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變生不測

眼送陳文安走遠,王傾君把頭埋在膝蓋里,良久不動。

很快的,葡萄領著人找來了,一見王傾君安然無恙,這才鬆口氣。

回到玉階殿,王傾君尋思了一遍,終於明白,常貴人和李貴人邀請自己去逛御花園,應該是領孫淑妃之命,製造機會讓自己見唐天致。只是沒料到,陳文安黃雀在後,硬是破壞了自己和唐天致的約定。

接下來的日子,唐若龍再沒有召王傾君侍寢。王傾君暗暗鬆口氣之餘,卻在猜測,莫非皇帝的病越加嚴重了?

陳皇后和孫淑妃見唐若龍沒有召見王傾君,便也不再稀罕王傾君,玉階殿冷清了許多,再不見曹公公和葉素素的蹤影。

待日子滑到八月十四日時,王傾君終於接到王氏族人的信,信中卻是勸她好好服侍皇帝,不要亂想的話。看完信,王傾君知道自己最後一絲依靠也沒有了。因沉默半天,問莫嬤嬤道:「嬤嬤,皇上要是死了,我要不要陪葬?」

莫嬤嬤握住她的手不說話。皇帝七巧節召了七巧女進宮,本為沖喜而來,若是七巧女進宮未滿四個月,皇帝便有不測,按宮內的規矩,七巧女便須得為皇帝陪葬。

見莫嬤嬤沉默,王傾君笑一聲道:「沒有例外么?」

莫嬤嬤避開王傾君的眼睛,低聲道:「除非主子有孕。若有孕相,懷得龍脈,自然……」皇帝年老,又身患重病,且主子只侍寢一次,焉能懷孕?

王傾君默一默,輕聲道:「一旦皇上駕崩,縱太醫診出我有孕,不用我陪葬,但,皇后娘娘能容許我生下孩子么?能容許我活下去么?」

莫嬤嬤隨口道:「皇后娘娘自有皇子,怎容得別人之子爭位?」

「這麼說,沒有懷孕便得陪葬,懷孕了一樣不能活?」王傾君咬牙,忽而抬頭,堅定地道:「我們必須逃出宮,我要好好活下去,絕不能這樣莫名死掉。」

葡萄托著頭道:「但是,咱們怎麼出宮呢?防守這麼嚴,想出去,哪有這麼容易?」

王傾君道:「此事須得作詳細計畫,且還得有人幫忙。總之,要趕在皇上駕崩之前走。」

正說著,已有內侍來傳話,讓王傾君作好準備,明晚到三清殿赴宴。原來唐若龍自感身體好轉,興緻大好,決定中秋佳節時一家團聚,已傳話讓陳皇后孫淑妃各領子女到三清殿團聚。一時又格外恩寵,讓王傾君也隨同赴宴。

王傾君聽得內侍傳話,不由緊張萬分,到時見面,唐若龍不會還要自己侍寢吧?現下要不要裝病,讓李松柏再配一丸呢?

「費公公求見王貴人!」外間突然有宮女稟報。

皇帝身邊的紅人費公公?王傾君一聽,猛然想起在御花園見到費公公和陳文安勾結的情景,一時道:「讓他進來!」

費公公領著一個彎著腰的內侍進了玉階殿,笑道:「皇上有密旨,還請貴人讓其它人退下。」

王傾君心頭一跳,揮手朝葡萄等人道:「都下去!」

看著葡萄等人下去了,費公公也不多言,退後幾步,守在房門口。

王傾君正奇怪,就見跟隨費公公進來的那位內侍直起腰,抬起了頭,不是陳文安是誰?

「王貴人,咱們又見面了。」陳文安笑著打量王傾君,見她消瘦了一些,不由搖頭道:「好吃好住的,怎麼瘦成這樣?」

「這陣子胃口不好。」王傾君轉頭四瞧,低聲問道:「司業大人怎麼來了?」

陳文安道:「明晚三清殿設宴,大皇子二皇子等人皆會出席,料著太子之位將會塵埃落定,只是……」說著停了停,囑王傾君道:「宴席間,諸事留心,若是皇上要你侍寢,你真不願意,盡可裝病。有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在,也不會樂見你侍寢的。」

王傾君眼睛一亮,陳文安上回跳進窗內見自己,是讓自己迷住皇帝取得遺詔,這回口風卻變了,他是對自己上心了?

「司業大人能否幫我出宮呢?」王傾君忖度一下,終於開口。

陳文安搖搖頭道:「皇后娘娘掌宮闈,你一個貴人想出宮,絕對死路一條。」

「司業大人不肯幫我?」王傾君有些失望,待要再說什麼,又止了話。

「若是三皇子繼位,我保你一命。」陳文安笑一笑道:「你知道要如何做了沒有?」

王傾君不由嘆息一聲,原來還是要自己幫三皇子取得遺詔呀!

