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桓公和造輪子的人

有一次在一條偏僻的鄉間道路上,一個開車旅行的人發現他的引擎出了些問題。他停下車,打開機罩朝裡面看,突然他聽見一個聲音:"如果你問我,我能夠告訴你問題在哪裡。"他吃了一驚,看看四周,因為他以為周圍沒有其他人。不,沒有人,只有一匹馬,站在近旁的一個農場里。那人驚恐萬狀,飛快地向前跑去!20分鐘之後,他來到一家加油站,當他喘過氣來,他告訴那人,那個主人,發生了什麼事:"那兒沒有人,只有一匹馬,可我卻聽到一個人的聲音在說如果我問他,他會告訴我問題在哪裡。"主人說:"這是不是一匹黑色的馬,背部特別凹陷,羅圈腿?"那人說:"是的,就是那匹。"主人說:"別理他,他只是一位老哲學家,很早以前就死了,還在那地方遊盪。只是因為他的老習慣,他不斷地找人來問他問題。他對引擎問題根本一竅不通。但他不是一匹馬,他只是用那匹可憐的老馬作為一個媒介。所以不要理睬他。"

但這就是在所有的人的生活道路上發生的事情。舊時的幽靈在不停地徘徊,他們知道所有的答案。你只需問——只要問了他們就會給你一切答案。但生活是在不停地變化著的,他們對引擎一無所知。生活時時刻刻在不斷地變化著。你不能在過去找到答案。因為如今什麼都不一樣了。你不能在過去找到答案,因為答案不是一件東西,它總是隨著發現它的那個人死了。但幽靈在不停地徘徊,你的《吠陀經》①、《可蘭經》、《聖經》、《吉它經》,它們是幽靈。它們不是如今的現實,它們早已死亡,但有感召力。

①《吠陀經》:吠陀,梵文Veda的音譯。《吠陀經》是婆羅門教、印度教最古的經典。——編注。

所以首先試著去理解為什麼死亡的東西有那麼大的吸引力,為什麼死亡的過去對活著的今天有那麼大的感召力,為什麼死亡的東西一直在愚弄你。你為什麼帶著它們?你為什麼聽從它們?你活著,你是鮮活的。你為什麼向過去看,向聖賢和先知看呢?

首先——一個人死得越早,傳統就越強大。是時間使一切都神聖化。如果佛陀活著你幾乎不能容忍他。至多,如果你對他非常好,你會去聽從他。但你不會相信他是一位聖人。你不會相信這個人了解終極,因為他看上去就和你一樣: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年輕或年老,患病或健康,就像你一樣趨向死亡。飢餓,他需要食物,睡眠,他要一張床,病了,他必須休息——就像你一樣。你怎麼能相信他了解終極,沒有死亡的東西?很難,幾乎不可能。

即便你嘗試,它也永遠不會發生,即便你強迫你自己,深處仍存著疑問。但現在,25個世紀之後,佛陀不再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從不生病,他從不飢餓,從不需要食物,從不需要藥品。現在他將永不死亡,他是不朽的。時間使一切神聖化了,漸漸地你忘記了他與你是同類。漸漸地死去的形象成為金色的,它升得越來越高,它在天堂的某處完全消失,你能有的只是一瞥。那時你會相信。

於是過去一直纏繞著你,如果佛陀再世,你將會排斥他。那就是為什麼耶穌在當今被崇拜,在他活著的時候卻被釘上十字架,活著,你把他釘上十字架;死了,你崇拜他,為什麼死亡使他變得如此有意義,如此重要?死亡摧毀了肉體,與你的聯繫也就斷了。那時你有一個精神上的形象:無血,無骨,超自然的。現在你可以想像。這下該由你來賦予他所有的品質——由你營造。

對一個活著的人進行營造是困難的,因為現實在那裡,他將破壞你所有的營造物。他將不會準備成為你營造的囚犯。他死去,他能做什麼?耶穌能做什麼?佛陀能做什麼?無助地,無論你做什麼,他們都必須忍受。

那就是為什麼對一個死去的師父,更多的想像是可能的——現在你可以賦予它重要性、優越性和其他世俗的東西。但對於一個活著的人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有一顆完全信任的心,完全的信任;對那些有著一顆完全的信任之心的人,佛陀永遠不是活著或死去的軀體。他永遠不是軀體。因為他們深深地滲入,佛陀是透明的。他可能在軀體之中但他不是軀體,他可以生活在你們中間但他與你們不是同類——他是來自高處某個地方的,那就是神的兒子——基督的含義。那就是降凡(avatar)的含義,神明的降臨。那就是先知的含義——佛陀。他來自靈界,但只有通過信任的眼睛才能夠看見,意念不能看見他,但當他死去時意念可以營造。

