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吃飯的時候,叢容從頭至尾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眼神不時在幾個學生的臉上掃過,想要看出剛才闖進廚房的是誰,不知道是她心虛還是現在的孩子們都太開放覺得沒什麼,她要麼覺得每個人都有問題,要麼就覺得或許剛才那人根本就沒看到什麼?

看了幾圈之後,她索性放棄,安慰自己她和溫少卿男未婚女未嫁,就算被人看到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可她對那道湯還是退三舍而避之的態度,偏偏鍾禎看她越躲越遠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表姐,你嘗嘗湯啊,特別鮮。淮杞兔子湯,特別補的!」

叢容一聽到嘗湯兩個字就想把碗扣到他腦袋上去,一抬頭又看到溫少卿一臉促狹的笑。

鍾禎喝了一口,「老闆,湯好像淡了。」

溫少卿揚著下巴指指叢容,「你表姐不許嘗,我也把握不了鹹淡。」

鍾禎轉頭問叢容,「為什麼不許嘗啊?」

叢容心裡再窘迫,臉上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沒什麼,我開玩笑的,你老闆當真了。」

「哦,原來是開玩笑的啊。」溫少卿勾唇一笑,別有深意的開口,「那我們下次接著嘗?」

叢容僵硬著把視線移到別處,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溫少卿也不知道剛才闖到廚房裡的人是誰,不過他也不關心,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可才過了一天就有了蝴蝶效應。

他收拾好東西準備下班的時候,鍾禎衝進來把病歷摔在他面前,瞥了他一眼便揚起下巴,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溫少卿看著他,「你要造反啊?」

鍾禎來勢洶洶,「對!我就是要造反!我要跟學校申請換導師,我不跟你了!」

溫少卿也淡定,「原因。」

說起這個鐘禎就冒火,「同學們在傳,那天去你家吃飯的時候,看到你跟我表姐……那什麼,說我拿獎學金是靠的裙帶關係!」

溫少卿淡淡開口,「然後呢?」

鍾禎委屈,「我怎麼可能是靠裙帶關係!你去看我的成績單!你給我的論文分數是所有科目里最低的!」

溫少卿把病歷扔回去,「你知道就好,以後要好好做科研,臨床科研都要重視,不能再混日子了。」

鍾禎點了點頭,忽然反應過來,「這不是重點!」

溫少卿反問,「那重點是什麼?」

鍾禎拔高嗓門,「重點是我不堪受辱,我要換導師!」

溫少卿沉吟了下,「也好,反正我是要娶你表姐的,到時候你就是我的親屬,我再帶你是不太合適。」

鍾禎眼睛一亮,「所以我可以提前畢業了?」

溫少卿波瀾不驚的搖搖頭,「不是,是轉去跟趙教授,我跟她還算有點交情,雖然你笨點,但她看我的面子還是會接收你的。」

「滅絕師太?!」鍾禎大驚失色,抱著溫少卿的大腿不撒手,「我不要去!老闆!我是你的人!你別不要我!」

陳簇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幅場景,「呃……這是……主動要求被潛規則?」

溫少卿踢了踢鍾禎,向陳簇解釋,「師門不幸,我決定將他逐出師門。」

鍾禎跟在溫少卿身後出了醫院還在碎碎念,「老闆,你那天真的跟我表姐……那什麼啊?」

溫少卿不答反問,「你打聽這麼細幹什麼?」

鍾禎很是懷疑的看著他,「我覺得你跟我表姐的所有事情實在是太巧合了,我到現在都覺得你們能在一起真的是個奇蹟。」

溫少卿瞪他,「你那麼閑的話就多發兩篇文章。」

鍾禎一臉苦惱,「可我還沒想好下一篇文章寫什麼,到底要解決什麼問題。」

溫少卿看他一眼,很認真的開口,「你寫文章最先考慮的是解決你能不能畢業的問題。」

鍾禎一愣,不確定的問,「老闆,我是不是你帶過的最差勁的學生?」

「你覺得呢?」

「不是……」

「其實差勁也算不上,頂多就是我帶過的畢業最慢的學生。」

「……我離畢業真的還很遠嗎?」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溫少卿開車揚塵而去,留下鍾禎仔細思考畢業的問題。

叢容今天在律所加班到半夜,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沒什麼人了,她心裡還是有些怕的。又偏偏樓前那段路燈壞了,她拿出手機來想要照明才發現手機沒電,早就自動關機了。她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整個路段都黑漆漆的,她走得心驚膽跳的。腳邊忽然竄出來一個生物,她拚命才忍住尖叫,仔細一看,好像是讓一讓。

