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忘川·白驟 尾聲

她將琉璃茶盞拿過來,興緻勃勃地問流笙:「起先我看你這茶盞里的水是赤紅,怎麼一段故事講完變得如此清澈了?」

流笙笑答:「因為你口中那段最純粹真摯的感情,滌清了水之渾濁。」她手指輕點水面,問她:「你想知道什麼?」

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其實就是想問問,那時候,他到底說了什麼。」

水面蕩漾,畫面緩緩浮現,男子死前的模樣再次浮現,他拼著必死之心將長槍刺進蕭何心口,終於兩敗俱傷,可他撐著血流不止的身子,一步步走到了鳳凰亭,臨死也想死在她喜歡的地方。她看似滿不在意,眼底卻滿滿都是悲戚,緊緊捏著酒囊,聽見很久未曾聽見的聲音。

「你終於在乎我一次了,我好開心。」

那麼久以來故作的堅強和不在乎終於在此時崩潰,她能感覺心臟被一寸寸敲碎,痛到了極致。她朝流笙說了句謝謝,踉蹌著飛奔出門,連酒囊都沒有拿。

流笙看著消失在竹林間的女子,輕嘆了一聲,看向還有畫面浮現的茶盞。

是她年幼之時,瘟疫襲遍了村莊,她並沒有染病,卻和那些病患關在一起,周圍的人逐漸死去,她緊緊抱著膝蓋蹲在角落,也快要被餓暈過去。

後來縣令下令燒掉這個村莊,她拖著小小的身子爬出去,隔著窗戶喊救命。可沒有人理她,他們抱著木柴將窗戶遮住,將她最後的希望掩蓋。

然後她聽見清脆的嗓音:「裡面還有個小女孩活著,我聽見她喊救命了。」

她已經快失去意識,趴在地上聽著那個聲音和縣令爭執,最終縣令派人進來將她救了出去。她快要昏過去,卻執著地睜開眼想看看是誰救了她,卻只看見一個藍色鏤空玉佩,雕刻著一隻獨特的雪狼。

後來她跟著乞丐討飯,某一天玄衣男子闖進來,她一眼就認出那個玉佩,認出了他。少年說他被家族趕了出來,以後要開始流浪。

她握著他的手,保證:「我會陪著你一起流浪。」

後來玉佩在一次廝殺中摔碎了,她再也沒見蕭何戴過。一直以來,她以為是蕭何救了她,她付出一切心意全部為他,卻在之後的歲月里被他的無情傷得體無完膚,心意也被消耗殆盡。直到燕君北的出現,她愛上這個善良的男孩,可她配不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去,或許十年後,或許明天,而燕君北有最好的未來,她怎麼敢打擾他。

可茶盞中的畫面,將更殘忍的真相一點點揭示。

燕放的大將軍之位是世襲他的父親,而燕放是燕家庶子,大將軍的爵位本不該被他得到,是他刺殺了自己的兄長,燕家的嫡子。

當時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燕放,可蕭何的母親為他做了偽證,證明他當夜在青樓並沒有離開。

拿捏著燕放這個把柄的女子生下了蕭何,住進了燕家,隨著蕭何日漸長大,她也漸漸不再滿足妾侍地位。燕放可以殺掉嫡子,她也可以殺掉正妻生下的燕君北。

這件事終於被燕放發現,他厭惡這個貪心毒辣的女人,用毒酒殺了她,甚至連蕭何這個他並不喜歡的兒子都不打算放過。

蕭何得到消息逃了出去,臨走前為了保險起見,偷了燕君北象徵身份的雪狼玉佩,成功逃出城,直到遇到了白驟。

他十分樂意利用她的報恩之心,憑著足夠的智慧和手段蕭何進入九冥堂,獲得前冥主的青睞,坐上了冥主之位,開始了對燕放的報復。

而白驟不知道這些,她錯付了全部心意。

流笙將茶盞收起來,似在感嘆。

「這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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