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胝的手指

每當禪師俱胝在解釋有關禪的問題時,他都會舉起一個手指。

一個非常年輕的門徒開始模仿他,每當有人問他,他的師傅在講道時在說些什麼,那個男孩就會舉起他的一個手指。

俱胝聽說了這件事。一天他正巧碰見那男孩正在模仿,他就抓住他,抽出一把刀,削下了他的手指,並將它扔掉了。

當男孩嚎叫著跑開時,俱胝大聲喊道:"停!"

男孩停住了,轉過身來,透過眼淚看著他的師傅。

俱胝正舉著他自己的手指,男孩也開始要舉起他的那個手指,而當他意識到手指不在時,他向師傅鞠躬,當下,他開悟了。

這是個非常奇怪的故事,很有可能你會誤解它,因為在生命中,最難理解的事就是一個開悟的人的行為。

你有你自己的準則,而你也總是通過那些準則來看。一個開悟的人完全是在一個不同的層面,在那個層面中,他沒有準則地生活,沒有尺度地生活,沒有任何道德地生活,也沒有自我地生活,因為所有的準則都屬於自我,一個開悟的人只是活著,他不操縱他的生活,他是一朵飄浮的白雲,他沒有什麼地方要去,沒有什麼事情要去達成,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是好的,也沒有什麼是壞的,他不知道任何神,他也不知道任何魔鬼,他只知道生活,整個生活本身就是美麗的。

神也是醜陋的,因為它是一個部分,不是整體;魔鬼也是醜陋的,因為它是一個部分而不是整體。神不是活的,魔鬼也是死的,因為生活存在於好與壞、神與魔鬼這兩極的韻律中,存在於這樣的兩極中。生命不可能只在一極,這兩岸間生命之河在流動。一個開悟的人已經領悟到這點,他既不反對任何事情,也不贊成任何事情,他不帶任何評論,只是一刻到下一刻地反應。這就是為什麼非常困難,開悟的人總是或多或少地像一個瘋子,所以首先需要理解的就是:不要透過你的準則來評價一個開悟的人——非常困難,因為你也只能這樣。

我曾經聽說:有一次,一個非常了不起的畫家請一位醫生朋友來看他剛剛完成的一幅畫,這個畫家在想,這幅畫是他曾經渴望的最偉大的作品,這是他整個藝術創作的巔峰,所以,自然想要他的醫生朋友來看這幅畫。這醫生看了好幾分鐘,從這邊看到那邊,十分鐘過去了,藝術家有點擔心,於是他問那醫生:"怎麼了?你認為這幅畫怎麼樣?"

那醫生說:"看起來就像是雙側肺炎!"

每個人都是這樣的,因為醫生有他自己看事物的態度,他看那幅畫——他只能夠用他固定的方式來看待事物,不然,他無法看——他做了診斷。那幅畫不需要任何診斷,他錯過了,美的東西變成了肺炎。

這就是頭腦的功能,當你看一樣東西時,你用你的頭腦給它上了色。不要那樣對待一個開悟的人,因為,那對一個開悟的人來說是無所謂的,但是你會錯過看見其中的美的機會。

第二:一個開悟的人的行為來自於中心,從來不是來自外圍。你總是在外圍行動,你生活在外圍,在圓周上,對你而言,圓周最重要,你已經殺死了你的靈魂而拯救了你的身體。開悟的人能犧牲他的身體,但是不可能讓他的靈魂失落,他已經準備好死——隨時他都準備死——那便不是一個問題,但是他不準備失去他的中心、他的存在的核心。

對一個開悟的人而言,身體只是一種方式,所以如果需要的話,一個開悟的人甚至會告訴你:"離開身體,但是不要離開你的內在的存在。"這就是所有的塔帕斯卡亞

(tapascharya),所有的苦修怎樣產生的,圓周是要為中心作出犧牲的,甚至如果需要割掉腦袋——如果那會幫助你,如果同時你的腦袋,你的自我能夠消失——一個開悟的人會告訴你放棄腦袋,砍掉它:"如果腦袋幫助自我,就不要帶著它,因為你正在白白地失去了一切!"

這必須要記住,當你是在中心生活時,對事物的看法就完全不同,那時沒有人死,沒有人會死——死亡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生活在外圍,那麼每個人都會死,死亡就是每個人的終點,永恆的生命無處存在。

克里希那在《吉它經》中與阿朱那(Arjuna)的談話就是真正的中心與外圍的談話,阿朱那生活在外圍:他想到身體,他不知道任何有關靈魂的事。克里希那發自中心地講話,他說:"不要為這些身體煩擾,它們已經死了很多次了,它們還會死很多次,死亡只是一種變化,就好像有人脫下他的衣服,離開他的舊房子,進入一個新房子,這個身體不算什麼。阿朱那,不要為它煩惱,要看內在!"但是如果阿朱那不曾看他自己的內在,怎麼能看別人的內在呢?

