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賀圓和賀詞各自換回自己的衣裳時,賀老太太著了人叫他們過去問話,一時房裡只有李繕和史儀,賀老太太且不忙責備他們兩個,只正了臉色道:「你們今兒可胡鬧,竟然扮了對方的樣子來哄人。偏生那小皇子突然來了,差點就拆穿了身份。若小皇子知道見的不是圓姐兒,卻是詞哥兒,卻實實是一個大不敬之罪。有知道你們今兒改扮對方的,也得密囑了不得說出去。」正說著,有丫頭進來報說賀太太和貴姐從廟裡上香回來了,忙吩咐道:「著她們且不忙換衣裳,先請了進來說話。」
賀太太和貴姐一回府,已是耳聞今兒唐至禮到府相訪之事,這會進了房,又聽了賀圓和賀詞改扮對方的事,不由錯愕萬分。卻聽賀老太太道:「那小皇子擱下一個小箱子,說裡面是一幅七巧圖的木片,讓圓姐兒於三日內拼出來。如今且不忙罰他們兩個,先拼了那個圖送過去揭了此事再論。」又問賀圓道:「你真有把握三日內拼好那個圖?」
「若是拼圖,料著難不倒圓姐兒的。」貴姐介面道:「圓姐兒打小就喜歡解什麼九曲環,粘什麼迷宮塔,於這些東西上倒有天份。再說了,若真箇拼不出了,她一個小女孩,就叫人家一聲哥哥好了,卻不至於真箇就傷了顏面。若是三日內拼了出來,又當眾揭了此事,反會傷了那小皇子的顏面,卻有些不妥。」
賀老太太往深處一想,點頭道:「如今小皇子是客,若叫他再次狼狽回國去,卻與我們賀府結下了仇,確是不妥。」
賀詞聽得大人討論,便把賀圓和他在房內說的話轉述了,笑道:「妹妹說待拼出圖來,過兩日讓我悄悄送到驛館給那小皇子,不讓那個小皇子當眾失面子的。」
「今兒出去見小皇子的,是詞哥兒,過兩日送拼圖,自然還得詞哥兒送去。」李繕這會細打量龍鳳胎,笑道:「兩個雖說像,其實細看還是分得出來。若是過兩日又換了圓姐兒送拼圖去,料著那小皇子一眼就要拆穿的,這卻不好。」
「難不成讓我再扮了妹妹送圖去?」賀詞今兒扮了一回女孩兒,渾身不自在,聽得李繕的話,不由嚷道:「今兒眾人掩護著才沒有拆穿,若是出了府門口,只怕被人看穿呢!」
「傻哥兒,咱們府里看慣了你們兩個,自然一眼就分得出來。你生的俊,扮了女孩兒出門,外間的人自然認不出的。況且到驛館去,自然是挑兩個穩妥人跟去,把事情交接了就快快回來的,誰個能拆穿?」
賀老太太和貴姐等人聽得李繕的話,也覺得有道理,一時說道:「小皇子年前自然就回去了,下一次也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到咱們南昌國。到時詞哥兒圓姐兒也長大了,待他再見了人,也分不出當初誰是誰了。這會子確實還是詞哥兒送去最妥。」
從賀老太太房裡出來,貴姐領了賀圓和賀詞到自己房中,卻沒有責罵他們,反細問他們改扮對方是怎麼扮的,又是怎麼被看出來的,一時卻笑吟吟道:「你們要扮成對方玩,也得扮的像些,怎麼第一個回合就叫人看出來了?下回再要扮,可得小心細緻些。」
「呃!」賀圓和賀詞本以為要受一頓責罵的,這會不由鬆了一口氣,湊近貴姐坐著,倒把今兒受的驚嚇說了一遍。
正說著,賀年回來了,聽了詳情,見房裡沒外人,看著賀圓和賀詞道:「你們兩個也算老實了,待到如今才知曉要扮了對方玩。只是今兒扮的時辰不好,這才惹了事。嗯,下回再要扮,扮的像些,最好把我們也糊弄過去,才算你們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賀圓一聽賀年的話,不由瞧瞧他和貴姐,這倆真正是天生一對,連想法也差不離。
卻說唐至禮回到驛館,恰好國使周匡正回來了,問起今日之事,自笑道:「殿下今兒到賀府去,可見著那圓姑娘?」
「見著了,因她有病在身,倒不好當場考較,我擱下七巧圖的碎片,只說三日內若拼的出,便不枉我當年叫過她一聲姐姐。若拼不出,自然得叫回我一聲哥哥。」唐至禮仰了頭道:「那七巧圖是我師博費了好多心血做出來的,不比當年的小小拼圖那般簡易,量她一個小女娃,想要拼出來卻沒那麼容易。就算是她們賀府的人全琢磨上了,人多手雜,越加難以拼得出來。如今只等她來叫哥哥了。」
周匡正既是北成國的國使,同時又是國舅。唐至禮正是周匡正妹妹周皇后的第三個兒子。因周匡正與唐至禮既是君臣,又是甥舅,有話倒不藏著。這會周匡正聽得唐至禮的話,沉思一會道:「賀監正幾代人都坐著欽天監監正這個位置,度著不是簡單的。他們家的人雖不張揚,可不是好相與的。如今接下了這個七巧圖的小箱子,怕是有法子拼出來也未定。況且那圓姑娘小著殿下兩歲,就是當眾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也礙不著什麼。反是殿下要提防她提前拼出那拼圖來。」
