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宮裡便有聖旨下來,擇了開春三月,讓蔣華安和蔣華寬並賀詞護送公主到北成,然後於次年擇日子與唐至禮完婚。
蔣華安和蔣華寬有職位在身,且上次護送綉女到北成參賽,算是熟門熟路,接到聖旨自是不意外。賀詞接到聖旨卻極是詫異,在賀老太爺書房裡道:「太爺爺,護送公主是一個美差,怎麼就輪到我了?」
「護送公主到北成完婚,諸事自然由使和禮儀官作主,另外選派了你,卻另有原因。」賀老太爺是三朝元老,對聖意拿捏准,這會道:「你上次去過北成,進過皇宮,與唐至禮又是舊熟,若有甚事,倒能由你私下求見唐至禮商量。再則,你年小,有些話使不宜說,由你來說,卻不損體。」
「你今年也十三歲了,過兩年加冠,自然要謀個功名職位,這當下隨著華安他們出行北成,將來也能記上功勞一件,於你倒有好處。」賀老爺見賀詞頗聰慧,於玄學一道也漸漸上心,只是到底年幼,世事歷練不足,若能多出去走動走動,卻大有益處,少不得囑了一些話。
賀年一算日子,賀詞這一回出行,要過了年後才回來,著實有些不放心,自然也囑了許多話。
貴姐雖不捨得兒子遠行,但這是立功事,自然不好說什麼,只得忙忙為他做新衣裳整理行李。又道:「去年往北成去了一趟,沒承想今年又要去。雖說不是第一次去,凡事還是要謹慎小心,畢竟那是別人家,可不比在自己地界上。好在這次還是跟華安和華寬他們一起過去,倒有人照應。只是華安和圓姐兒成親沒多久,這會又要分開一年,怕圓姐兒不習慣呢!」
「娘,待我們出發了,你就派人到將軍府接圓姐兒過來小住,也少了挂念。謹哥兒見天念叨著圓姐兒怎麼盡住在別人府里不回來呢!那回安哥哥送圓姐兒回來,兩個說話親密,謹哥兒還不爽快,死瞪著安哥哥,後來跟我嘀咕說,待他長大了,要跟安哥哥打一架,把圓姐兒搶回來。」賀詞說著,自己先笑了。
貴姐也忍俊不及笑了。
正當賀府眾人為賀詞整理行李時,賀圓陳珠和尚婕等人也在為蔣華安蔣華安整理行李。賀圓另為蔣華安做了幾套新衣裳,這天晚上又忙著綉一個香包,一邊道:「安哥哥,我哥哥這次也要隨行,一去這麼長時間,你多些看顧他。」
蔣華安抬頭看看賀圓,見她低垂著頭穿針引線,忽有些不舍,卻裝作不經意道:「你只擔心詞哥兒,不擔心我?」
「呃!」賀圓正想說你武功又高,謀略又好,有什麼好擔心,回心一想,他這是見自己關心哥哥,吃哥哥飛醋來著,自己可得好生安撫他。一時停了針線,抬頭笑道:「我何止擔心你,我還不捨得你,可是這回是護送公主往北成與唐至禮完婚,又不是去玩。若不然,我就要跟了去才放心。」
賀圓自打去年身上來了,今年個子竄高了些,不經不覺倒有了一股少女嬌柔,這會手裡執著針線在燈下輕顰淺笑,分外醉人。蔣華安不經意一看,心下「砰」一響,只把頭轉向一邊,隔一會道:「圓姐兒,別綉了,早些安歇!」
「嗯,綉完這個香包才睡,只差幾針了。」賀圓把針線放在桌上,用左手揉了揉眼道:「足足要去一年,這些物事可得備全一些。大家都知道我本是參加過南北綉品大會綉女,若你身上佩用這些小物事太過粗糙,卻叫人笑話。」
蔣華安見賀圓這幾日忙著為他張羅這個張羅那個,這會分明睏倦,還強撐著要綉完那個香包,心下感動,過去倒了一杯茶湊在賀圓嘴邊道:「喝杯茶醒醒神再綉,看扎了手。」
賀圓含笑在蔣華安手裡喝了半杯茶,茶水澄碧,卻映出蔣華安脈脈眼神,心裡一跳,低低道:「謝謝安哥哥!」
蔣華安輕輕一笑,放下茶杯,自去開柜子找東西。
賀圓綉好香包,咬斷線頭,把嘴裡殘絨唾凈了,放好針線,收拾完畢。卻見蔣華安湊過來道:「閉上眼睛!」
難道要送我東西?賀圓抿嘴一笑,趕緊閉上眼睛。嗯,肯定有禮物收了。沒想到安哥哥也會搞這一套。她這裡猜測著蔣華安要送什麼禮物給自己,卻覺得眼皮一涼,有一顆圓圓小小東西在自己眼周滾來滾去,一下恍然大悟,原來蔣華安不是送自己東西,只是尋出明目珠給自己滾眼眶而已,嗨,自作多情了!
