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是不是有別的倉鼠了

周一上學時,方子博歡天喜地來到教室,趙氏小團體里的其他人看到方子博那張燦爛得刺目的表情,俱是一愣。

家長會前彷彿被打爛的茄子,家長會後笑得跟朵花似的。明明他的成績慘不忍睹,這樣還能笑得出來?

梁道新問他:「周末沒挨打?你這是被打傻了吧?」

「沒有,班主任幫我說了好話。」方子博落座,美滋滋地拿出了自己的psv,又說:「我爸還誇我努力。」

幾個男生面面相覷,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方子博大手一揮,說:「來來來,我跟你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天家長會後,陳老師單獨找了方爸爸談話。陳老師首先表揚了方子博近來在課上的表現,接著又提出了他的問題。他最大的問題並不是成績差,而是他在學習能力上的某些缺陷。那些缺陷不是因為方子博的「不認真」,而是一種輕微的病理表現,也就是疑似「閱讀困難」。

在陳老師的說明下,方爸爸也意識到了一些事情。方子博容易把「納博科夫」認成「博納科夫」,有時候也會指著電視上的明星說:「這不是梁唯烈嗎?」其實別人叫梁烈唯。

撥電話號碼是,使用銀行卡取錢也是。常常按錯的數字讓方子博焦慮。做應用題時,方子博的遲疑不是因為不會做,而是在理解題目上有些困難……而這種種現象,卻被方爸爸歸為「粗心大意」。如果不是陳老師提醒,方爸爸還以為是孩子不認真、不用心。

周末時候,方爸爸和方子博來了一場深刻的談話。聊完後,方爸爸還預約了權威心理診所的測試,準備下周帶方子博進行全面的檢查。

方子博和眾人分享完自己的「周末奇遇」後,釋懷地嘆了口氣:「我決定以後按時上學,少給老陳添麻煩。」

葉碩聽完後點了點頭,說:「怪不得你老把娜可露露喊成露可娜娜,我一直以為你在賣萌,原來是因為你有隱疾啊。」

「你是不是欠打?」方子博舉起了拳頭。

眾人哈哈一笑,也就把方子博的事情帶過了,並沒有對他的這種困難有什麼特殊看待。趙汝陽聽在耳里,心裡想到了馮芽一。

家長會前,他看到馮芽一找到陳老師,簡單快速地說明了方子博的事情。陳老師點了點頭,說:「嗯,我會跟方子博的家長好好聊聊。」

原來她一直要跟方子博聊的事情是這個啊,趙汝陽釋然。小倉鼠看起來冷冷的、像是對很多東西都漠不關心,其實她早就把細節納入眼中,只是不太愛表達而已。

只要一想到她板著小臉一本正經的模樣,趙汝陽就忍不住勾起唇角。

想著想著,趙汝陽聽到了上課鈴聲。他突然意識到,倉鼠怎麼還沒來?

葉碩和方子博也想到這件事,葉碩問:「趙,倉鼠呢?」

「我他媽哪裡知道。」趙汝陽雙手一攤。

「你不是飼主嗎,上次還給她做了飯,今兒就把你家寵物弄丟啦?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倉鼠了?」葉碩調侃道。

「屁。」趙汝陽擺了擺手。

「誒,你們誰還記得今天調班?我們班除了倉鼠,陳文也不在了。」隔壁組的梁道新突然說。

聽到這話,趙汝陽反應過來,好像還真是。周五忙完家長會的簽到任務後,兩人去小食店吃雞排沙拉。兩人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邊吃邊聊,馮芽一提到周一可能要換班的事情。她說自己可能會轉到一班,陳文可能要去三班,星期一直接就報道,不回七班了。

只是一閃而過的話題,趙汝陽竟然將其拋之腦後了。他焦慮了那麼久的問題,真正臨近時,居然被忘得一乾二淨。

趙汝陽拿出手機,剛準備給馮芽一發簡訊,可手指落到屏幕上時,他又遲疑了。

說實話,他不是一個愛為別人著想考量的人。趙汝陽想到什麼就會去做,很少瞻前顧後。

只是在面對馮芽一時,他罕有的遲疑了,他不想為馮芽一添麻煩。萬一她手機鈴聲沒關怎麼辦?第一天去一班手機大作,老師和同學怎麼看她?

