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說呢……」警察臉色變了一變,最後苦著一張臉跟叢容吐槽,「怎麼看上去一身書卷氣和這幫人交了手反而是那幫人吃了虧,原來是軍籍……這可怎麼辦啊?」

叢容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你先緩緩,我出去打個電話。」

一群醫鬧大概看出了叢容和警察很熟,怕吃了虧便又開始嚷嚷:「警察同志,他們打人,你們不能不管啊!你看他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你再看看我們!」

警察頓了一下,轉頭對一群醫鬧解釋:「這事我們管不了了,你們打的醫生是軍籍,去找警備司令部吧。」

說完又走過去笑著問溫少卿:「我們所長一會兒就過來,您看您還能自己回去嗎?要不要我找同事送您回去?還有啊,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一會兒您的戰友……嗯……他們解決問題的時候不要在我們所門前好嗎?上面領導最近經常過來檢查,我們要被罵的……」

警察和溫少卿說話的時候,叢容站在走廊里給譚司澤打電話。

「下午的會我趕不過去了,你替我出席吧。」

「出什麼事了嗎?」

叢容實話實說:「接了個委託。」

譚司澤來了興趣,「什麼案子?」

叢容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醫療糾紛。」

那邊忽然傳來砰的一聲,半天才聽到譚司澤詫異的聲音,「醫療糾紛?你接的?你不是從來不接醫療案件嗎?」

「嗯……」叢容頓了頓,「就接這一個。」

譚司澤嘖嘖稱奇:「說真的,到底是什麼人啊,能讓你接醫療案件?」

叢容避重就輕地解釋:「是我表弟的導師。」

譚司澤考慮了一下,「價錢呢?」

叢容坦蕩自在地回答:「哦,我剛才忘記告訴你了,我是友情提供法律幫助,免費的。」

譚司澤咬牙切齒,「你到底有沒有當我是合伙人?!」

「頂多這錢我自己出了!」

「你見過哪家律師自己給自己出錢接委託的?」

叢容知道一涉及錢財問題,譚司澤肯定會揪住不放,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便打斷他:「好了,好了,我還忙著呢,等見了面我們再細談。」

說完也不等譚司澤的反應便掛了電話。

等她回去的時候,一群警察正小心翼翼地送溫少卿一行人出門。

叢容看向溫少卿,徵詢他的意見:「這就走了?」

溫少卿往旁邊看了一眼,「折騰了那麼久他們都累了,先回去吧,有問題回頭再解決。」

叢容想了想,點頭同意,「那我去辦手續。」

所長立刻回答:「不用了,不用了,叢律師,不麻煩您了,您快帶他們走吧。」

叢容忍不住笑起來,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麼著急放人的,忽然又想起什麼,指了指屋內,「他們呢?」

所長很快回答:「先拘留十五天。」

溫少卿往屋裡看了一眼,「患者家屬就算了吧,親人去世了難免有些激動,可以吧?」

叢容忍不住又看向溫少卿,她想起前段時間看過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說,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溫少卿可以做醫生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換作是她,到了這個地步肯定不會為患者家屬說話。

所長忙不迭地點頭,「可以,可以。」

這塊燙手的山芋只要願意走,溫少卿說什麼他都答應。

溫少卿點頭道謝後又看向叢容,「你覺得呢?」

「患者家屬情有可原,可那幫醫鬧……」叢容轉頭看向所長,「律師函會儘快發出來。」

從派出所出來,都到下午了,天氣也極應景,陰沉沉得刮著北風。

溫少卿看著一群蔫頭耷腦的學生,笑了笑,「天不早了,都回去吃飯休息吧,別多想,有事明天到醫院再說。」

一群學生也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心情有些複雜,圍著溫少卿不肯走。

溫少卿想了想,「那都去我家吃飯吧!」

說完又看向叢容,「你也去吧?」

叢容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直到現在都不太能接受溫少卿會動手打架。

這麼想著她往他受傷的手上掃了一眼,想問問他又覺得當著這麼多人不方便。

她似乎對他的手格外在意,不知怎麼了,腦子裡總是想起和同行一起吃飯時聽來的案例,哪個醫院的哪位醫生被患者家屬報復,傷了手以後再也沒辦法拿手術刀了。

她忽然有些心煩意亂,鍾禎沒有眼力見兒地又湊上來,小心翼翼地揪著叢容的衣袖,一臉諂媚,「阿姐,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是回家。」

