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亡天下

杭州。

承乾從戰艦上走下,杭州集結準備南征的將校們跪迎。

碼頭。

完全沒有半點戰爭的氣氛,那些將校們也沒有什麼悲慟。

很平靜。

周邊的百姓商賈,更是毫無顧慮的在歡呼。

他們在歡呼太子,歡呼張超。

劉洎等浙江杭州官員也被裹挾了。

「想不到百姓如此歡迎我們!」

承乾對那些歸附的將校很滿意,雖然如果不是他們來的突然,這些人也許明天就拔描啟航南征廣州,或許本來他們應當是在戰場上相見的。

劉洎面色蒼白,他站在一眾將校中間。

罵罵咧咧。

「叛臣,不知忠孝。」

張超上前一步。

「劉公,我們又見面了。有一句話,我想問下劉公。易姓改號謂之亡國,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謂之亡天下。請問這是哪位說過的話,又是何意呢,不知道劉公能不能替某解答一下?」

劉洎沒料到張超問出這句話來,愣在那裡。

旁邊的許多將校們多是老粗,還真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

「這是哪位說過的話,啥意思啊?」

「亡國?亡天下?」

「率獸食人?這是誰,估計是哪裡的蠻子吧?」

「莫非是美洲?」

……

劉洎卻只是緊閉著嘴不說話。

張超問的這個問題,他當然能回答,他只是無法回答而已。

這話的意思他明白,但卻不知道是誰說的。有幾分孟子的意思,說的還是亡國與亡天下這兩個概念。

張超的意思是說亡國是改朝換代,換個帝王,改個國號,這種事情其實只需由帝王和大臣還有那些爭權奪利的人去關下。

就如眼下。

南北戰爭,大唐內訌。

可有多少人真正的關心呢,他們看來,這不過是皇家父子鬧矛盾,又一起玄武門或者漢京之亂罷了。

甚至連改朝換代都算不上,這種內鬥,最終不敢哪個贏,天下還是大唐的。百姓們的生活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因此劉洎看到張超率軍攻入杭州,看到杭州的將士投降,心痛。

可別人沒什麼感覺,歸附太子,他們甚至都認為算不上投降。

如果是異族入侵,可能是亡國和亡種,甚至可能是亡天下。

但眼下,亡國都算不上。

其實沒人知道,張超說的這段話,是明末之時顧炎武說的。

顧炎武是明末之時的一位有志文人,一心反清復明,多方奔走,甚至是一位思想大家,他不但說出過這些話,還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亡國,其實跟匹夫沒關係,那是肉食者們謀的事情。

亡天下,才跟匹夫有責。

而在顧炎武的思想里,其實亡天下並不僅是指異族入侵,真正的亡天下是什麼?是仁義充塞而至於率獸食人,啥意思?

表面充塞著仁義道德,實際上卻是人吃人的禮儀大倒退。比如有人滿嘴仁義道德,結果許多百姓貧困餓死,而他家養的狗卻吃肉。這就相當於率獸食人!

禮崩樂壞,道德淪喪,這才是最可怕的。

劉洎口口聲聲說張超他們是叛亂,是謀反,可百姓們呢,卻完全是另一種支持的態度。

為何?

一來這只是場本該涉及肉食者們的大唐內鬥上層權力鬥爭,跟他們關係不大。二來,則是因為朝廷如今的許多政策,在大倒退。

百姓日子不好過,大家懷念過去,而太子和張超,正是代表著貞觀十四年以前的大唐。

「還有一句話送給劉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當年我送給過陛下,陛下曾經引以為誡,此後有十幾年貞觀之治。可如今的陛下已經變了,你看看他的那些政令,這還是當初那個英明的陛下嗎?」

「天下臣民能夠助陛下成為千古一帝,也一樣能讓他跌落神壇。」

劉洎啞口無言。

就怕貨比貨。

本來太子以子叛父,是叛亂。可是,嶺南安定,大家日子依然過的很好。而中原呢?

