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由道而生

需要能夠滿足,但慾望不能。慾望是一種發了瘋的需要。需要是簡單的,它們來自自然;慾望是非常複雜的,它們不是來自自然。它們是由意念造成的。需要是此時此刻的,它們是由生命本身造成的。慾望不是此時此刻的,它們總是向著未來。它們不是由生命本身造成的,它們是由意念營造的。慾望是營造物,它們不是真正的需要。這是必須記住的第一件事,你領悟得越深,越好。什麼是慾望?它是意念向未來的運動。需要屬於此時此刻——如果你餓,它是一種需要,必須被滿足。這沒有問題。如果你渴,你是此時此地渴,你必須找水。它必須被滿足——所以這是一種生命的需要。但慾望不像那樣。你想要成為一個國家的總統。它不是一種需要,它是一種野心,它是一種自我對未來的營造。或者你嚮往天堂——那也是在未來,或者你嚮往神——那還是在未來。記住,需要總是此時此地的——它們是現存的。慾望從來不是此時此地的——它們是不存在的。它們只是精神的,在意念之中。它們是無法滿足的,因為它們的本質就是趨向未來。

它們就像你看見的地平線。看上去就在附近的某處大地與天空相接。它是那麼明顯!你可以走到那裡去!但你會不停地永永遠遠地走下去,那個距離始終是一樣的;總是在前方的某處大地與天空相接。但你永遠到不了那個地方,那個大地與天空的會合處。它們永不相交。這只是一種表象,印度教稱為幻象:它出現了,但它不是那樣。如果你站在遠處,它出現了。你走得越近,你就越來越認識到它不是那樣。地平線向前遠移,你與它之間的距離始終是一樣的。

你與你的慾望的距離始終是一樣的。你怎麼能滿足它?如果你想要1 盧比,你可能在某一天得到了。但你得到它們的那一刻,慾望將再加上1 倍。你有1000盧比,慾望將要求1 萬。現在你有1 萬,慾望將要求1 0。距離仍是一樣的。你可能有了10——這沒什麼不同。又是10倍,慾望將保持原樣。

需要是簡單的。它們是可以滿足的。你感到餓了就吃,你感到渴了就喝;你感到困了,你就去睡覺。

慾望是非常狡猾和複雜的。你受挫,但不是因為需要。你由於慾望而受挫。如果慾望佔據了你過多的能量,你將連你的需要都無法滿足,因為,誰來滿足它們呢?你在向未來前進;你在考慮未來;你的意念在做夢。誰來滿足日常的普通需要呢?你不在。你寧可餓著肚子也要到達地平線。你寧可延遲需要,那麼完整的能量就向慾望流去。但最後,你發現慾望沒有被滿足,因為需要被忽略了,最後你只是一個廢物。失去的時間不能復得,你無法回去。

有一個故事講述一位年長的智者,他的名字叫孟子。他是孔子的追隨者,他直到非常非常年長時才死去。有人問他:"如果你被再次賦予生命,你將如何開始?"孟子說:"我將更多地注意我的需要,少去關注我的慾望。"這個認識也將來到你處。但它總是來得非常晚,那時生命已不在你手中。如果你被再次賦予生命……

需要是美麗的;慾望是醜陋的。需要是生理的;慾望是心理的。但看看你們的聖人與先知:他們總是譴責你的需要,總是幫助你營造你的慾望。他們說:"你在幹什麼?只是吃?睡?浪費你的生命?試著去接近天堂!天堂是終極的慾望。樂園在等待著你,你卻在平常的事情上浪費你的生命——只是像植物般地生長。站起來跑吧,因為留下的時間不多了!伸出手去!敲天堂的門!到達神那裡!但不要站在這裡!"

他們總是譴責你的需要,他們總是幫助你的慾望。那就是為什麼世界變得如此醜陋——每個人都充滿了慾望,沒有人的需要得到滿足。那能夠滿足的被忽略了,那無法滿足的在被餵養著。這就是人的痛苦。莊子是向著需要的。滿足它們,別要求慾望。只是放下這個念頭,因為沒有將來,只有現實存在。它是多麼美麗!當你覺得餓,你吃——沒有將來。當你如此沉浸於吃,它本身就成為一個樂園。那就是耶穌所說的:"不要去想明天。"看看田野中的百合,它們不積存,它們不思考,它們不為將來擔心。它們在此時此地開花。看看盛開的百合——明天會關照它自己。

