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一種不平常的優點和一支很一般的爭吵

毛毛

第二章一種不平常的優點和一支很一般的爭吵

從此,毛毛的身體越來越好了,她自己也這樣認為。不管怎麼說,她現在不再餓肚

子了。

人們給她的東西有時候多,有時候少,這就看他們當時是否有富餘。現在,毛毛有

了屋子,有了床,天冷了,可以生爐子烤烤火,最重要的是,她有了許多好朋友。

也許有人會想,毛毛真是太走運了,一下子就遇到那麼多好心人。是的,毛毛自己

也覺得很幸運。那些善良的人們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他們也需要毛毛。他們甚至感到

奇怪,以前沒有她的時候自己是怎麼生活的。這個小姑娘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久,他

們越感到少不了她。他們真擔心毛毛有一天會遠走高飛。

這樣一來,毛毛的客人就多起來了。總是有人到她這裡來,和她一起聊天。誰要是

想來看她卻又不能來,他就派人來叫她去。誰要是覺得沒事可干,也會對別人說:「走,

找毛毛去!」

這句話慢慢地成了這群人中的一句真正的口頭禪。就像人們常常說的:「萬事如

意!」「吃過飯了嗎?」或者「天曉得!」等等。真的,人們在各種各樣的情況下都會

脫口而出地說:「找毛毛去!」

這到底是為什麼呢?難道毛毛絕頂聰明,能夠給每個人出一個好主意嗎?還是因為

人們在需要安慰的時候,她總能找到恰當的話語呢?或者是因為她能作出別人想不到的

正確決定?

不是,都不是。毛毛和別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那麼也許是毛毛有某種特殊的才能,能使別人感到高興?比如:她的歌唱得好聽,

她會彈琴,或者她在雜技團里呆過,會跳舞,會演雜技?

不是,也不是。

也許她會變魔術?或者她會念神秘的咒語,能用咒語驅除人們的所有的憂愁和貧困?

或者她會看手相,能預言未來的吉凶禍福?

全不是。

小毛毛能做到而別人做不到的只有一點,就是——傾聽別人講話。其實這沒有什麼

特別的,不過,現在也許有人就要說了,咳,聽別人講話,那誰不會!

如果你這樣說的話,那就錯了。真的,只有很少人會傾聽別人講話,而且像毛毛這

樣懂得怎樣聽別人講話的人,簡直還從來不曾有過。

毛毛那麼會傾聽,她能使很笨拙的人突然產生機智的思想。這不是因為她說了什麼

或者問了什麼,給了那些人一些什麼啟發,不,她只是坐在那兒傾聽,非常專心,充滿

同情。這時候,她用又大又深的眼睛看著那些人,使被看的人覺得心中彷彿忽然湧現出

許多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隱藏在心底的想法。

她那樣會聽,能使沒有辦法的人和猶豫不決的人突然明確自己的目標,還能使害羞

的人突然感到自由自在。勇氣十足,能使不幸的人和心情憂鬱的人變得自信而快活起來。

如果有人以為自己的生活出了岔子,覺得活著實在沒什麼意思,天天如此,平凡之極,

和千千萬萬的人一樣,甚至還不如一個普通人,最多像一個可以隨時更換的破罐子——

那麼,他就到毛毛那裡去,對她講述這一切,於是,他就會感到一邊講,一邊不知不覺

地認識到自己完全錯了,仍然會像從前一樣,感到自己是大家當中不可缺少的一員,又

會重新以自己的方式顯示出自己對這個世界的重要性。

毛毛就是這樣傾聽別人講話的!

