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六院煙滅 第三十三章 黃天之淚

午後的太陽有些炙烈,烤得樹木花草無精打采。洛陽城北邙山深處,一個偏僻的山谷中,此時炊煙如柱,在輕風中扶搖直上,旋轉輕舞。一間簡陋的石屋外,此時正有一男一女在搭建火爐,其內火焰旺盛炊煙直冒,一口鐵鍋內正飄散出濃濃的香味。

看著眼前的一切,那中年男子笑道:「媚兒,鍋里的百草素心湯已經發出香味了,看樣子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好了。天兒服下此湯,一定對他的身體大有好處,可以讓他早日脫離妖氣離開山洞,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就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火爐前,那美貌女子滿臉虔誠的道:「希望蒼天保佑我兒,讓他早日脫離苦海。我們還要帶他遊歷人間,讓他學習各種知識,做一個有學識,受人尊敬的人。」

中年男子道:「放心吧,我們一定會完成心愿的。這幾天我們已經煮了不少東西給天兒吃,他的身體也越來越好。只要我們再找到百花精露,配製出百花聖心丹,相信那時候天兒就能完全逼出體內的妖氣,成為真正的人類,不再受聖僧石像的剋制了。」

美貌女子帶著幾分期盼的道:「昨天我已經請附近的獸類朋友們幫忙找尋百花精露,希望十天之內能有收穫,那樣天兒所服下的五種奇方就能發揮出最佳的效果。」中年男子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天兒一生兩次遇貴人相助,我相信這次他一定會成功。現在,我們就安心的來熬藥好了。」

半個時辰後,鐵鍋內濃香四溢,兩人以特製的木碗盛上那百草素心湯,一起往左邊那黑幽幽的山洞走去。入洞三丈,在一處轉彎處,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在背書,正是當日陸雲所救的少年黃天。一見面,黃天便高興地拉著父母的手,開心地說道:「爹、娘你們來了,我好想你們啊。今天我一直在看娘給我的那本《三字經》,知道了人之初,性本善。」

黃天之母撫摸著兒子的頭,鼓勵道:「天兒這般聽話,娘很高興。只要你努力讀書,多學知識,多懂道理,等你體內的妖氣散盡後,我們就帶你遍游天下,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做一個有用的人才。現在先把這碗百草素心湯喝了,它對你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可以讓你靜心淡欲,不為心魔所迷惑。」

接過父親手中的木碗,黃天點頭道:「娘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一定能夠剋制困難,像娘一樣成為真正的人。」說完一口喝下,神情堅毅。看著心愛的兒子,黃天之父欣慰的道:「有你這話,爹和你娘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值得。過幾天,你娘說再為你配一樣百花聖心丹,服下後很有希望根除你體內的妖氣,那時候我們一家人就能高高興興的生活在一起了。」

黃天堅定的點頭道:「爹娘你們辛苦了,天兒保證一定儘早擺脫妖氣的糾纏,早日離開這個山洞,隨你們一起雲遊人間,看世間百態,觀秀麗河山。」黃天之母取過他手中木碗,柔聲道:「好志氣,娘相信你一定能夠辦到。現在,娘就陪你一起看書,我們一起學習吧。」

黃天開心一笑,拉著母親走到一旁,從床鋪上取出一本書,兩人坐在一起認真地看起來。其父看著這一幕,眼中淚光閃爍,一種難以言述的感動瞬間濕潤了他的眼帘。痴望了一會,黃父悄悄退出了山洞,回到石屋前收拾一切。

待所有事情辦完,黃父來到雪山聖僧的石像前,一個人虔誠地跪拜,口中祈禱道:「聖僧,你一定要保佑我兒,讓他早日脫離苦海。這一生你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我們會生生世世地感謝你。」

這一拜就半個時辰,足足五百次。當黃天之母從洞中出來,見丈夫已經癱軟在地,連忙上前扶起他,低聲道:「你不要這麼心急,只要我們心誠,相信聖僧自會明白的,用不著每天都叩五百個頭,這樣你會累壞的。現在你先休息一會,換我來拜謝聖僧當年之恩。」

黃父不在意的道:「沒有關係,聖僧是我們的大恩人,只要能保佑天兒早日擺脫體內的妖氣,就是讓我每天叩一千個頭,我也絕無怨言。」黃母看著自己的丈夫,有些感動的道:「這一生你為了我,為了天兒付出了一切,可你得到了什麼啊?」

黃父笑道:「我得到了一位美麗善良的妻子,一個正直上進的兒子,為了這即使付出一生,我也值得了。」黃母感動地一笑,隨即跪在石像前開始叩拜。

時間在無聲中過去,當黃母的第一百個頭叩完時,一旁休息的黃父突然驚叫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焦急與不安。有些疲倦的黃母聞言急忙回頭,只見黃父一臉驚異,目光正注視著石像,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滄桑之情。「怎麼了?你怎麼突然這樣,發生什麼事了?」

