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時,龍鳳胎滿月了。吃滿月酒時,因見龍鳳胎玉雪可愛,親戚們都圍著「嘖嘖」讚歎,有些更是忍不住伸出手來又摸又捏的。
「哥兒姐兒真箇跟他們爹爹一個印子印出來一般!」親戚們瞧瞧賀年,又瞧瞧小橄欖小圓球,都笑道:「這個小模樣兒真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掐一把。這要長大了,不定比他們爹爹還要俊呢!」
「他們爹爹已是這般,再要比他們爹爹俊,可不得了。」董氏在旁邊打趣道:「到時你們賀家豈不是要給哥兒姐兒做兩頂面紗戴著,以免一露臉就把人迷昏了!」
大家聽她說的有趣又誇大,一時都笑了,嚷嚷道:「這面紗嘛,現在就該先預備下來,不上十歲就該給他們戴上!」
賀年抱著小橄欖坐在賀太太旁邊,聽親戚們打趣的熱鬧,一時失笑。不料站在賀太太身後服侍的紫蘿正偷偷的窺看賀年,見他笑了,一下子看怔了,半天回不過神來。因她今兒穿的嶄新又鮮艷的衣裳,卻引得小橄欖在賀年手臂上轉動小腦袋看她。
賀年見小橄欖轉動小腦袋,順著小橄欖的眼睛往旁邊看了一眼,正好見著紫蘿痴迷的眼神,不由厭惡的轉開頭。紫蘿猶自怔怔的。貴姐抱著小圓球坐在賀年旁邊,也察覺到紫蘿的異樣,抬頭淡淡看她一眼,見她打扮的亮麗鮮妍,落足了功夫的樣子,一時也轉開頭不再瞧她。卻暗暗橫賀年一眼,好端端的坐著,也能招蜂引蝶的,真是妖孽哦!
好容易散席,貴姐和賀太太要送董氏等人出去,只讓春鶯先抱著賀圓。
春鶯正逗弄賀圓,卻聽旁邊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喲,春鶯妹妹,讓我抱一抱姐兒可以嗎?」說著一雙手已是伸過來扶在賀圓小屁股底下。春鶯一抬頭見是紫蘿,礙於她是賀太太房裡的,不好十分拒絕,只得不情不願的鬆了手,囑道:「姐兒不喜歡人亂搖晃,你可小心些!」話一說完,轉頭見王媽媽抱著小橄欖,伸出一隻手要扯直小橄欖的衣擺,忙過去幫著拉好了。
王媽媽見春鶯過來幫忙,笑道:「雖說暑熱,早晚還有些風兒,你們給哥兒姐兒穿的還是太薄了,這不小心啊,就怕著了涼呢!」
「王媽媽,我們姑娘也是極小心了,每回都是先給哥兒姐兒穿上薄薄又透氣的小肚兜圍住肚臍,這才套小衣裳呢。」春鶯知道王媽媽說的話可是代表賀太太的,不敢大意,分辯道:「晚間睡覺時,姑娘也囑我們多些留意。還專門給哥兒姐兒做了一種叫肚圍的東西,睡覺時專門圍在肚子上,防止哥兒姐兒他們受涼。」
卻說紫蘿見春鶯走開了跟王媽媽去說話,便把賀圓橫抱在胸前,伸出一隻手去撫她的小臉,聲音略帶痴迷,喃喃道:「你俊得真叫人魂牽夢縈,只可恨……」
這是怎麼回事?賀圓臉上被撫得一撫,只覺寒毛乍起,深覺紫蘿不像是對自己說話。不由微微睜了嬰兒眼近距離看她,衣裳紅紅綠綠的甚是鮮艷,雙眼水汪汪的勾人,這會嘴裡說著話,神情卻極是詭異。嗯,之前恍惚聽得春鶯跟老娘報告什麼紫蘿到書房去了等語,莫不成這個紫蘿對俊俏老爹有別樣心思,這會抱了自己當成老爹的替身發花痴呢?寒,惡寒!
