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隨母微微笑著別有深意的看著隨憶,隨憶一臉不自在。

她倒說不上是有多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彆扭,有些委屈,有些……害怕。

隨母笑著站起來,「好了好了,我不問了,你們年輕人的事兒啊我可搞不懂。遇到你這麼任性的白眼狼,白白浪費了人家那麼多心思。」

隨憶一時沒聽明白,「您說什麼?」

隨母看著這個遲鈍的女兒很是無奈,循循善誘,「看到那座療養院重新動工了沒有?」

隨憶點頭,她回來那天看到了還奇怪,因為心裡一直有事便沒放在心上。

「看到了,不是建了好多年了嗎,後來出了事故就一直放著,怎麼突然又開始建了?」

當初開始建設的時候,隨憶還高興了很久,據說這座療養院不止是醫療,還包括了老人的娛樂項目,當時她還在想,如果建好了,應該會有不少老年人去,她不在家的時候,母親去那裡就不會孤獨了,最主要的是有醫護人員在,她也放心。

可是天不遂人願,後來建設過程中出了事故,政府便一直壓著,雖然是塊肥肉,卻一直沒人吃得下去。這次不知道誰這麼大能耐能夠拿到這個項目。

隨母狀似無意的反問,「是啊,怎麼會又開始建了呢?還是你上次開學前腳剛走後腳就開始建了,真是好巧啊?」

隨憶越來越聽不明白,「您到底想說什麼啊?」

隨母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暑假的時候,蕭子淵走後沒幾天,她從紙簍里發現了揉成一團的圖紙,打開看了一眼,當時沒在意,誰知後來療養院開始重新動工的時候,她把這一切聯繫到一起才明白蕭子淵的良苦用心。

「你不覺得這事兒有點巧嗎?擱置了幾年都沒人問津,偏偏上次你帶著蕭子淵來了一次之後就開始動工了……」

隨母留了一半沒繼續往下說,隨憶皺著眉開始回憶。

倒真的有那麼一次。那天他們出去逛的時候,蕭子淵指著那個地方問她是什麼,她就大概講了講,只是沒想到蕭子淵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動了心思。

而且照目前的形式來看,療養院再建下去,之前隨憶打算畢業就去工作的那家醫院怕是要關門了。

隨憶想起上次她拿了那家醫院當借口婉拒蕭子淵,蕭子淵當時一臉風輕雲淡,誰知……

隨憶想到這裡忽然笑了出來,斬草除根,真是不知道該說他虛偽呢還是說他霸道。

笑過之後,隨憶又斂了神色捏著手機發獃。

真的會是他嗎?

如果他只是報復,那她早已沉迷,他根本不需要再做這些,難道真是她想多了?

蕭子淵上了高速沒多久便開始飄雪,走到一半的路程雪越下越大,路況越來越差,一向好修養好氣度的蕭子淵忍不住在心裡爆了一句粗口。

等他看到熟悉的小鎮時,已經到了晚上。

古樸的小鎮,銀光素裹,到處張燈結綵,紅色的燈籠映紅了水面,小孩子湊在一起放煙火,玩兒雪,很是熱鬧,年味十足。

蕭子淵停下車,匆匆忙忙的往前走,在雪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錯雜的腳印。

快要走到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圓滾滾的小身影從旁邊滾過來撲到他的腿上,一臉興奮的笑著,「哥哥!」

蕭子淵湊著路燈仔細一看,隨即笑出來,蹲下來扶住豆豆,「豆豆,阿憶姐姐回來了沒有?」

豆豆點點頭,「回來了!我先去放煙花,一會兒去找阿憶姐姐要糖吃,哥哥你和我一起去吧!」

蕭子淵看著近在咫尺的小院,委婉拒絕,「哥哥找阿憶姐姐有點事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好不好?」

豆豆想了一下點點頭,又有些不放心的拉著蕭子淵囑咐,「但是你不能把糖都吃光喲!」

蕭子淵笑,小孩子的想法真單純,因為單純所以那麼快樂。

「好,哥哥等著和你一起吃。」

小姑娘樂呵呵的一蹦一跳的走遠了,蕭子淵站起身繼續往前走。

隨母和隨憶剛吃過年夜飯,正準備收拾碗筷就聽到急促的敲門聲,隨母一笑,「隨丫頭啊,快去開門,準是豆豆來找你要糖吃了!」

隨憶想起那個小丫頭也笑了起來,披了件外套穿過庭院走到門口,邊開門邊說著,「豆豆,你怎麼……」

說到一半便停住,笑容僵在臉上,慢慢收回,愣愣的看著站在門外的人。

他只著了一件薄薄的毛衣,連外套都沒穿,頭髮上臉上身上都落滿了雪,他似乎絲毫沒注意,只是氣喘吁吁的撐著門看著她,漆黑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看到她心裡去。