唐至禮不由笑道:「舅舅多慮了。那拼圖就是我,當日也拼了七天才拼成,她怎麼可能三天內拼出來?」
轉眼過了兩日,唐至禮一早起來才梳洗完畢,卻有侍衛進來稟道:「殿下,南昌國長公主義女賀圓姑娘持了帖子來訪!」
「還沒三天,怎麼就來了?」唐至禮皺眉思索,一邊令侍衛請了進來。
「見過殿下!」賀詞今兒是貴姐親手打扮出來的,又因未變聲,童音未褪,這會照了貴姐的指導緩步而行,倒比那日匆匆扮了女裝多了幾分清新自然,任誰看了,都覺得是一個俊秀的小姑娘。
唐至禮見賀詞今日不系那條紅綢帶,看著比那日更好看,心中積下的惡感卻又莫名消去了一些。一下半軟了聲調道:「圓姑娘莫不是提前認輸來了?既如此,自當在眾人跟前叫我一聲哥哥。」
賀詞笑而不語,抬眼見侍衛站的遠遠的,便把手裡的箱子放在案上,悄聲道:「請殿下揭箱子一看,看完還請不要作聲。」
唐至禮聞言覺得有點不妙,一聲不出揭了箱子一看,一下合上箱蓋,臉色變幻了幾下,看向賀詞道:「沒料到圓姑娘於此道如此有天份。」
賀詞照著大人所教的話道:「這七巧圖倒名副其實,確是精巧無比,費了我們兩天兩夜才拼成。若是我獨自一人,三天內卻無論如何拼不出的。畢竟家裡父親兄弟也幫忙著,這才能提前拼出來,卻有討巧之嫌。不若殿下就准我一個請求,算是打個平手如何?因殿下本比我年長兩歲,叫殿下一聲哥哥其實還是我高攀了。」
唐至禮這會心裡堵著一口氣,只是發作不出來,見得賀詞拼出圖來,卻又不高調,反顧全自己的面子,自然作不得聲。過半晌道:「兩次都輸給圓姑娘,我還有何話可說?自然照姑娘說的辦。」
待周匡正進去時,恰好唐至禮送走了賀詞,在對著小箱子發獃,一時過去一看,也作聲不得。
「我師博是能工巧匠,多少巧妙設計都出自他的手,這七巧圖也算精奇了,不想這圓姑娘真能三天內拼出來,倒小看了她。」唐至禮一轉頭見周匡正站在旁邊,嘆了一口氣道:「可惜她不是咱們北成國姑娘。」
「咱們北成國太祖於馬上得天下,舉國善騎射者多,能工巧手卻少,若是這圓姑娘是咱們北成國的人,那自然好。」唐匡正看看唐至禮,突然福至心靈,暗暗尋思唐至禮十歲了,過得兩三年卻可以納妃,若他看中賀圓,到時自然可以派人來提親。雖說是遠嫁他國,但是王妃卻不是誰想當就能當的,這份榮耀,想來賀府不會拒絕的。這邊的皇上自然也樂見賀府跟北成國皇室締結良緣。
一時有眼線進來密稟,說道本月二十五日是將軍府蔣老夫人的六十五歲大壽,周匡正踱著步道:「蔣老夫人大壽,到賀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咱們也得湊個熱鬧去,好順道探一下將軍府的虛實。」
到了二十五日這天,各府里接了將軍府帖子的,早早就來了。因將軍府與賀府相厚,特意囑了賀老太太要把各位哥兒姐兒都帶來,賀老太太接了帖子,便於這日一大早帶了女眷到將軍府。才一停轎,卻見將軍府門口全是轎馬,擠的水泄不通。好在將軍府門口迎客的人見是賀府的馬車來了,忙著上來先行迎了進去。李綣扶了賀老太太下馬車,張眼看了一看,不由笑道:「聽得蔣老夫人再三說要簡辦,下的帖子都是相厚的人家,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蔣老夫人是一個不喜熱鬧的,往年壽辰只讓人過府請幾個相厚的看看戲,說一說話而已。今年特意下了帖子,雖說接帖子的人也不算多,但是這並不妨礙沒接到帖子的人趁著機會來攀交情。值這個時候,將軍府只有笑臉迎人的,不管熟不熟,都會迎進府去安排了席位。這當下來的人怎能不多?」李繕助著大太太管家,於這些事兒最是上道,這會也搭手扶住賀老太太,又意味深長道:「再有一條,將軍府六位哥兒,可有四位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各府里的女眷也要來湊熱鬧的。」
她們前頭說著話,史儀貴姐等人卻照料著賀府的幾位姑娘並哥兒下馬車,也尾隨了進去。
因賀詞年小,並沒有分開坐馬車,而是與賀圓等人同坐一輛馬車的,這會下得馬車,吁一口氣道:「還是跟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