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東方的體味

我想說:在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時代里,我們背負的苦痛與空虛已經足夠沉重和乏味,因此,我們需要詩,需要夢幻,需要藝術,需要愛情。

自從那次邀請Peter去吃法國大餐後,我們之間顯然熟稔了起來,偶爾在小路上或便利店碰見時,總會熱情地互相打招呼。

在 John離開挪威的第六,七天,我在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與他不期而遇。

「你好!Peter。」

「你好,Bella」

「這兩天,好像沒有看見John,以往總見到他與你在黃昏的森林裡散步,我總是坐在家中窗前的地方,看書上網,所以,你們看不見我,我卻可以看見你們的。」

「是嗎?」我說:「John已經回紐約了。」

「好羨慕你們,真是一對神仙眷侶啊!」他說。

「嘿,怎麼沒有看見過你的太太啊!你金屋藏嬌,是不是!」我開玩笑地說。

他聽了哈哈大笑,「我沒有什麼太太,早離婚了,不過,女朋友或者女人倒是像故鄉一樣多,走到哪兒都會有。」頓了頓,他又說:「不過,沒有你們浪漫啊,這挪威森林留下了多少你們的秘密呀!」

我的臉瞬時紅了,上帝啊!原以為除了上蒼,除了這片美麗的森林,再沒有人見證我們的風花雪月了。

我在回憶,我與John在森林裡做過那事嗎?熱吻擁抱倒是家常便飯,但我們做過嗎?

我想起來了,那天吃完法國大餐,我們把Peter送到他的農莊後,就沿著那條狹長的通道走回家,但那晚,我們失去了忍耐,我們彼此的身體都發出強烈的信號,我們都等不及回到家裡的木床上翻雲覆雨,忘了是他還是我,誰急迫地撩起了我的長裙,在森林裡就融為一體,做了那事……那一次,是那麼銷魂,那麼意猶未盡,都醉了……

我再一想,更羞紅了臉,那夜儘管已經是晚上近十一點的光景了,但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來,猶一層暮靄一樣籠罩著我們,當時四周是那麼安靜,遠近都沒有一點人聲,只有森林的鳥蟲在鳴囀,只有夜風徐徐中我們的喘息,呻吟和歡叫在午夜森林中久久回蕩……

真不好意思,他一定遠遠地透過窗口,窺探了我們的「好事」。

真羞。(羞死人了呀!能逃走嗎?有地洞嗎?算了,就裝作沒事好了。)

我故作鎮定,畢竟我已經歷了這麼多的事,在人生舞台上,我無論如何也不是什麼嫩角色了,於是,我主動轉換了話題。

「Peter,你什麼時候有空,也給我看相,好嗎?你看的挺準的。」我說。

「行啊!現在就可以,走,我這就上你家去。」

我們來到了我木屋的客廳里,我給他拿來一瓶礦泉水,隨後,端過兩張大木椅,就像上次John那樣,我直直地坐在他的面前。

「抬起你的腳,女人的命運全在腳上。」他低聲說。

我有些不知所措,遲疑了一會兒說「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看相要看腳的呢,上次,你給John看相時,沒見你看他腳啊!」我的聲音像蚊子「翁翁」地叫。

但他還是聽見了,他說:「對呀,男人的命運是在手的掌紋上的,而女人的命運寫在腳上,每一道腳上的掌紋都是一個故事或某種命運。」

無奈中,我只得伸出我的腳,可剛一伸出就退縮了,我實在感到不好意思,「對不起,我去洗一下好嗎?」

「這麼細皮白嫩的,還洗什麼呀。」他說,「把你的兩隻腳都給我好了。」

我像個聽話的孩子,竟乖乖地把自己的腳放在他的腿上,任由他的一雙手撫摸著。

他工作時還是相當專業的,那付聚精會神的樣子,你就明白他決不是混江湖的人。

他不可能是混江湖的,我暗自揣測著他:他應該不像只是一個算命的先生,因為他來挪威這一陣,也從沒有看見他給別人看過什麼相,再說據我所知,在美國一個「看相」的華人是不可能有足夠的錢遊山玩水的,怎可能租下這個大農莊呢?我問過經紀人凡鋪魯先生的,這座農莊的租金是每月三千八美金,他怎可能只是一個算命先生這麼簡單的生存背景呢!而且,一個算命的有這麼逍遙的情懷嗎?

