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那邊的宜姐兒獻完帛回來,一個轉頭就不見了。還以為是跟著奶娘先回房了,這會遍找不著,大家全急起來,有幾個丫頭往這邊找來了!」春鶯去了一會,進來道:「小丫頭悄悄過來跟我說,宜姐兒費了勁做的護耳套獻上去,老太太沒贊一句,卻贊咱們圓姐兒打的絡子好看,她當場就嘀咕了幾句,只怕是為這個不快,特意躲起來讓大人著急呢!」
「天這麼冷,要是著了涼可不是玩的。」貴姐忙讓房裡丫頭出去幫著找,回頭見賀年問是怎麼回事,忙把事情說了,嘆口氣道:「自打小圓球在宮裡揚了臉,老太太沒口齒誇著,其它幾位姐兒本來不以為然,晚上獻帛不過表個意思,小圓球兒打的絡子還是奶娘幫著才打成的,結實還說得上,好看就論不上了。饒是這樣,老太太還要贊幾句,其它幾位姐兒越法不痛快了。聽得宜姐兒先前最得老太太的寵愛,往年獻帛上去,不論東西是好是壞,老太太總是誇幾句的。今年用心做的護耳套獻了上去,老太太只顧贊小圓球,護耳套只略掃一眼就收起來了。宜姐兒還提示了幾句,偏老太太再沒顧上瞧的。這回來就賭氣躲起來叫人找不著了。幾個丫頭往這邊找來,要往園子里的閣樓去瞧瞧有沒有躲在那兒的。我已叫秋棠和秋蘋她們過去幫著找找。」
正說著,有小丫頭來說已找到賀宜了,是在房裡大床底下找著的。貴姐不由鬆一口氣道:「找著就好!」因打發人再過去問了一個平安,李綣回說安撫了一通,已睡下了,她這才安頓賀圓和小橄欖睡覺。
第二日大年初一,府里自是一番忙亂。待過了元宵,安平侯府里卻傳來喜訊,說是安平侯夫人有了身子。貴姐有身子不便去恭喜,只托李綣代著恭喜。李綣從安平侯府里回來時,特意跑來跟貴姐道:「安平侯夫人氣色兒極好,笑道這胎若是得個女兒,就定是上回抱了圓姐兒往子母廟裡求鳳燈求來的。大家打趣說看看夫人這氣色兒,喜氣外溢,只怕還是兒子呢!結果你度著安平侯夫人怎麼說?」李綣掩了嘴笑道:「安平侯夫人說了,若是生的兒子,自然沒奈何,但是圓姐兒得給他們家做媳婦,以補這個損失。他家幾個兒子,任圓姐兒挑一個,肚子這個生出來若是一個好的,也任挑。」
貴姐聽的不由笑了,「安平侯夫人就是一個愛開玩笑的。」正說著,因有長公主府里的馬車來接賀圓過去略住幾日,李綣見貴姐忙亂,便先行回房了。
轉眼開春,貴姐的肚子一日一日顯了出來。又因春鶯和秋燕配了前頭的管事,只日間過來侍候,夜間就只能安排其它丫頭輪著守夜。內中卻有一個二等丫頭喊做銀翹的,度著貴姐忙亂,卻藉機到賀年跟前遞茶遞水的。賀年不動聲色,只往賀老太爺處跑了一趟,說得幾句話,過得幾日,身子便略有不適,請了大夫來瞧,卻瞧不出什麼病來。後來有傳言出來,只說是讓人衝撞了。賀太太一下想起先頭在鄉下時,曾老道說過賀年命格有異常人,身邊不宜圍繞太多女人等話,一時把銀翹換去打掃院子,又跟貴姐商議了,只讓幾個老實的在跟前侍候。
貴姐見賀年的計策得逞,暗暗鬆了一口氣。又因賀圓學針線,安平侯夫人舉薦了一位綉娘上門來教導賀圓,貴姐見綉娘手藝極好,這才放下心來。
聽得貴姐請了綉娘教賀圓針線活,二房的大媳婦史儀也另請了綉娘到府教導自己兩個女兒賀瑛和賀琪針線。待得無人時,卻冷笑著跟自己的心腹丫頭若錦道:「不過一個鄉下丫頭,倒有心計,整治的相公不敢納妾。圓姐兒不過四歲,又上趕著學針線。說她沒心眼,還真箇不相信了。瑛姐兒已是十一歲了,倒不信不如她的圓姐兒。想進宮當公主的司綉女官,也得先學幾年刺繡再說。」
「圓姐兒才四歲,這不可能吧?」若錦是史儀的陪嫁丫頭,自小兒服侍的,在史儀跟前一向說得上話,這會悄悄道:「再說了,宮裡也不會選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呀!」
「怎麼不可能?小公主這會才五歲,選一個四歲的陪著上學堂做針線,不是正好?再說了,圓姐兒先前在皇上皇后跟前露過臉,人人都道她聰慧乖巧,若是再綉上一幅好綉品,不選她選誰?」