陳文安看看無人,突然上前,一把拉過王傾君,貼在她耳邊問道:「想我了沒有?」

王傾君僵著身子沒有動,聲如蚊吶道:「當然沒有!」

「真沒想?」陳文安湊近王傾君唇邊,低笑道:「你也太薄情了,如此這般後,居然不想?你都不想我了,居然還希望我幫你出宮,嗯?」

他有動過心思幫我出宮?王傾君一喜,嘴唇一張,不意陳文安正湊近來,她一下子就觸在陳文安唇上,心下一橫,趁機就吻了一下,很快又退開兩步,低語道:「其實有想過。」

被吃豆腐了!陳文安欲要有所動作,顧忌著費公公在房門口,一時只撫著唇,輕笑道:「想出宮,其實還是有法子的。」

「真的?」王傾君才要再問,卻見陳文安豎手指在唇上作禁聲狀,忙止了話。

費公公已是在房門口催著道:「時辰差不多了。」

陳文安又看王傾君一眼,這才又彎了腰,低下頭,跟在費公公身後出殿。

第二天晚上,王傾君度著時辰差不多,便忙忙領著葡萄和莫嬤嬤趕到三清殿中,內侍一見她們,只說是家宴,除了各殿主子,宮女諸人不得進內。王傾君無奈,只得讓葡萄和莫嬤嬤候在殿門外,自己獨自進去。

早有內侍迎了她,安排坐到案台邊,又去迎陳皇后等人。

王傾君見內侍迎進陳皇后並千金公主唐天晴和皇子唐天佑,忙上去行禮。

陳皇后擺擺手道:「免禮!」

倒是千金公主仔細打量王傾君,冷哼道:「你就是那個新進宮的王貴人?瞧著也一般嘛,居然也能進三清殿赴宴了。」

王傾君見千金公主大約十六歲左右年紀,華裳美服,蛾眉瓊鼻,極是美貌,只是一臉嬌橫,便知道她是一個不好相處的人,只暗暗苦笑。

待得孫淑妃領了唐天寧進殿時,王傾君位份畢竟低,只得又上去行禮。

孫淑妃三十歲左右,模樣比不上陳皇后艷麗,神情卻溫柔,另有一番韻味。她見了王傾君,極為親切的問了幾句話,攜了王傾君的手一同上座。

陳皇后還罷了,千金公主見了孫淑妃和王傾君的親密狀,不由冷哼一聲。

「大殿下和二殿下到!」一時唐天致和唐天遠也來了。

王傾君抬頭對上唐天致的眼睛,忙忙轉開了,又朝殿外看,不見陳文安的蹤影,正疑惑,只一會就醒悟過來,陳文安今晚自然是在陳府團聚,哪兒會到這裡來?

千金公主一見王傾君,便莫名的不喜,再加上左等右等不見皇帝出現,心頭不安,一時瞥一眼王傾君道:「王貴人,你不是父皇的新寵么?且去瞧瞧父皇出來沒有?」

孫淑妃不待王傾君答話,已是道:「後宮女人雖多,論起皇上的寵愛,誰能越過公主去?這當下只有公主去瞧皇上,皇上才歡喜。別的人去瞧,只怕要破壞節日氣氛,惹皇上不快。」

「淑妃娘娘這麼幫著王貴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勾結在一起了。」千金公主出言諷刺。

不等孫淑妃反駁,陳皇后便輕咳一聲,眾人只得閉了嘴巴,不再爭吵。

倒是十歲的唐天佑和九歲的唐天寧年紀小,略為坐不住,很快打個眼色,悄悄溜下座椅,跑到賞月台下面玩。

兩個小男孩玩著玩著,起了爭執,唐天佑取笑唐天寧膽子小,只知道害怕唐天致和唐天遠這兩個哥哥,是沒膽鬼。

唐天寧氣壞了,哼哼道:「你才是沒膽鬼!」

「你要敢做一件事,我就佩服你,不用讓你喊我三皇兄了,我改喊你一聲皇兄。」唐天佑挑釁地看著唐天寧,俯過去道:「敢不敢?」

「什麼事?你說!」唐天寧擰起眉毛。

「你把這個偷偷放在大皇兄和二皇兄酒杯里,不讓人發覺,我就佩服你。」唐天佑從懷裡摸出一包藥粉,打開了包裝,在鼻子前一嗅,不動聲色誘導著唐天寧。

唐天寧也不是傻子,哼哼道:「你想讓我害大皇兄二皇兄?我腦子又沒問題,為什麼要這樣做?」

唐天佑用指甲挑起一點藥粉放到舌頭上,一張臉馬上酸得皺了起來,這才作一個輕視的眼神,白唐天寧一眼道:「這是酸粉,又不是毒藥。」說著聲音低下去,半垂下頭道:「我不過想逗父皇一笑而已。」

「嗯?」唐天寧有些疑惑。

唐天佑悠悠道:「你想啊,大家賞著月喝著酒,父皇教導他們一番,突然的,大皇兄二皇兄酸得皺起臉,那情景,嘖嘖!」

唐天寧衝口道:「哪你為什麼不自己偷偷放進大皇兄二皇兄酒杯中?」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