他將我的腳當成工藝品似的左觀賞右揣摩,感覺像在給我做腳底按摩一樣涅啊點的,只是手法要輕柔許多罷了,弄得我痒痒的想笑出聲。

「還沒看好嗎?人家癢死了。」我冷冰冰的腳,裹在他一雙火熱的冒汗的手中變得暖起來。

如同冰塊曬在陽光下,都成水了,他手心的汗,弄得我的腳底潮潮的,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不舒服,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不對勁。看手相看面相都很普遍,哪聽說過有看腳相的,真那麼的奇了,像螞蟻在我的腳上爬一樣。

「Bella,你想聽什麼?過去的,還是將來的,有關事業還是愛情的走運?」他終於開口了。

「說說過去的吧。」我說。

我心想,說將來的,我無法未卜先知,任你怎樣海闊天空亂吹了,就說過去的吧,那才能真正應驗你這位「神秘高人」的水準。

「你是不是很年輕的時候就背井離鄉了?」他問。

我故意裝糊塗,「很年輕是指哪個年齡段?」

「應該是二十一,二歲吧!」他不動聲色地說。

我的心開始慌亂地跳了起來。

「你還是逃走的呢!當然我不是說你是真正意義上的逃犯,而是逃離一種難以承受的生活,比如感情啦婚姻啦,是嗎?」他平靜地看著我。

「算你這一點說對了,你接著說。」

「你在家鄉很早結婚,也很快離婚,而從此之後,每一段都是轟轟烈烈,要死要活的異國戀,但是你卻無緣再成為新娘了。你最鍾情的非美國男人莫屬,我指的還不是John,在他之前的那一個已去天國的美國男人才是你一生的最愛,Bella,我說錯了嗎?」

那一刻,我像木偶一樣一動不動,我驚呆了,這個陌生的神秘客,他究竟是誰呢?漸漸的,我的情緒自己也無法控制了,淚水一下子充盈了我的眼眶,我努力地剋制著,不讓它流出來,我故意俯身用手在大腿上搔癢,頭低下,以避開對方的眼睛,「蟲咬的,好癢啊。」我自言自語。

我必須要弄明白,這麼清楚知道我底細的他,是何方神聖!

「你必須要住在有江湖海,有水依伴的城市……你似乎是死而復活的第二次生命,你的再生之地也在自己的故鄉,但你一生註定要遠遊,四海為家……」他還在說著,可我已經聽不進去了。

我開始對這個男人產生了極大的懷疑,他怎會知道我和John的一切,他究竟是誰,想要幹什麼呢?

難道他是出版社的,對於看過我的那本《9·11生死婚禮》書稿的人來說,都清楚地知道他剛才所說的這一切——它本已不是什麼秘密了,我不由地胡思亂想起來。

我悄悄地想試探他一下。

「我真服了你看相的本事,你都說准了。你除了給會講英語的人看相外,還給聽不懂英語的人看相嗎?也就是說,除了英語外,你還會其他語言嗎?比如中文。」我問道,我暗暗地思索,要是他會中文,答案就有了。

他思考了一下,隨後說:「我只會說英語,中文我不會寫,不會看,只會說這兩句:你好嗎?我愛你。」他的那兩句中文確實說得很糟糕。

這就更奇怪了,因為我英語版的《9·11生死婚禮》至今尚未交出手,他不可能讀到;而中文版的也沒正式出版,他怎麼可能是畫家第二?再說就是一個看過我中文書稿的讀者也不可能想到我,一個躲在挪威森林裡的女人就是貝拉呀,對了,他壓根兒就不知道我的名字,上一次他才問過John我叫什麼名字呢!

我否決了他是通過我書中所描繪的一切才清楚知道我們過往的設想。

但這樣的設想讓我更可怕,有那麼一剎那,我的心在瑟瑟打抖,我想呆會兒等他離開後,我要打電話給John,我覺得自己太危險了。

他是誰?

他絕不是與我們素昧平生的農莊客。

「Peter,你住的農莊看上去就挺大的!什麼時候,我可不可以去參觀一下呢?」我問。

他稍稍遲疑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爽快地答應了,「這樣吧,明天下午你過來坐坐好了。」

當夜我給John去了電話,我問他那個神秘的農莊客為什麼能讀出一個人的過去和將來?

「那簡直太可怕了」我說。

「親愛的,別怕,是有這麼非凡的人的眼睛,可以感應人的命運的,我與Peterl聊天后,覺得他是個好人,可能還是個不同凡響的偉人呢?你沒留意到他自信的神態嗎?」

第二天,我這才放心地去了他的農莊,我急切地想從他的住宅里了解到一些什麼。天哪!他的農莊大得簡直就像入了迷宮,室內的一切都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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