原來才過了年,宮裡就傳出消息來,要為小公主選一個司綉女官。這司綉女官是有品級的,還有俸祿,年滿十五就放出宮來。這當下聽得要為公主選司綉女官,各個府里的夫人心思全活動了。大皇子十四歲了,今年必要選妃,若是府里姑娘能進宮當公主的司綉女官,自有機會見到大皇子,若被大皇子看上,……再設若說,就算大皇子看不上了,這在公主身邊待過的司綉女官,陪著公主一起長大的,那情份自是非同小可。相當於公主的閨密了,誰個敢看輕?況且司綉女官有品級,無論將來嫁的何人,夫家都得敬重幾分。
若錦見史儀沉思,卻又道:「只是圓姐兒是長公主的義女,又何必再去趟司綉女官這個事兒?」
「若是做了司綉女官,每日里隨了公主到皇后跟前請安,便每日里能見著大皇子二皇子。長公主的義女卻哪裡能夠日日見到大皇子二皇子?」史儀低低道:「當今皇后當初做了長公主的司綉女官三年,就被太子看上。皇貴妃也是當的二公主的司綉女官,不過兩年,也被納入宮中。……」
「原來如此!」若錦恍然大悟,過一會道:「之前聽得選司綉女官,不單要聰慧貌美,還是手巧,繡的東西兒好看,還取笑道比皇上選妃還嚴格,如今看來,這可不是變相的選妃么?」
史儀點點她的頭道:「你可算明白了!這選的司綉女官,都是從各府里選上去的,先在公主身邊侍候著,日日到皇后娘娘跟前去,皇后娘娘等人審視個幾年,看著是一個事事安妥的,這才讓皇子選上。若是有甚不安妥,到了十五歲就放出宮來。現下定了秋至過後就選司綉女官,如今只盼瑛姐兒能選上了。若是瑛姐兒得選,我也好揚眉吐氣一回。」
史儀這頭忙著,李綣也悄跟大房的大少奶奶李繕商議道:「如今各府里都請了綉娘教導姑娘們,圓姐兒年雖小,這也學上了。我們先頭請的綉娘水平有限,還得再請一個來府才罷。」
「早已使人去請綉娘了,還待你說呢!」李繕見丫頭們不在跟前,點頭笑道:「請了綉娘來,自然讓敏姐兒和宜姐兒一起學,兩個互相比較,進益的也快些。說起來,咱們李家先頭也出過主子娘娘,到了這一代,才沒落下去了。這回選司綉女官,不論是敏姐兒還是宜姐兒選上,都是喜事一件。若是選不上了,這刺繡學的用心,又請的好綉娘,也是有益的。」
她們暗暗用心,貴姐卻不甚理會,待聽得傳言說道她請綉娘教導賀圓,是要使賀圓參選司綉女官時,不由失笑:「小圓球還小呢,怎麼會讓她去參選這個?」
待到初秋,貴姐卻產下一個男嬰,取名為賀諾。沒多久,安平侯夫人卻產下一個女嬰。一時兩府都喜氣洋洋。
這個時候,各府里要參選司綉女官的人選,早已報了上去。賀圓不知道的是,她的名字也在賀府報上去的名單中。
「什麼,參選司綉女官的名單中,也有圓姐兒的名字?我怎麼不知道,是誰填上去的?」貴姐聽得賀太太的話,一時急了,站起來道:「圓姐兒不過四歲,這選不上還罷了,若是選上,可怎麼是好?」
賀太太也黑了臉道:「我已問過了,本來填的是大房二少奶奶的女兒賀意,不知為何填成賀圓。這當下也追不回名單了。到時讓圓姐兒綉東西呈上去,只裝病不綉就是。」
賀圓聽得名單本是填的賀意,後來被二太太拿到房裡,出來後賀意的名字卻被刪改成自己的名字,一下便知道是誰搞的鬼了。除了史悅,還有誰?史悅定以為這樣賀意便會恨上自己,然後自己年小又不可能選上,這樣她便一箭雙鵰,同時解決了兩個眼中釘。待到這天上學堂時,賀意果然拉過她道:「圓姐兒,參選司綉女官的名單上,我的名字為什麼會變成你的名字?你若也想參加,只管叫你娘幫你報一個名字就是,為何要叫人刪改我的名字?」
賀圓瞪一眼坐在一邊假裝一無所知的史悅,拉了賀意到牆角,悄悄說:「我還小呢,今年才開始學刺繡,就算想參選這個司綉女官了,也一定通不過。你的名字變成我的名字這件事,自然是有人陷害,想讓我們兩個窩裡斗,她好漁翁得利的。」
「漁翁得利這個詞咱們昨天才學過,你今兒就會用了!」賀意先是愕然,一會想起討論的是另一件事,不由咬著唇道:「我也料著選不上的,只是聽見名字換了你的名字,自然要問一問。」說著轉頭去瞧史悅,已是明白了,點點頭道:「她欺負咱們小,鬥不過她,咱們說不得卻要斗一鬥了!」
「就是,咱們好生合計了再說!」賀圓點頭道:「要讓她知道誰才是賀府的正經主子。」
待到秋至這一天,宮裡果然讓各位參選司綉女官的姑娘們先呈上綉品。賀圓自然及時病了,什麼也沒呈上,第一輪就被刪了下來。
這一天,史悅卻在課堂上尖叫著跑了出去。原來她揭開帶到學裡的食盒一看,點心全不見了,滿滿一盒全是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