讓一讓沖她叫了兩聲,她從來沒像現在這麼驚喜看到讓一讓,一抬頭看到不遠處的溫少卿,心裡一喜感覺他像是從天而降的救星,跑了幾步一把抓上他的手臂,「溫少卿!」

溫少卿看她一眼,這麼冷的天,她額頭上卻起了薄薄一層汗,臉色也不好看,貼著他手背的手心裡都是冷汗,他很快開口,「怎麼才回來,等你半天了。」

他去敲門,沒人在,給她打電話,手機也關機了,這才帶著讓一讓出來,邊遛它邊等。

叢容的心還在怦怦直跳,「車……車壞了,沒打到車,等了很久才等到公交車。」

溫少卿又想說什麼,可一抬眼看到叢容沖他使眼色,便改了口,聲音不高不低,「不是說我去接你的嗎,非要自己回來,以後還是我天天去接你吧。」

叢容重重的點頭,「嗯……」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回走,走了幾步溫少卿才低頭小聲問,「怎麼了?」

叢容緊緊攥著他的衣袖,「車胎被扎了,所以才沒開車回來,剛才好像有人跟著我。」

跟在兩人身後的讓一讓似乎覺察到什麼,沖著黑暗處吼了兩聲,很快想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腳步聲走遠了,叢容才鬆開溫少卿,長長的出了口氣。

溫少卿抬手抹掉她額頭上的汗,「怕了?」

叢容重重呼出口氣,「廢話,你以為只有醫生會被打啊?律師還不是會被打!」

溫少卿笑著看著她,「最近接什麼案子了?」

她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恍惚得搖了搖頭。

溫少卿看著看著忽然伸手攬過她的腰,一低頭吻了上去。

叢容掙扎了半天,他才放開。

叢容捂著嘴,瞪著他,「你又幹什麼?!」

「我發現你這個職業也是個高危行業,所以你有必要學習點急救知識,關鍵時刻可以救命。剛才教你的是人工呼吸。」溫少卿慢條斯理的解釋,說完又瞄了眼叢容胸前,「下次再教你心肺復甦。」

叢容惱羞成怒,「溫少卿!你再這樣,我真的給你發律師函了!告你性騷擾!」

溫少卿拉著她往回走,「發吧發吧,我們住的這麼近,你就直接給我送過來吧,我在家等你。」

叢容看著身前人的背影,又轉頭看了看跟在身後的讓一讓,呼吸間除了冰涼的空氣,還有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手心裡的溫度那麼真實,她忽然覺得安心下來,剛才的恐懼似乎也就那麼散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叢律師這次沒有開玩笑,第二天溫少卿出門上班的時候,一推開門就看到地上放著一個信封,大概是從門縫裡塞進來的吧?打開一看,果然是封律師函。

他沒忍住笑了起來,轉身送到書房的抽屜里放好,才出門上班。

叢容的車今天送去修,有了昨晚的教訓,今天一過下班時間便下了班,體驗了一把沙丁魚,終於到了站,她一被擠下公交車就看到了站在站台上撐著傘等人的溫少卿。

黑色的羊絨大衣上有被濺上的雨水,搭配灰色的圍巾,再加上手裡深藍色的雨傘,都是沉悶的色調,卻讓她眼前一亮,她小跑了幾步到他面前,「來接我嗎?」

「嗯。」溫少卿順勢牽起她的手,把她拉進傘下,攬著她的肩往小區里走。

叢容轉頭問,「怎麼沒跟我說一聲,不怕我坐地鐵錯過了?」

「下著雨呢,從地鐵到小區還要走一段,叢律師不會那麼傻。」

叢容低頭笑著就聽到溫少卿問。

「今天沒出什麼事吧?」

叢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笑了笑,「沒什麼,可能是我多疑了。」

「小心使得萬年船。」溫少卿轉頭看她一眼,「車什麼時候修好?」

「就這幾天吧,前幾天鍾禎開的時候車頭蹭了一下,正好一起修了。」

「這幾天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了!不順路。坐地鐵坐公交都很方便。」

溫少卿忽然開口問,「有一塊錢嗎?」

「硬幣?我找找。」恰好走到超市附近,叢容以為他要買什麼,便低頭去找錢包,「沒有硬幣,紙幣行嗎?」

溫少卿點點頭,「也行。」

說完便把手裡一直拎著的一個袋子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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