有一天,兩個男人到圓形露天劇場來找毛毛。最近他們吵了架,雖然他們是鄰居,

但是從那以後就誰也不理誰了。別人勸他們去找毛毛談談,因為鄰居變成了仇人,以後

怎麼過日子呢?起初,那兩個男人不聽別人的勸告,後來終於讓步了。

現在,他倆正坐在圓形露天劇場廢墟的台階上,背靠背,心懷敵意,陰沉著臉,望

著前面,沉默不語。

他們當中的一個就是那個曾給毛毛砌爐子,並在牆上作畫的泥瓦匠。他叫尼科拉,

是一個強壯的漢子,嘴上留著向上翹起的黑鬍子。另一個叫尼諾,身體瘦弱,看起來總

像是很疲倦的樣子。尼諾是舊城根兒一個小酒館的老闆,平常只有幾個老頭到店裡來閑

坐,整個晚上只看著一杯酒,聊著他們的過去。尼諾和他的胖老婆都是毛毛的朋友,他

們常常送給毛毛一些好吃的東西。

毛毛髮現他倆都氣沖沖的,不知道應該先到誰面前去。為了不使他們生氣,她決定

坐到石頭舞台的邊緣,離他倆都一樣遠。她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看看那個。她只是

等待著,看會發生什麼事。有些事情需要時間——而時間正是毛毛惟一富有的東西。

兩個男人默坐了半天,尼科拉突然站起來說:「我走了。我已經表示了我的善意,

我也來過了。可是,毛毛,你瞧他,他一聲木吭,我再等下去還有什麼意思呢?」

他說完,轉身就要走。

「好!走吧,你走好了!」尼諾沖他的背後嚷道,「你本來就不必來這裡。我也不

想和一個罪犯和解!」

尼科拉迴轉身,臉氣得像火雞一樣紅。

「你說誰是罪犯?」他用威脅的口吻問道,同時走了回來,「你再說一遍!」

「只要你願意,說多少遍都行!」尼諾大聲說,「你大概因為自己身強力壯,就沒

有人敢對你講真話?但是,我,我要把真話告訴你和一切願意聽的人!好哇!來呀,來

呀,把我掐死吧,就像你早就想乾的那樣!」

「我會幹出那種事嗎/尼科拉大聲吼叫起來,同時握緊了拳頭,「你瞧瞧,毛毛,

他多會撒謊,多會誣賴人!我只是抓了一下他的衣領,把他摔進酒館後面的一個小水坑

里。那個小水坑裡的水連一隻耗子都淹不死。」他又轉身對尼諾說:「可惜你還活著,

正像人們看見的那樣!」

這種粗野的謾罵一來一往,持續了半天,毛毛還是弄不清他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也

弄不清他們到底為什麼吵得這麼激烈。又過了一會兒,她才慢慢地聽明白,尼科拉之所

以那樣做,是因為尼諾當看好幾個人的面打了他一個耳光。事情的起因又是尼科拉要打

碎尼諾的全部罈罈罐罐。

「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尼科拉憤憤不平地說,「我只是把一隻壺摔到牆上,而那

只壺本來就有一條裂紋。」

「有裂紋那也是我的壺,你懂不懂?」尼諾反駁說,「反正你沒理。」

尼科拉卻認為自己有充分的理由,因為尼諾傷害了他這個泥瓦匠的尊嚴。

「你知道他怎樣說我嗎?」他對毛毛說,「他說我連牆都壘不直,因為我日夜喝酒。

甚至還說我的曾祖父就是一個酒鬼,說不定比薩斜塔就是他參與建造的呢!」

「尼科拉,」尼諾回答說,「那隻不過是一個玩笑!」

「好一個玩笑!」尼科拉吼道,「聽了這樣的話,我可笑木出來。」

然而,開這個玩笑也是有原因的,那只是尼諾對尼科拉另一個玩笑的報復。就是說,

有一天早晨,尼諾的門上出現了一行鮮紅的字:「什麼都不管,才能當老闆!」尼諾覺

得這句話也不可笑。

到底誰的玩笑更好些呢?他們又一本正經地吵了半天,又吵了個面紅耳赤。突然,

他們都住口了。

毛毛睜大眼睛看著他們,他們倆誰也不敢正視毛毛的目光。她從心裡覺得他們好笑

呢,還是她感到傷心?從她的臉上實在看不出來。但是,這兩個男人忽然覺得好像從鏡

子里看到了自己似的,開始感到羞愧了。

「好了。」尼科拉說,「也許我本不該在你的門上寫那句話。要不是你拒絕給我一

小杯酒,我也不會那樣做。這是違法的,你懂嗎?因為我從來都是付錢的,你沒有任何

理由不賣給我酒。」

「我有沒有理由你不知道嗎?」尼諾回答說,「你想不起來與聖安東尼那張畫有關

的事情了嗎?哈哈,現在你傻眼了吧!當時你大大地欺騙了我,我決不允許別人那樣對

待我。」

「我騙你了嗎?」尼科技嚷嚷起來,同時一個勁地敲打著自己的腦袋,「簡直顛倒

黑白!

是你想騙我,只不過你沒有騙成罷了!」

事情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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