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
葉子軒看著身軀挺拔的扎西，眼裡閃爍一抹光芒：「你的理想是什麼？」
扎西目光坦然的望著葉子軒，神情傲然地吐出四個字：「盛世華國！」
葉子軒的眼神柔和了些許，但隨即聲音一沉：「為了所謂理想，確實難免犧牲一些人，可是，在我的角度看來，更多要心甘情願，而不是背後的算計，你願意犧牲，我和燕司令卻未必願意送命，就算願意付出，我們也該事前知道怎麼回事。」
「沒有人喜歡死得不明不白，哪怕披著崇高理想的幌子。」
他背負雙手，迎著山風踏前一步：「宋伯仁和卓瑪因為你的泄密，的確走向了該得的斷頭台，也扯出藏區一系列的罪行，可你要清楚，也因你的算計，我在九五二七航班上九死一生，而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死了，葉家會作出什麼樣反應？」
葉子軒的言語變得犀利：「它必定會無情碾壓宋伯仁，還會跟宋家全面開戰，或許這就是你想要的，借葉家的手打壓宋家，可你又如何保證，這個開戰是在可控範圍？萬一失控，斗個你死我活，哀鴻遍野，你所謂的盛世華國，又如何實現？」
「也許你的理想很好，可手段太激進了。」
葉子軒看著扎西開口：「那隻會適得其反！」
扎西看著一笑：「重症需要猛葯，葉少現在不懂，但以後一定明白。」
他的眼裡有著一抹光芒，璀璨而驕傲，那是為理想奮鬥的熾熱：「葉少如果在航班出事了，葉家百分百會跟宋家他們火拚，為葉少討回一個公道，也許雙方不死不休會讓事態變得不可控，但它總會有一個落幕，結束後，華國就會大破大立。」
扎西此刻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藏區小子，神情變得肅穆神聖：「無論是葉家還是宋家，即使沒有同歸於盡，也會兩敗俱傷，元氣大傷，這對華國來說，絕對是一件好事，莫非葉少覺得，過於強大的宋家和葉家，對於華國來說是一件好事？」
葉子軒反問一句：「那你覺得，宋家和葉家都沒落了，對華國就是好事？」
「當然！」
扎西抬起頭，輕聲接過話題：「宋家和葉家沒落了，華國就會少一些阻滯，也不會擁兵自重，有理想的人，有能力的人，就可以施展自己才華報國，不再因這些世家束手束腳，當然，葉家比宋家好很多，能夠擺正自己位置，不會越俎代庖。」
葉子軒淡淡出聲：「那你們還算計葉家？」
「沒法子，宋家太過強大，沈家都難於壓制，唯有葉家可以把它碰碎。」
扎西很直接道出自己的心裡想法：「我們需要葉家這顆石頭！葉少，很多人現在會誤解我們，甚至會有人把我們當成壞人，但時間如拉長十年二十年，他們就會清楚，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何等可貴，葉少也就會清楚，我們犧牲有何等價值。」
「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也會因自己奉獻而驕傲。」
葉子軒忽然嘆息一聲，知道一時很難打動被洗腦的扎西：「他們絕不會高興，等到許多年以後，這樣想的人，絕對會一天天多起來，以後你們自然會知道，事前知道的犧牲，跟毫不知情的炮灰，還是有本質區別的，你們不在乎，可我在乎！」
扎西輕輕點頭：「這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你……」
他望向坎坷不平的來路，華軍已經步步為營推進過來，一個個手握軍刀和短槍，沉默又漠然的靠近。
遠處，直升機的聲音也轟隆隆地傳起來，此刻，扎西就是長了翅膀，也難於從懸崖傷逃出去了。
只是扎西臉上沒有驚慌，依然如水的平靜。
華軍見到葉子軒堵住紮西，下意識低垂槍口，免得槍械走火爆掉扎西，燕戰雄要活口，他們可不想帶回一個死人。
扎西看著葉子軒笑了笑：「很早聽過力戰三幫的葉少名頭，一直想要結識，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是這種結局。」他隨後又有一絲無奈：「卓瑪低估了我，結果她被我算計了，我低估了宋伯仁，以為他不會想到我，結果我還是暴露了。」