因此首先,時間越長,鴻溝也越大,你與佛陀、耶穌、聖人之間的時間越長,你的想像就有更大的自由。你可以營造,你可以在他們周圍製造夢想。他們更多地成為一個神話而不是現實,然後一個完整的神話就在他們周圍形成了。然後你可以崇拜,然後你可以傾聽他們。

但問題是當佛陀在世時他能夠幫助你。當佛陀在世時你能夠汲取他的精神。當佛陀在世時某些東西的交流和傳遞才是可能的。當他死去,這就變得越來越不可能。為什麼?因為那種給予的東西不是通過語言給予的。如果它能夠通過語言給予,那麼已經有了經文,已經有佛陀的話語。但它無法通過文字給予。文字只是一種借口。"佛陀對你說"只是在意念的界面上形成一種接觸的借口。如果你善於接受,某些事情在不斷地發生;只是在文字之間,在經文的行與行之間,佛陀在接近你——那是一種活生生的經驗。

他必須傳送的不是一種理論,而是他自己。他不必傳達一種假設,一種哲學,而是一種活生生的體驗,那更像一種技能而不是一種哲學。即使你知道如何游泳你也無法只是通過言詞來教會某人。你會說什麼?無論你說什麼,你都會感到它不夠充分。唯一的辦法是把你的學生帶到河邊,先示範給他看你怎麼游——給他自信,給他勇氣——然後告訴他,來。如果他信任你,他將會跟你來。然後漸漸地讓他經歷那種體驗。

只有體驗能夠教會。靈性的事就像游泳,你無法對它說什麼。你能夠描述它,但描述是死的。而它是一種活生生的經驗,當那個懂得技藝的人在的時候,某些事情發生了。他無法告訴你,但你可以學。這是神秘的:他無法教給你,但如果你善於接受,你能夠學會。

所以記住,更多的是取決於門徒和他的接受力,而不是取決於師父。他存在,他在場。現在你必須接受和汲取;你必須接受和容納;你必須善於接受,讓他滲透你。如果你害怕,整個存在畏縮了,你被關閉了。當你被關閉時師父可以不停地敲你的門,但不會有反應。他敲得越多,你會越發畏縮,變得害怕。於是,他甚至不再敲門,因為那也是一種侵略。他將只是等在門邊。當你準備好打開門,他能夠把它給你,他能夠立刻傳遞給你,但學生必須有所準備。

只有與活著的師父在一起這種可能性才存在。在一個死去的師父那裡,你無法學到任何東西。

文字與你在一起,《聖經》與你在一起,你能夠成為一個偉大的學者,一個哲學家,你可以思考並圍繞它編織許多理論,你能夠創造你自己的理論——但是耶穌不在,你必須與耶穌生活在一起,他的存在是最為重要的事情。

第二件事要記住的是意念總是喜歡理論、文字和哲學的。它能夠對付它們,這是意念非常喜歡的一種遊戲,因為沒有什麼會失去。相反,意念通過它們變得更為強大。你知道得越多,你收集的信息越多,你的意念就愈發感到:"我是個人物。"

與一個活著的師父在一起問題是這個:你必須放棄,你的自我必須被驅散。與一個師父在一起生活實際上是一種死亡的體驗,你必須死去。除非你死去,否則沒有什麼會發生。只有通過你的死亡,再生才會降臨。當你不再存在,忽然間神性降臨了。因此對意念來說,一個活著的師父是一種死亡的經歷——靈魂的再生,然而,是一種自我的死亡。與死去的師父在一起你不害怕。意念會不斷地與聖賢和先知做遊戲,閘述取決於你。在任何理論中本來沒有什麼意義,你必須把意義放進去,這是一種遊戲。你以為你在讀《吉它經》,克利希納的文字。但是你錯了。文字在,但誰將賦予它意義呢?你將賦予意義。

因此,每本經文只是一面鏡子:你將在裡面看到你自己的臉。你可以讀任何你喜歡的東西,但因為意念是非常狡猾的,它將不聽從任何有悖於它的東西。它會以它自己的方式演繹,克利希納不會在那兒說:"不,這不是我的意思。"

有一次,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還在世,但已年邁,就在他生命最後的歲月里,他召集了他所有的門徒——他在全世界有大批的追隨者。他創立了一座非常重要的精神分析學校,他備受尊敬。

他的20名最親密的門徒在與他一起用午餐。他們開始討論弗洛伊德有關某事的含義,他們完全忘記了弗洛伊德的存在。他們越來越沉浸於討論,互相反駁,互相爭論。一種理論——20種解釋。師父還活著,他坐在那裡,但他們完全忘記了他!於是他敲敲桌子說:"請停一下!我還活著,你們可以問我是什麼意思。聽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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