蔣華安左手輕扶賀圓頭,右手捏了明目珠給她滾眼眶,見她小嘴紅潤潤嘟著,那一回她親在自己嘴上情形又湧上腦海。一時有些出神。
這明目珠倒是名不虛傳,只滾動這麼一會卻覺得眼睛舒服許多了。賀圓有些嘀咕,若是知道它這麼有效果,早就應該拿出來滾眼睛了,虧得自己只把它當個單純定情物收著。待蔣華安停了動作,賀圓一睜眼,見他定定看著自己,眼神與往日略有不同,怔一怔問道:「安哥哥怎麼啦?」
「明日我便要出行了,到時你會不會想念我?」蔣華安神使鬼差問出這麼一句話,又忙忙掩飾道:「天晚了,我們早些安歇吧!」說著去放明目珠。
什麼叫做我們早些安歇?瞧瞧這話說,真讓人想入非非。賀圓紅了小臉,自進去屏風後洗臉凈手。出來時卻見蔣華安已先行躺在床外側上,只得去吹熄了燭火,摸黑坐上床沿。待脫了鞋子,把腳縮上床,正要爬進床里側,卻想起新婚那一回,自己半夜裡爬出來想凈手,絆在蔣華安腳上,一跤跌在他身上,後來莫名其妙騎在他身上,他衣裳半褪,春光無限……
蔣華安見賀圓坐在床沿發獃,伸手去扯她道:「怎麼啦?」
賀圓這會半跪坐著,不提妨蔣華安伸手來拉,一個撐不住,卻跌在蔣華安大腿上,「喲」了一聲,慌忙要爬起。不承想蔣華安小腿一屈,往裡一收,手一扯賀圓,輕輕喊道:「圓姐兒!」賀圓一個心慌,卻發現自己趴在蔣華安胸口,一仰頭,在黑暗中倒對上蔣華安亮得怕人眸子,一時呆住了。
我才十二歲,才十二歲,不要亂想,不要亂想。賀圓心裡默念阿米豆腐,輕輕掙了掙,見蔣華安鬆了手,連滾帶爬翻到床里側,好一會兒不敢動。因聽得蔣華安沒動靜,一下子又有些不安起來,他明兒就要往北成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年,自己就是讓他抱一抱溫存一下又怎麼了?
「安哥哥!」賀圓壯起膽子挪了過去,伸手扯過蔣華安手臂,把頭枕了上去,挨近他耳邊道:「明兒就要出門了,到時萬事小心。還有,不要跟年輕姑娘搭話。人家說什麼了,你只聲明自己有老婆了,讓人息了心思。」
蔣華安任由賀圓湊近,待得她輕輕呵著自己耳朵說話,一時心裡又痒痒起來,只是忍著,忽然聽得她後邊這句話,不由笑了,戲諧道:「詞哥兒不是隨行嗎?你要不放心,囑他死死瞪著我就是了。論起來,我卻是詞哥兒妹夫,得喊他一聲舅爺呢!」
「噗!」賀圓一想起蔣華安要低頭稱呼賀詞舅爺,賀詞卻要仰頭說「華安妹夫,你好」這類場景,忍不住就笑了。
蔣華安見賀圓在自己懷裡笑輕顫,溫溫軟軟小身子散發著一股極好聞味道,唇鼻間氣息拂在自己脖頸上,平靜下來情緒又再次翻滾起來,只悶悶道:「好了,睡吧!」他說著話,卻不捨得把賀圓推開,反而擁緊了些。
賀圓見蔣華安側過身子,似乎在掙扎著什麼,輕輕仰了頭,親在他臉頰上,見他臉頰滾燙,忙用手去摸,驚道:「安哥哥,剛才還好好,這會怎麼燙成這樣?」話一出口,馬上意識到自己問了小白問題,安哥哥這是,這是……。嗨,都怨自己年小啊!一時又脫口道:「待明年你回來,我就十四歲了。然後再過上一年,就十五了!」唉呀,我說這個作什麼?賀圓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抿了嘴不再出聲。
蔣華安掙扎了一會,卻悶聲道:「你剛才親我左臉頰,還有右臉頰沒親!」
賀圓在黑暗中偷偷笑了,仰起頭親在蔣華安右臉頰上。待要縮回頭時,不想蔣華安頭脖子一動,頭一抬,猛張大嘴,把她整個嘴唇都含到嘴裡,只吮了一吮,全身火燙,又猛推開她,跳下地道:「我去喝杯茶!」
賀圓也知道情況不對,只縮回床角,過得一會,見蔣華安上床了,卻不敢再湊過去,只輕輕道:「安哥哥,明兒還要趕路,睡罷!」
「嗯!」蔣華安應了她一聲,深呼吸了幾下,定下神來,過得一會兒,倒平靜了下來。
賀圓心中忐忑,只是睡不著,待聽得蔣華安呼吸綿長平穩,這才放下心來,過一會也睡著了。
第二天寅時,將軍府諸人便起來了。賀圓一夜睡不安穩,聽得外頭有聲響,早爬了起來,親自服侍蔣華安穿好衣裳,把昨晚綉好香包給他掛在腰上,又囑了好幾句話。
蔣華安趁著丫頭還沒進來,一伸手把賀圓抱起來放在自己膝蓋上,學賀圓樣子,湊過去親在她臉頰上。
賀圓小臉早發燙了,卻硬撐著,學蔣華安口吻,淡定說:「你只親了左臉頰,還有右臉頰沒親!」
只聽「嘖」一聲,蔣華安親並不是賀圓右臉頰,卻是親在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