「嗯,你這眼神兒可不像他!」紫蘿夢囈一樣又說了一句,卻突然把手放下了,去托在賀圓小屁股上。
要不要現在就開哭引人來打救自己?賀圓還沒考慮完,突然小屁股下一緊,紫蘿的手似乎想掐下去。
「哇哇……」,老爹老娘快來啊,有人想掐你們的寶貝女兒啊!賀圓馬上扁扁嘴大哭。
紫蘿被賀圓突然的哭聲嚇了一跳,忽覺胸口下溫熱一片,接著肚皮一涼,似乎濕了一片,低頭一看,托著賀圓那隻手的手縫正有水滲出來,水珠順著衣帶滲透到裙角下,已有些滲進繡花鞋裡。
「啊!」紫蘿今天這套衣裳是新做的,花費了半個月的月例銀子,繡花鞋也是熬了好幾夜做的,不想這會被一泡嬰兒尿給毀了,不由自主就尖叫了一聲。
「怎麼啦?」好幾個人同時搶著過來。貴姐正好進來了,聽得賀圓的哭聲,跑的飛快,風一樣過來從紫蘿手裡搶過賀圓,一看尿濕了,忙哄道:「小乖乖,咱們馬上去換小衣裳,清清爽爽再出來見人。別哭啊!」
賀太太聽得賀圓的哭聲和紫蘿的尖叫聲,已是過來皺眉對紫蘿道:「姐兒今兒才滿月,魂魄兒還沒全呢,你這冷不妨尖叫一聲,嚇著她怎麼辦?姐兒被你這一嚇,若有個好歹,你可擔當得起?」一邊說著一邊過去給賀圓撫胸口定驚,又囑貴姐道:「待會回去醮些定驚散給姐兒服下,這事兒可不是玩的。有多少的娃兒就是嚇著了,晚間睡不牢呢!」
早有婆子拿了乾爽的小裙子,又端了溫水過來給貴姐。因天熱,貴姐摸摸賀圓,見她額頭上濕濕的,便抱了坐到一邊去,先幫著洗了小臉,又洗小屁股,這才幫賀圓換上乾爽的小裙子。
紫蘿提著濕裙子站在當地,委屈的咬著唇不敢作聲,這會兒見賀年也聞聲過來了,偷偷拿眼相覷,只是不敢著跡,一時又怕自己的狼狽樣子被賀年看了去,見他根本沒看過來,卻又百般不是滋味。呆得一會,見沒人搭理自己,只得悄悄先行掩回房去換衣裳。
對比於紫蘿的狼狽,賀圓卻是被丫頭媽子一大群人前呼後擁圍著回房的。回到房裡,貴姐狠親一口賀圓,悄悄笑道:「小圓球好樣的,今兒分明是你和小橄欖滿月的日子,那個紫蘿打扮的像她才是『滿月』的樣子,就該尿尿她,讓她長長記性。啊哈,不愧是我的女兒,該出手就出手,該哭就哭,該尿尿么,就尿尿!」
嘿嘿,咱家老娘真有趣!賀圓咂咂舌頭。貴姐聽得賀圓咂舌頭,一下子想起賀太太交代要喂定驚散的事來,可是賀圓並沒有被嚇著的跡象呀,一時笑道:「小圓球,咱們還要不要服定驚散呢?貌似那啥啥散總是一股怪味,能不服用當然就不服用。可是真不服用,被太太知道了,卻要多話,這可要怎麼辦?」
老娘,老娘,俺膽兒壯著呢,這個定驚散就省省吧!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服用了沒有呢?太太要是問了,就說服用了,不就得了。是葯三分毒,咱們實在沒必要有事沒事服這個消食散,再來這個定驚散的。賀圓在心底疾呼,只盼老娘跟自己心意相通,能想到一起去。
果然,貴姐自語道:「好人家的娃兒就是有事沒事服這個散那個散,身子骨才會比農家的嬌弱,咱們就不隨便服用這個散了。若是太太問起,就說服了!對,就這樣好了。」
太好了,有個現代老娘,果然就能被科學的餵養,健康長大。賀圓正暗暗慶幸,卻聽春鶯進來悄問道:「姑娘,姑爺不是善於測算和看相么,怎麼不幫哥兒姐兒看一下命格如何?咱們這村裡有許多的人家,娃兒一出生就到媽祖廟門口叫老神仙測算一回。聽得老太太說,姑娘小時候也叫老神仙測過,說是命格好,能提攜父兄,大家才更加疼的不得了的。本以為姑爺自己會這個,一早就測算過了,誰知哥兒姐兒都滿月了,反倒沒聽過一句半句。」
「賀家有家規,不得隨意為子孫測算命格。」貴姐笑道:「若真箇測算了,也只能密告我一人,你們自然不知道的。」
原來賀家老太爺是本朝欽天監監正,掌曆法,觀天象,擇吉日,測命格等。因其身份特殊,除了皇家,卻不為他人作測算之事,包括本家子孫等人。賀家諸人,若有欲知自己命格者,當自行修習玄學,賀老太爺會適當指點,卻不會明言。賀年雖也善於測算,但也得遵家規,不得為賀家子孫測算。當然,夫妻閨房密語,比如賀年曾為貴姐測得一字,說其懷的是龍鳳胎,只要貴姐不說出去,也不算觸了家規。賀年若真要為龍鳳胎測命格,也只能密告貴姐一人,卻不能說出去的。因此上,龍鳳胎命格如何,諸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賀圓在貴姐和春鶯的閑話聲中漸漸入睡。日子一天一天過去,賀圓漸漸能順利轉頭,翻身,閑時聽聽幾個丫頭八卦賀府諸事。這天正發獃,冷不妨春鶯在旁邊道:「姑娘,姑娘,姐兒好像大人一樣在發獃呢!」
糟糕,老娘是何等人物,要是被發現有異樣,那就不妙了!賀圓馬上學小橄欖那樣吹著口水玩。好在有一個現成的嬰兒模板,要不,還真不知道這個月份的嬰兒一般能玩什麼。汗喲!賀圓吹完口水,翻個身側頭見小橄欖改吮手指玩了,便又緊跟著也吮起手指。
貴姐聞聲過來,卻見得龍鳳胎並排躺在一起,齊齊吮著手指,動作一模一樣,不由笑道:「小橄欖和小圓球不愧是龍鳳胎,連玩的動作都一個樣。」
小橄欖聽得貴姐的聲音,以為要來抱他,努力把頭朝上抬,頭部緩緩離了小床,引的眾人喝彩道:「哇,哥兒的頭抬起來了!」
貴姐笑著抱起小橄欖安撫,一面卻去看賀圓,不解的說:「你們覺不覺得小圓球比小橄欖軟乎許多?她的脖子到現在還沒抬起來呢!」
「姑娘,兩個多月的娃兒脖子都是軟軟的,得過一些時間才能抬起頭來的。哥兒是壯一些,這才抬起來了。」
「不對,不對,小圓球太嬌弱了!」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