記住這點:這個禪師俱胝,他就是克里希那,他生活在中心,於是他的行為也是中心的,這件事發生在一個生活在外圍的門徒身上。但是要記住,俱胝並不會削下你的手指。那個門徒值得的,他已經該得的——只有那時師傅才會做到如此的程度,到這樣的程度,門徒必須已經領悟,必須已經該得的,否則俱胝不會做到那種程度。甚至阿朱那也不如俱胝的門徒那樣有價值,因為克里希那是對他說了——而俱胝是做了。

記住這區別,師傅是只有當你已經該得時,他才會對你做,否則他只是對你說。只能是當你準備好,當這一刻是如此接近而不能錯過時才可以做,沒有什麼可以說而只能做了。因為如果你說,那需要時間;如果你說,那時別人必須要理解,有些事必須立即去做,馬上做。只有當師傅看見你正在邊緣時,他才會做:現在說話無濟於事,現在他必須推你,現在你正在門口,而剎那以後,你可能錯過這扇門,可能好幾世都不能再來到這扇門前。

生命是非常複雜的,你很少接近那扇門,如果師傅說:"看,門在這裡!"並且開始對你解釋,到你理解時,那扇門已經不在了,生命是在不斷地運動著,師傅必須做,甚至他認為殺了你會有幫助,他就會殺了你。那就是為什麼需要臣服。

臣服不是容易的,因為臣服意味著是對師傅說:"從現在起,我的生與死是你的了。"臣服意味著:"我準備好了,如果你說:去死!我就去死,我不會問為什麼。"如果你問為什麼,那就是沒有臣服,沒有信任。而在古時候,許多人能夠開悟就是因為他們能夠臣服,有一種信任的氣氛,信賴充滿四周,信任遍地開花,你不可能一天不碰到充滿信任的人,而當你看見一個充滿信任的人時,你會感到嫉妒——他是如此美麗的人。

但是現在要遇到充滿信任的人幾乎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種美已經消失了。你會遇到懷疑者,懷疑論者,沉默不語的人,他們是醜陋的,但是他們到處都是,而漸漸地,你也會被懷疑所滋養。正是從你母親給你喝奶的第一天起,你便是在喝著懷疑。整個科學的設計便是依賴於懷疑,你必須懷疑、疑惑,只有那樣科學才能起作用。

宗教是在完全對立的道上運作著,你必須信任,必須是從心底里說是的人,於是臣服才可能。這個俱胝的門徒就是一個臣服的人,那就是為什麼當下他開悟了。

現在我們進入這個奇怪的故事,每一個詞都有重大的意義。

每當禪師俱胝在解釋有關禪的問題時,他都會舉起一個手指。

師傅從來不會做任何不必要的事,即使是舉起手指。不必要的事已經消失,師傅只是最基本的存在,如果不是基本的,他不會做一個動作、一個姿勢,非基本的是與無知同在的,於是,無論你做什麼都是瑣碎的、不必要的——如果你丟開它,不會有什麼損失。

看看你的生活,無論你正在做著什麼,如果你丟開它,會失去什麼呢?沒有什麼會通過它獲得收益——從早到晚都是些瑣碎的事,於是你會厭倦,然後你去睡覺,在早上你又準備去做同樣非基本的事——一再地,成了惡性循環:一件非基本的事接著另一件非基本的事,它們是相互連接的,但是你是如此害怕看到生活中的這些瑣事,你總是背對著它,因為看著生活中的瑣事,你會感到沮喪:"我正在幹嗎?"如果你看到你正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完全沒有用的,你的自我會失落,因為只有當你正在做著有重大意義的事時,自我才能感覺到有意義,所以你在瑣事上製造一些意義,於是你會感覺到你正在對民族、對家庭、對人類盡著偉大的職責——好像沒有你,存在將會失落。無論你在做著什麼,沒有什麼是重要的——但是你必須給它意義,因為通過意義,自我被滋養、鞏固。

在無知中,每一件事都是非基本的,無論你做什麼,即使你靜心,你祈禱,你去寺廟——全部都是瑣事,即使在你祈禱時,也未必比你看報時更深入,因為這不是祈禱的問題,這是你的問題。如果你有深度的話,無論你何時行動,無論你做什麼,那個行動都會有深度;如果你沒有深度,即使你去寺廟,也毫無差別:你進入寺廟與你進入旅館是同樣的,你是同樣的,那麼寺廟和旅館不會有什麼很大的差別。

給小孩一個用鑽石做成的、最昂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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