卻民怨沸騰了。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五萬大軍投降歸附。

南軍順利進入杭州。

商會更是充當著帶路黨的角色,全面協助南軍控制杭州,幫助恢複秩序。

承乾進入杭州後,發布的第一道政令,是恢複浙江道原道州縣各級議員身份,並讓各級議會完成新一屆議員的推選。

跟隨太子的樞密院和兵部,則開始整編歸附的五萬新軍。

這些人暫時不能遣散,但打散重編,按照南軍的軍制改編。

水師編為了大唐海軍東海艦隊,三萬步兵,則整編成一個個補充團,補充到南軍陸軍的各集團軍中。

也就在同一天。

杭州城原來的李記錢莊、大唐銀行等又開門營業了。

不過這一次,這裡由監國朝廷接管,李記錢莊也改名了,改成了工商銀行。

大唐銀行改為民生銀行,屬於國有。張超的工商銀行,屬於私有。另外還有公私合營入股經營的農業銀行和建設銀行。

杭州有了四大銀行。

「看,貼布告了。」

「銀行今日起,接受百姓存貸……」

「四大行居然又要發行紙鈔了。」有人驚呼。

「好像不太一樣,你們看,以後兩稅和工商等所有稅都可以用新鈔納稅了!」

「新鈔也可以隨時在四大行兌換成金銀幣和銅錢。」

「取消票證,取消擁錢禁令了。」

「百姓手中的金券,可以按市價在四大行兌換成新鈔,一個月內兌換都有效。」

……

新告示一出。

杭州的商賈百姓紛紛到四大行前排起了長隊。

他們急著把手裡的金券卻兌換成新鈔,哪怕是按市價,他們也願意。起碼,兌換成新鈔後,可以用來交稅,也可以用來兌換成錢啊。

「有這麼多錢嗎?」

「誰知道。」

「聽說太子的艦隊後面,跟著好多金銀船,一船船里裝滿了金銀。」

碼頭上,也確實有許多馬車裝著箱子進入四大行。

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許多箱子是空的,雖然也確實帶來了許多金銀幣。

不過張超不擔心兌換不了。

因為他已經派人取出了杭州地下金庫里的存錢了,那裡可是過去李記杭州分行的存款,幾乎是大半杭州商民的錢。

現在這些錢,大部份都交給監國朝廷了,算是朝廷的經費。少部份太子留給張超,算是以前李記錢莊的本錢和利潤。

本來太子拿到的那批錢,應當是屬於百姓們的,但被朝廷搞了幾搞後,現在成太子的監國朝廷的了。

只有那些能夠出示存款單的,還是會被承認的。至於那些取走了寶鈔,然後被一貶再貶,幾乎成了廢紙的那些受害者,也只能無奈了。

杭州工商總會。

一眾商人們興奮萬分。

太子來了,也意味著禁海令的取消。

不用冒險去衝破水師的攔截,終於可以讓海船滿載著貨物南下了。

許多原本已經被停止的訂單,也終於可以繼續了,工廠終於又能開工了。

就連杭州的那些工人,也都在歡呼。

他們又能上工,又能賺錢了。

太子的聲望正在不斷的升高。

特別是當許多百姓把朝廷金券換成了新寶鈔,然後又換成了真金白銀後,更是幸福的流眼淚。

而當一些商人和百姓,拿著過去的存款單到新的工商銀行來取錢,發現工商銀行真的承認原來李記的存款單,真的兌付了。

「三十六貫,按的不是現在的金券兌付的,是按存款時的寶鈔和銅錢、金銀幣的兌換比例,一金幣兌兩銀幣,一銀兌換五千銅。三十六貫存款,給我兌了三個金幣,還有一個銀幣,另外還有一千文銅錢。還算了利息,說提前兌換,定期沒到期,只按活期算的,真的還給利息了。」

一個中年文士,拎著一個錢袋,興奮的逢人就說。

本來早就把那張存款單當成廢紙了,畢竟三十六貫錢,兌換成金券出來,都換不到一貫銅錢。

可現在,卻換到了真金白銀。

許多人傻乎乎的看著他。

怎麼可能啊。

但馬上有人卻問櫃檯,還有人問值班的大堂掌柜,結果得到了確認。

存款單和金券不一樣。

存款單是按存款時的錢鈔匯率的,可那個時候哪有什麼匯率,一文寶鈔就是價值一文銅錢。所以存款單,是完全如數兌付的。

可金券不同了。

金券朝廷超發過的,如今市場上的金券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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