回到一班的小倉鼠應該很高興吧,畢竟她成績那麼好,呆在七班,確實有點屈才了。

趙汝陽把手機收回抽屜,心裡居然生出了莫名的沮喪。

馮芽一轉到一班,走進班時,人人都埋頭學習,沒有人捨得分出目光多看她一眼。班主任是語文老師,年逾五十,據說是市裡的名教師,去年還被請到省里參加高考出題。

不過這位老師沒有陳老師那般體貼學生,她被班主任安排在第三組倒數第二排,完全不顧馮芽一前面的男生身高一米八幾,他直起身子,能夠將黑板擋得嚴嚴實實。

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對馮芽一說:「沒位置了,你暫時坐那裡。」

馮芽一點了點頭,在高牆後落座。馮芽一的新同桌是個女生,見她坐落,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遞了個不太友善眼神,接著又埋首於自己的參考書中。她看了眼同桌的桌面,上面整整齊齊擺了好幾本書,書籍封面被淡藍色的包書皮掩蓋起來,不知道是什麼。

同桌卻誤會了馮芽一的眼神,女生神色警惕地看了馮芽一一眼,壓低聲音說:「別想我告訴你我用的什麼參考書。」

什麼東西?馮芽一愕然。

上完第一節課,馮芽一發現一班的課程進度確實很快。明明是高一下學期才上過一半,高二的課程就已經上完了大半,這才過去半個學期,進度就拉得這麼快了。

她在筆記本上寫下需要複習的範圍,這時門口傳來一聲不耐煩的喊聲:「馮芽一,有人找。」

馮芽一抬頭,赫然看見班級門口站著趙汝陽。

男生依舊沒穿校服,一件黑色的套頭衫,下身一條牛仔褲。趙汝陽的面容被斜斜的日光籠上了一層清輝,看得不甚清晰。

見她抬頭,趙汝陽沖她招了招手。

噗通一聲,她清晰地聽到與平日不同的心跳頻率。

馮芽一連忙起身,她本想快步走出教室,誰知左腳被桌角絆倒,錯手撐到了隔壁組的桌面,弄掉了別人書桌上的書。

她連忙道歉,立即蹲下身來拾起書籍。被弄掉書本的男生不知道是不是沒睡飽,此刻顯得格外憤怒。他爆了一句粗口:「我靠,你是傻逼嗎?」

站在門口的趙汝陽看到這一幕,他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拎起了男生的胳膊,說:「你再說一次?」

男生被突如其來的趙汝陽嚇了一跳,他立即閉了嘴,將腦袋擰到一邊,不敢再說話了。

「罵誰傻逼呢,再說啊?你他媽嘴這麼臟,是不是要老子跟你洗洗?」趙汝陽說。

男生被趙汝陽喝得不敢動憚,心裡暗想,你還不是罵人?可表面上,他支支吾吾,半天才說:「我錯了。」

「跟馮芽一道歉。」趙汝陽說。

男生看向馮芽一,心不甘情不願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對不起。」

馮芽一把書放回了男生的桌上,又輕輕扯了扯趙汝陽的袖子。馮芽一的聲音依舊綿軟,她說:「我們出去吧。」

趙汝陽「嗯」了一聲,又轉過頭沖那個男生說:「再有下次,你他媽給我小心點。」

說完後,趙汝陽跟著馮芽一,走出了一班教室。

趙汝陽的眼裡只看得到馮芽一,沒注意到從走進教室時就追隨著他的一道目光。那樣的熱絡和執著,其實很難忽略掉。

只是他的心思從來不在旁人身上,對於那樣的注視,自然就視而不見。而且趙汝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目光,再多一個,也是不痛不癢。

面對他的忽視,那道目光的主人有些挫敗。

馮芽一和趙汝陽站在走廊上,其他同學時不時就會瞟上一眼。無他,趙汝陽知名度太高,走到哪裡都會引起注視。馮芽一已經習慣,此刻也能熟視無睹。

「我忘了你今天調班。」趙汝陽突然出聲。

「我也忘了,本來都走到七班門口了,被老師叫住了。」馮芽一說。

「在一班,應該很習慣吧?」趙汝陽問。

「也沒有。」馮芽一搖了搖頭,她很認真地看著趙汝陽,說:「還是你們比較好。」

我權當你沒說那個「們」,趙汝陽自動忽略了那個字眼,只覺得馮芽一又在誇他。男生的臉上漾起微笑,說:「是吧。」

「嗯。」馮芽一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了什麼,仰著頭問了一句:「那,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他只是想看看馮芽一,僅此而已。

不過現在被她問起,不編造一個像樣的理由,感覺怪怪的。趙汝陽有些不自在,他耙了下頭髮,說:「你周末有空嗎?」

話一出口,趙汝陽就後悔了。周一就問周末有沒有空,這也太神經病了吧?

「有啊。」馮芽一點點頭。

趙汝陽還沒想好借口,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了今天才在手機上看到有部動畫電影即將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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