黃父用顫抖的右手指著石像,語氣極為不安的道:「媚兒你看,聖僧流淚了!」黃母一驚,急忙回身看著佛像,只見那石佛臉上掛著兩行淚水,正緩緩墜落。驚呼一聲,黃母很快的鎮定下來,右手不停地掐算。一旁,黃父注視著她的臉色,發現她臉色越來越蒼白,到最後身體一晃,張口吐出一道鮮血,整個人仰天栽倒。

「媚兒你怎麼了,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啊!」驚慌地上前扶起妻子,黃父焦急地說道。虛弱地吐了口氣,黃母緩緩回過氣來,眼神蒼涼地看著丈夫,低聲道:「劫難將至,你快點離開這裡,再晚就來不及了。」黃父不解地問道:「你是說聖僧流淚是暗示我們要大禍臨頭了?既然這樣,要走我們也得一起走,我怎麼丟下你與天兒獨自離開呢?」

黃母嘆息的搖頭道:「我們一家人中,你是唯一有希望逃過這一劫的。你與我們不同,這一次的劫難應在天兒身上,他現在無法離開這山洞,我們是逃不了的,你還是快走,不要都死在了這裡。」

黃父搖頭道:「不,我不走!我們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只要再過一段時間,天兒就有希望脫離妖道,與我們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了,我們豈能在這時候放棄?不管怎樣,我都堅信世間定有善惡之分因果之報,不然當初聖僧又怎麼會幫我們?」

黃母痴痴地撫摸著丈夫的臉頰,低聲道:「傻瓜,聖僧是慈悲心腸,才給我們一次機會。如今聖僧的石像突然流淚,就是在告訴我們一切都將無法挽回,不然為什麼以聖僧之力也會流淚呢?宿世的劫難是無法逃避的,或許當初就不該生下天兒,那樣他也就不會受這麼多的苦了。他這一生,自出世的那一天起就從來沒有過幸福的生活,到如今他十四歲了,卻迎來了一生中最大的災難,這是多麼的殘酷啊!」

黃父凄涼的道:「天兒這一生的確很苦,但我相信上蒼有眼,他不會讓天兒一直這樣苦下去的。現在劫難就將來臨,我們一定要想辦法來化解這場災難,只要能保天兒平安,即使犧牲我的性命我也心甘情願。媚兒,你快想想辦法吧!」

黃母聞言沉思了片刻,隨即再次推算自己一家三口的命運,最終沉聲道:「我又推算了一次,結果一樣,天兒這場劫難無法化解。不過我倒是想到了一點,解鈴還需系鈴人,如果我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恩公,或許天兒還有一線生機。」

「恩公?你是指幫助你脫離火狐之身的陸雲?」「是的,就是那位恩公。當日是他將天兒帶出了石屋,並壓制住了他體內的妖氣。如今天兒劫難臨頭,將重回妖獸之體,這與恩公當日之意相違背,故而只有找到他,才有希望救得天兒。」

黃父臉色一喜,追問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快想辦法找到恩公,請他再救天兒一命。」黃母嘆道:「難就難在如何找到恩公了?我現在除了略通術數外,所有法力都已失去,根本無法判斷恩公目前身在何方,更別說聯繫他了。」

臉色一呆,黃父焦急的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啊!」焦急中,黃父再次跪在佛像前,一邊叩拜一邊道:「聖僧,你就顯顯靈吧,告訴我們該怎麼辦,怎樣才能找到陸恩公,請他救我們天兒一命啊!」

或許是真誠感動了天地,這一刻,聖僧的佛像突然閃過一道金光,隨即一顆佛珠落在了黃父身前。小心翼翼地拾起佛珠,黃父不解的道:「媚兒,你說聖僧突然顯聖給了我們這顆佛珠,究竟這代表著什麼呢?」黃母接過佛珠仔細地看了一會,隨即對著佛像虔誠地拜了三下,口中感激的道:「聖僧此恩,我母子永世不忘。」說完拉著黃父急忙返回石屋,目光仔細地搜尋著牆壁上的一切。

不解地看著妻子,黃父焦急地問道:「媚兒,你在找什麼呢?這裡根本什麼都沒有啊。」黃母找尋了一會,指著一處偏僻的角落道:「就是這裡了,此屋內藏無窮神秘,唯知情者方可發現。如今我法力全失,要找陸恩公,唯有藉助這石屋之內的神秘力量。好了,我們得抓緊時間,你去門口把風,沒有我的話不要闖進來。」

黃父一聽連忙出去,眼神關注地看著妻子。而黃母則面朝石壁而坐,雙手合什將那佛珠合在手心,精神專註地輕吟道:「恩公明鑒,今日聖僧石佛流淚示警,暗示我兒黃天將有大難。我夫婦萬般無奈,只能跪求聖僧得佛珠一顆,並借石屋之力傳訊恩公,希望能救我兒黃天於危難之間。萬千感激盡於一心,恩公千萬慈悲為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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