天地一片泛白,他彷彿就要消失在那個明亮的世界。她不由自主地用顫抖而哽咽的聲音說:「或許,我們再派一次請帖,把我們未完的婚禮繼續下去,一切就都算沒發生過……」

他停下腳步,卻頭也不回:「我們根本還沒舉行婚禮,何來的繼續?」

「就這樣……就這樣結束嗎?」她虛弱地問,見他毫無反應,又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旁邊的一箱子資料上,咬牙問,「連……青鳥上市的事情都不幫我們弄完?」

他依然沒回頭,只抬腳向台階下走去。

路微跳起來,撲到門口大吼:「顧成殊!俗話說買賣不成仁義在,你真打算就這樣把我丟開了?!」

「是啊,你也知道我們之間是買賣。」顧成殊終於回頭,站在階下看著門口的她,不動聲色地說,「那麼我承認,這樁交易是我中途毀約。」

路微頓時噎住了,眼眶通紅,只是胸口的憤懣一直涌動著,阻止她倔強地吞下自己的眼淚。

「但是路微,在買賣過程中,受到欺騙的一方終止交易行為是非常合法也非常正常的。欺詐的一方並沒有資格在事後糾纏受害方,甚至企圖質問受害方為何要停止受自己侵害。」顧成殊平淡地說完,微微揚起下巴看著她,等待她的辯解。

「我欺騙你,我欺騙你什麼了……」路微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我母親要找的人,並不是你。所以即使我要結婚,對象也不是你。」他的目光終於開始變得冷峻鋒利,嗓音也變得更加低沉,「如果你無法給出證據反駁我的話,那麼我會認為,你捏造了我母親的遺言。」

然而沒有,因為沒有辦法回擊。

路微臉色慘白,用力呼吸許久,硬生生壓下自己的悲憤與恐懼,用顫抖的手拉住他的衣袖,以哀求的口氣問:「成殊,畢竟我們是差點兒牽手步入結婚禮堂的人,難道我們之間,真的不存在任何感情嗎?」

顧成殊的目光定在院子的樹冠之上,風吹過來葉面片片翻轉,反射著燦爛明亮的光線,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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