你只是在此時此地。此刻已經足夠,不要要求更多。這是真正的聖賢——一個活在當下的人,對他來說此刻就足夠了。他滿足了。對他來說沒有天堂,他自己就是天堂。對他來說沒有神,他自己已變成了神性的本身。這將是非常困難的,因為無論我說什麼都有悖於許多世紀以來的教誨和毒害。當你覺得餓時就吃,在那一刻讓飲食作為一種慶典。慶賀!因為誰知道呢,下一刻你也許不在了。飢餓可能沒有了,這美麗的麵包也沒有了。渴也許沒有了,這條河也許沒有了。喝吧!讓你自己在這裡專註到時間停止,因為時間沒有動——你的意念在動。如果你在此刻,完全地專註,用你整個的存在去享受,時間停止了。沒有時間的運動,沒有地平線,也不去追逐它。但每個人都急匆匆地趕往地平線。

有一次摩拉·納斯魯丁進了一所醫院。將要施行手術的那個外科醫生說:"我們這裡相信速度,我們不浪費一點兒時間。手術後第一天,你必須在房間里行走5分鐘;第二天,走半小時,到醫院外面去;第三天,一個小時的長長的散步。我們這裡不浪費時間。生命是短暫的,時間就是金錢。必須節省它。"摩拉·納斯魯丁說:"只有一個問題——你介意我躺下做手術嗎?"

每個人都匆匆忙忙。你這麼匆忙到哪裡去?你曾見過某人到達哪裡嗎?你曾聽說過有誰匆匆忙忙地、沒有耐心地、靠著速度到達過哪裡嗎?我們聽說過一些由於停止而到達的人,但我們從未聽說過靠著奔跑到達的人。佛陀停止併到達了。耶穌停止併到達了。莊子停止併到達了。你帶著你的目標,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但慾望把你引向遙遠的地方,遙遠的時間,遙遠的目的地。你越是貪慾,你就越匆忙,你就會不斷地錯失你自己——受挫,動搖,在你死去之前你就是個廢物。

但在那個廢物中慾望仍然存在。你聚集了整個一生所經歷的慾望,你的意念說:"你失敗因為你沒有足夠地努力。看,其他人成功了。看看旁人,他們成功了,你失敗了因為你跑得不夠快。下次作好準備吧。"

你把這種心態整個地集中在一顆種子內,然後你再次誕生,整個的惡性循環再次開始。你到哪裡去?有什麼地方可以去嗎?即使你到達某處你還是你自己。即使你此刻成為一名總統,這個國家或一些別的國家,你以為什麼事情會改變嗎?你將原封未動——同樣受挫地存在,同樣野心勃勃地存在,有著同樣的緊張,同樣的焦慮,同樣的惡夢。

摩拉·納斯魯丁有一次拜訪他的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說:"這次是什麼問題?"摩拉·納斯魯丁說:"我在做一個惡夢,每天晚上都重複。幫幫我!我無法入睡,它成了我頭腦中一個沉重的負擔。必須做點什麼!"他是真的有麻煩,他的眼睛紅腫,整個身體看上去好像他有許多、許多個月沒有睡覺。心理醫生重視起來。他說:"告訴我,告訴我那個惡夢,它是什麼?"納斯魯丁說:"每天晚上我都做一個夢,一個可怕的夢。這個夢是我一個人與12個美女在一起。"心理醫生說:"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可怕?12個美女,你又是一個人與她們在一起,這有什麼可怕?"納斯魯丁說:"你試過愛12個女人嗎?獨自一人?在一座島上?"但是,你在愛12000個女人——每個慾望是一個女人。你的整個生命變成一個惡夢:那麼多慾望,那麼多地平線,那麼多事情要在生命失去之前做完。那就是為什麼你那麼匆匆忙忙——你什麼地方也去不了。你不停地跑啊跑啊跑啊,直到你落入死亡的手臂。死亡是你的所有努力的結束。

記住,首先,需要是美麗的。這是其他聖賢,所謂的聖賢與莊子的不同——需要是美麗的,慾望是醜陋的。區別是:需要來自身體,慾望是由意念造成的。動物、鳥兒、樹木是快樂的,因為它們沒有意念去貪求;它們無論在哪裡都是快樂的。它們生,它們死,但它們從不陷於苦惱,沒有緊張。這是要記住的第一件事——區別,慾望與需要之間的清楚的區別。接受需要,它們沒有什麼不對,但放下慾望——它們的一切都是錯的,因為他們不讓你活在此時此地。而那是唯一可能的存在。沒有其他存在。

像田野里的百合那樣開放,像樹林中的鳥兒一樣歌唱,像野生動物那樣無拘無束!

不要聽從毒害者,享受簡單的身體的需要。你有多少需要?一個人需要食物,一個人需要水,一個人需要蔽蔭處,一個人需要一顆愛心——那就是一切。如果沒有這麼多慾望,整個世界此刻就會是一座伊甸園。因為慾望,我們不能關注簡單的需要。看,……連動物都能滿足它們的需要,但人不能滿足他的需要。人為什麼貧困?不是因為大地是貧困的,而是因為人是瘋狂的,他把更多的能量投入慾望。抵達月球看來比餵飽窮人更為重要。抵達月球有什麼用?你將幹什麼?但這是意念的整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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