「更讓我驚訝的是，他把我供出給葉少，葉少竟然會相信我這小角色做了手腳，還把我查了一個底朝天。」
他感慨人算不如天算：「更是記住了我的面目。」
「沒事，以後我們還大把機會見面。」
葉子軒呼出一口長氣：「現在，我要將你交給燕司令，不管你有什麼目的，總是需要說清楚的。」
扎西燦爛眨眨深邃的眼睛，臉頰的高原紅很是好看：「你要將我交給燕司令？」
葉子軒點點頭：「不錯。」
扎西舔一舔濕潤嘴唇，神情複雜的看著葉子軒：「葉少，你把我交給燕司令，萬一我扛不住，把很多不該說的東西說出來，你知道華國要死多少人嗎？你知道司令手上會染多少血嗎？以他的性格和作風，估計我藏區的同伴很快會被殺光。」
葉子軒保持著一股平靜：「把事情說清楚，也許燕司令會網開一面。」
扎西再度搖搖頭：「我不能被活抓，那會死很多人，還會質疑我們的用心。」
葉子軒眉頭止不住一皺：「你要尋死？你有沒有想過，死並不能解決問題，你死了，線索看起來是從你這斷了，但燕司令會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嗎？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他就會努力去深挖和尋找，以他的能耐，窺探真相只是時間問題。」
他想要出手把扎西拽下，但後者站在邊緣，隨便一動就會掉下去。
扎西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葉少，你實在是奇怪的人，我看不穿你，你說的也多少有些道理，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被活抓，因為我擔心自己扛不住，萬一把其餘不該說的也說出來，到時不僅是橫死那麼簡單，還會掀起一番血雨腥風。」
「葉少，你該清楚，華國官場向來殘酷，殺人於無形，我不想成為他們別有用心的棋子。」
葉子軒眼皮一跳：「我可以做擔保，絕不讓酷刑加於你身，你只要把航班泄密一事向我解釋清楚，茶樓刺殺和誘狼劑向燕司令說清楚，我保證給你一條活路，或許不會有太多自由，但你可以活下來，相反，如果你不合作，下場只怕會很慘。」
他呼出一口長氣：「你至少應該告訴我，你背後的人是誰？你跟衛戰國又是什麼關係？」
葉子軒的目光變得深邃：「我差點因你而死，你怎麼也該給個答案。」
扎西像是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掃過十米外的華軍喃喃道：「葉少，雖然我運氣不好在燕家撞見了你，讓我潛伏燕家的計畫失敗，可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又很是欣慰，因為有你這樣的人在，華國就會多一道脊樑，好了，該說的已經說完。」
他向葉子軒揮揮手，笑容溫潤：「葉少，再見！」
「嗖！」
葉子軒腳步一挪竄了上去，右手極快的向前一撈，只是扎西跳的更快，雙腳一彈。
他瘦小身軀直接彈射出去，瞬間從懸崖上騰空，也讓葉子軒的一撈落了空。
扎西先是向上拔起身子，隨後冷風一卷，整個人急速墜落，像是流星一樣，向萬丈深淵掉入。
他面容始終保持著安詳與平靜，甚至嘴角都還帶著一絲微笑。
葉子軒低喝一聲：「扎西！」
站在懸崖邊緣的他，直愣愣看著深不可測的深淵，看著漸漸遠去，變成一個黑點，直至消失的扎西，久久無語。
即使直升機俯衝下去探個究竟，華軍上來拉著他，葉子軒也沒多少反應。
他沒想到，扎西最後依然選擇自殺這條路。
雖然他很不認可扎西他們的方式，可看他死得果斷堅決，又有些難受。
一將功成萬骨枯，也不知扎西這些白骨，會墊起哪一個上位者？
山風吹過，葉子軒感覺身上，多了一絲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