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玲瓏心肝

馮晏口乾舌燥,血脈沸騰,心口如有一團火在燒,皮膚灼熱難耐,只原地轉了幾圈,又脫了外衣,「呼」一聲跳進浴桶中泡著,一邊用頭輕叩桶沿,長長嘆息。大夫說道一個月不能行房,果然是不能的,衣裳還沒褪盡,全身便發起癢,頭臉紅腫,不得已只得撤回書房泡葯澡。

馮晏一邊泡葯澡,一邊回思和尤嫵親密時的情景,一時又心痒痒的,隔得一會,便從桶里跳出來,披了外衣去翻出一本書來,在燈下翻閱,一邊看一邊點頭,從前不解其中含意的,這下倒是恍然大悟:原來女人是這樣的!

卻說尤嫵待馮晏落荒而逃,卻躺在床上不動,臉蛋兒紅撲撲的想心事,想及馮晏的窘樣,一時又偷偷笑了起來。

過得幾日,因傳出嚴太后身子抱恙的消息,各府誥命夫人卻是領著小姐到廟裡上香,為太后祈福,更有一些遞牌子進宮探視。

馮太夫人眼見各府女眷積極,便也不敢落後,只準備了一番,待要領著家裡幾位女眷上廟裡為嚴太后祈福。

尤嫵倒是從馮晏嘴裡得知,嚴太后並不是真的病了,而是因為皇帝發落了一位嚴氏大臣,太后這是抗議呢!

待擇得吉日,馮太夫人便領著二媳婦陳氏夫人和孫媳婦尤嫵上龍象寺祈福。

一行人到得龍象寺,一時主持親迎了出來,見得馮太夫子下轎,略略為難道:「老夫人,這幾日來寺里的人一撥一撥的,聽聞老夫人要過來,倒是想凈寺,只是別的人還罷了,來的多是各府誥命夫人,卻是不好拒於寺外的,還請老夫人見諒!」

馮太夫人掃一眼寺內,隱約聽得女客的聲音,便道:「既這樣,便安排一間靜室,我們先抄抄經,待人少些,略清凈再出來禮佛罷!」

主持見馮太夫人好說話,大大鬆口氣,自領了馮太夫人等人進寺,帶到靜室,又泡了好茶端上,讓小和尚在門外聽使喚,這才退下。

隔得一會,卻有小和尚在外稟報道:「有一位嚴氏女眷想進來拜見老夫人,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方便?」

馮太夫人一聽,便問道:「是哪位嚴氏女眷?」

小和尚答道:「是嚴三郎的妻室翁氏。」

尤嫵聽得是嚴三世的妻子翁梅娘,眉頭輕輕蹙了一下,若有所思。

馮太夫人一聽是翁梅娘,神色微動,很快恢複正常,點頭道:「既是她,卻是認得的,倒沒相干,請進來罷!」

一忽兒,小和尚便領了翁梅娘進來。翁梅娘一見馮太夫人,便笑道:「見過老夫人,上回老夫人壽辰,本該親上府賀壽的,那會抱恙,便沒有親去,至將軍娶親,又剛巧青兒不舒服,再次缺席,這廂告個罪了。」說著福了福。

馮家和嚴家暗地裡如何較勁都好,明面上卻是有來有往的,且這翁梅娘行事向來有章度,並不像嚴氏其她女眷那般惹人嫌,在各府中,人緣是頗佳的。這當下馮太夫人見翁梅娘謙恭,便笑道:「說的哪裡話?我自知你的難處,哪兒會怪你?且你著人送過來的壽禮,卻是親手繡的福壽護腕套,瞧著就知道是用了心思的,用著卻是好,正和人誇你手巧呢!」

尤嫵見翁梅娘說話溫文有禮,且相貌雖不及自己,但五官秀麗,自有動人之處,想及這樣的人卻再三再四被嚴三世嫌棄,不由暗暗為她嘆息一聲。

翁梅娘一眼就看到尤嫵了,待見過了馮太夫人,便轉向尤嫵,笑道:「馮少夫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尤嫵以己度人,想著嚴三世為了得到自己,還曾揚言要休妻,想來這翁梅娘應該是恨透了自己才是,這會找自己說話,是要幹嗎?一時待要搖頭,回心一想,自己現是馮晏的妻子,且馮太夫人等人在廟裡,翁梅娘縱是恨自己,也不會亂來才是,因抬眼看馮太夫人,見馮太夫人點點頭,便隨在翁梅娘身後,出了靜室,到另一側的抄經房說話。

待小和尚上了茶退下去,翁梅娘看定尤嫵道:「果然是一位絕色美人。」

尤嫵看一眼翁梅娘,一時道:「夫人也美貌。」

翁梅娘垂眼,端起茶杯呷茶,半晌道:「你雖嫁與馮將軍,但嚴三世既然一心要得到你,自不會輕易罷休。」

尤嫵見翁梅娘端茶杯,便一直警惕著,一心以為翁梅娘會潑她一臉茶水,解恨而去,不想她卻說出這麼一句話,不由怔怔問道:「夫人因何告訴我這些?」

翁梅娘輕輕一笑道:「我準備和嚴三世和離,自不希望他得償所願。」

尤嫵心下「咯噹」一聲,聽翁梅娘這口吻,似乎嚴三世並不懼馮晏,且還有後著。嘴裡卻道:「我已身為馮家婦,阿晏自會護著我。」

翁梅娘淡淡一笑,輕聲道:「太后娘娘這回抱恙,進宮探視的人絡繹不絕。皇上為著太后娘娘的病,吃不好,睡不好。」

翁梅娘這兩句話聽似普通,含義卻極多。尤嫵的臉色刷的白了白,太后畢竟是皇帝的生母,她這麼一病,皇帝為了表孝心,或者再不會動嚴家的人,至少在太后活著時,不會把嚴家連根撥起。這樣一來,馮晏也好,楊尚寶也好,自己父親也好,恐怕會被嚴家打壓。到時嚴三世想得到自己,有的是法子。

翁梅娘見了尤嫵的神色,知曉她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一時道:「你不單美貌,還有一副玲瓏心肝,嚴三世其實頗有眼光。」

尤嫵笑了一下,抬眼道:「夫人告訴我這些,應該另有目的罷?」

翁梅娘放下茶杯,輕輕撫掌,笑道:「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省事。」

對方既然不是來為難自己的,那便是來合作的。尤嫵暗鬆一口氣。只聽翁梅娘道:「自嫁與嚴三世,我沒有過上一天快活的日子。至有了孩子,便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不作他想。但嚴三世不顧翁氏一族的臉面,不顧我爹娘的臉面,更不顧我的臉面,三番四次揚言要休掉我,這麼一口氣,我再吞不下了。」翁梅娘說著,垂下眼半晌,方又抬眼道:「只有嚴家徹底倒台,嚴三世沒了憑依,我才有法子把孩子接到身邊撫養。」

要嚴家徹底倒台,便得嚴太后倒台,要嚴太后倒台,哪兒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嫵沉默一下道:「夫人有什麼妙策?」

翁梅娘道:「妙策倒是沒有,但嚴家有什麼對策,我總會設法子讓人告訴你。」

兩人正說著,卻有小丫頭在外揚聲道:「夫人,金城公主來了!」

這金城公主是當今皇帝的姐姐,駙馬正是和嚴家有密切關係的蘇味道。一聽是她來了,翁梅娘臉色變了變,急急問道:「她到了何處?我們快走吧!」

小丫頭白著臉進了抄經室,搖手道:「來不及啦!公主突然來到,一聽得馮家的人和夫人在這兒,已讓人來傳了去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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