隨憶的心跳亂了幾拍,垂下眸子故作鎮定的問,「你……你怎麼來了?」

蕭子淵看到她面無表情,甚至聲音都是冷的,突然間亂了,來的路上想好的說辭全都不見了,急急的開口,「你別聽林辰胡說,我沒有……」

說到這裡,蕭子淵滿臉都是懊惱,像只泄了氣的皮球,「是,我承認,剛開始我確實是那麼想的,可是後來我知道真相以後就再也沒那麼想過你,我也知道自己小人之心,一直不敢告訴你,可是你還是知道了。我知道是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隨憶聽著聽著再次愣住,不由抬頭去看蕭子淵,一臉詫異。她根本沒想過要蕭子淵跟她道歉認錯,而且也認為蕭子淵這種人根本就不會認錯。

他從小生活在那樣的家庭,自身又那麼優秀,就算再低調也是周圍人眾星捧月般的長大的,即便謙恭有禮,內心也是驕傲的,怎麼會輕易向別人低頭認錯?更何況他言辭懇切,眼底帶著愧疚。

他沉穩睿智,淡定從容,哪裡見過他如此狼狽如此心急如焚,連條理都亂了?

一時間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隨憶還處在蕭子淵主動承認錯誤的震驚中,而蕭子淵則在安靜的等待隨憶的處決。

就在兩個人相視無言的時候,便聽到隨母的聲音從隨憶身後傳過來,「隨丫頭,是不是豆豆啊?」

隨母見隨憶去開門很久也聽不到動靜,走到門前才看到門外的蕭子淵,看到兩個人都是一臉不好意思,便假裝沒看到,若無其事的笑著沖蕭子淵招手,「子淵來了啊,怎麼穿的這麼少,快進來!」

隨憶這才反應過來,看到他的臉色凍得發青,一著急便去拉他進門,才一碰上便覺得他的手冷得像冰塊。心裡一顫也顧不得別的了,另一隻手也覆了上去幫他捂手,拉著他往屋裡走。

蕭子淵看她剛才故意綳起的臉此刻都是心疼,提著的一顆心也放下了,默默鬆了一口氣。

她的手一碰上便被蕭子淵包在掌心裡,沒有半點要鬆手的意思。

兩個人跟在隨母身後,隨憶瞄了一眼前方的隨母,小動作的掙扎了一下,無果。再掙扎,還是無果。

隨憶抬起頭一臉惱怒,無聲的對口型,「放手!」

蕭子淵挑著眉心情極好的搖頭。

兩方進入相持階段。

隨憶咬著唇瞪他,前面隨母隨時都有可能回頭,他還在這裡和她拉拉扯扯的,她心裡還委屈著呢,他明明是來道歉的,怎麼還這麼強勢!那麼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穿暖和了再出來。南方的冬天濕冷濕冷的,冷到骨子裡,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

這麼想著,隨憶突然紅了眼圈,又不想被他看到,極快的低下頭去。

可還是被蕭子淵看到了,他一愣,手下就放鬆了,可隨憶那邊還在用力掙扎。

於是,隨母便聽到了身後的驚呼聲,一轉頭就看到隨憶摔倒在地上,恨恨的瞪著蕭子淵。

蕭子淵一臉愧疚,他當時是想去拉她的,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他馬上向隨憶伸出手要拉她起來,「對不起,摔沒摔到哪裡?快起來。」

隨憶滿臉怨恨,一把推開蕭子淵的手,自己從雪地上慢慢爬起來,還沒站穩便感覺到腳下又是一滑。

這次蕭子淵穩穩的扶住了她。

隨母笑眯眯的旁觀,看著女兒在雪地里打滾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是動動嘴,「地上滑,小心點。」

隨憶出了這麼大的丑就要惱死了,卻又聽到隨母的聲音,「子淵啊,這丫頭平衡能力不好,你牽著她走吧,免得一會兒又摔了。」

說完也不管兩個小朋友在後面怎麼解決矛盾便自顧自的往屋裡去了,邊走邊笑了起來。

阿憶,你不知道媽媽看到你這個樣子有多開心,你不知道相對於你的乖巧恬靜,媽媽更願意看到你像個孩子一樣生氣撒嬌。在蕭子淵面前你能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是不是表示你已經放開了過去的一切?這個男人能喜歡你的溫婉淡定,能包容你的任性淘氣,能護你周全,已經足矣。

蕭子淵站在雪地里看著隨憶氣鼓鼓的垂著頭,忽然笑了出來,走了一步上前把隨憶擁進懷裡,緊緊的抱住,下巴擱在她的頭頂,緩緩開口。

「阿憶,之前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那麼想你。外人都說富貴權勢好,可是高處不勝寒又有人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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