叢容淡淡地掃他一眼,眯著眼睛似笑非笑地問:「學會打架了?」

鍾禎底氣不足地反駁:「真的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屬於正當防衛!」

「呵,你知道什麼是正當防衛?!」叢容不悅地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打架就打架,自己還掛了彩,丟不丟人?」

鍾禎不服氣,「溫老師也掛了彩……」

叢容沒忍住,又往他手上看了一眼,這才問出一進門就想問的問題:「你的手沒事吧?」

溫少卿本想回答沒事,本來就沒什麼事,就是這個部位血管比較多,出血量大了些,所以看上去有些嚇人,可一看到叢容眼底的緊張,到了嘴邊的話又收住,垂眸去看自己的手,故作擔憂地胡說八道:「嗯,怕是有點嚴重……」

叢容真的相信了,走了兩步靠近,拿起他的手細細查看,其實隔著紗布也看不出什麼,可她不放心,忍不住要看看,「疼嗎?」

溫少卿樂得被她佔便宜,立刻點頭,「疼。」

叢容心裡一緊,握著溫少卿的手越發認真地看起來,嘴裡還念念有詞:「這裡離醫院這麼近,要不要去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啊?你動一動我看看,這麼長時間了怎麼還在流血啊……」

她一心都撲在溫少卿的手上,也沒多想,所以沒意識到溫少卿有騙她的可能。一來,那個傷口看起來很是嚇人;二來,她對溫少卿的腹黑程度認識得不夠深刻;再者,她理性有餘,情趣不足,不認為溫少卿用這個騙她會有什麼好處。

一群學生睜著一雙雙大眼睛盯著兩人慢慢纏在一起的手,臉上漸漸浮起曖昧的笑容,等叢容覺察到氛圍不對的時候,猛地放開溫少卿的手,卻沒想到他的手先一步動作,一把握住她的指尖,看到她又要惱羞成怒了才慢悠悠地放了手。

一群學生目不轉睛地看了一場戲。叢容看看溫少卿,暗暗惱怒自己的莽撞,這裡有一群醫生啊!再說了他自己也是醫生啊!要檢查傷口也是他們來啊!她檢查什麼啊?!

天漸漸暗下來,溫度也降了下來,一陣冷風吹過,叢容緊了緊衣領才發現溫少卿沒穿外套,只著了一件薄薄的襯衣站在風口,再看看他的幾個學生,穿著嚴嚴實實的羽絨服還在瑟瑟發抖,而那個人卻神色悠閑地站在那裡,似乎根本不覺得冷。

叢容開口問:「你的衣服呢?」

溫少卿竟然還有心情跟她開玩笑,閑閑地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身上的襯衣,「這不穿著呢。」

叢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是說外套,你不冷嗎?」

溫少卿雙手插在褲子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說冷的話,你要把你的衣服給我穿?」

叢容沒說話,只是轉頭盯著鍾禎。

鍾禎先是詫異,明白過來後便苦著臉問:「表姐,你是想讓我脫了給我老闆穿嗎?」

叢容一臉理所當然,「有什麼問題嗎?」

鍾禎抓緊自己的衣領,「我的羽絨服我老闆穿不上,太小了……」

叢容向他伸出手,「有總比沒有強,脫下來。」

鍾禎生不如死,弱弱地開口:「表姐,我也冷……」

叢容瞪他一眼,「年輕小夥子血氣方剛,怕什麼冷?」

本來站在一旁看戲的溫少卿聽到這話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看著叢容問:「你是在說……我老?」

叢容很理智地選擇不再和鍾禎糾纏,也沒辯解,轉身往停車的方向走,「先上車吧,車上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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