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骸骨們口中湧現出火焰雨恐懼聲。
假D業已看出只有骨頭的人馬們,其實是由穿著漆上螢光塗料的唬人服裝辦成。
對著右邊的傢伙——假D從馬上跳了過去。
那人的手按到了插在腰部皮帶里的釘槍上,但還來不及拔出,心臟便遭刺穿。
假D在空中「哎呀?」叫了一聲。
因為他並沒打算這樣殺死對方。假D著地姿勢微微一亂,這也是因為用了預料以外的架式落地之故。
灼熱螺釘自馬上射來,一個閃身令它只是掠過左肩,他往右前方——落馬的三人衝去。令人難以置信的腳力讓攻擊盡皆落空。
左邊的骸骨舉起昆蟲槍,一個邁步,欲出刀斜砍——卻沒成功,假D無意識地換了雙手的動作,但仍然漂亮刺穿敵人頸部。
這是怎麼回事?
他腦中瞬間一閃,半轉身子一刺,讓中央的骸骨當場斃命,接著是第三個。那傢伙剛扶著馬起身,舉起了雙管槍。假D朝他猛然躍去,舉刀迎頭一劈——然而,不知為何,刀身與雙手擺出了另一種架式——
因此慢了一步。
雙管槍噴爆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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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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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朦朧聽見自己的吶喊。
他意識到雙腿、腹肌、背肌、大胸肌的絕妙擴張、平衡狀態,這一切支撐著雙臂與刀身。
滑出刀身的氣勢——完美無缺。
刀尖直角接觸門扉,滑順沒入,宛如刺入海市蜃樓。
這世界的所有能量通過D身體往刀身流入——就在一瞬之間。門朦朧模糊,失去輪廓,露出門後光景。
露出於夕暗下開展的蒼茫平原。
D注意到那與剛才身處的世界,同時化為了現實。
虛實完全一致了。
D向後轉。
月光下,假D蹲在地上,在為蜜雅的臉貼上白布。那是放射線去除貼布——是骸骨們鞍裹里的東西。
而倒在他們周圍的屍體屬於誰,自是不用多言。倖存者為零,因為他們與名為D的青年為敵。
「受傷了?」D問,語調如鐵冰冷。在那裡的,是俊麗如冰的獵人。
「她挨了個放射線的耳光,性命是沒有大礙,臉卻受傷了。在這沒法子治,只有都城才有辦法醫。」
「我應該說過別跟了。」D冷然說道。
蜜雅並未昏迷,他一直看著D,眼神並非是在述說自己的痛苦,而是高興D的平安;但對那的回報,確實這種話。
「喂,不會太絕情一點了嗎?」就連假D也忍不住發出異議。
「沒關係的,他說得沒錯。」蜜雅勸住他。然而,在蜜雅堅強的表情上,哀傷神色卻沒有消失,因為她做不到。
「不過太好了呢,你能平安回來。」她往上看,因為D人在馬車后座。
「這些傢伙是?」D下了馬車問道。
假D回答:「是強盜團。」於是,說明了經過。
「何時到這的?」D遠望荒涼平原。
從他們腳下,一條大道筆直穿過岩石累累的曠野。
「這是——」
「通稱『死人大道』。」左手說了。「我現在想起來了,看來好像之前從我的記憶里被消去,直到發現了這裡才想起哪。」
「誰消去的?」
「這個嘛……」
「不過,若只是條位在北方盡頭的道路,遲早都會抵達的。那名叫琇榭的女人,為何用如此拐彎抹角的方法說明?——只說了『門』之類的。」
「喂喂,這可不是一開始就有的耶。」假D與蜜雅相覷一眼後,十分訝異地說道。「這裡啊,本來是有山的。那山在地圖上也有標,叫做『北湖山脈』。最高峰北湖山海拔五千公尺,其他還有三座四千公尺級的山,三千公尺級的則有七座。那在一下子——對了了,在兩秒內給剷平了呢。」
「被剷平?」
蜜雅好不容易才坐起上半身,說道:「對啊。」
她一手按著左頰的貼布,做半身的襯衫與女用長褲都已被燒灼得破破爛爛,所幸肉體平安無事。
「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那座巨大的山脈,就像是幻影一般地抖動,輪廓消失,一下就變平,接著在那之後就造成了這片平原。」
數千萬年前,大自然力量所造就的大地隆起,如今竟已變成了這片平坦遼闊的土地與石塊?
數千億——不,數兆頓的岩石與泥土到哪去了?D所刺穿的那座「門」,莫非就是北湖山脈?
謎團化身荒涼平原的模樣,在月光下沉眠。
「『死人大道』是吧。」D喃喃說了。
「沒錯。」假D說道。
三人站著,彷彿能感受到月光的重量。
D沒問它名為死人大道的由來,因為他清楚左手不會說。
更重要的是——
「走吧。」他往改造馬走去。
只能這樣而已。這名青年不會回頭,而且,他所走的道路,總是通往無休止的殺戮戰場。
假D也坐上馬鞍;蜜雅回到馬車上。
兩匹馬與一輛馬車在月光下開始前進。
「可是啊,」假D來到旁邊並行,對D搭話,不等D回應又說:「你是怎麼打開『門』的?」
「試著刺了一刀。」D回答簡短。
「原來如此,果然是這樣呢。」數秒後,假D便是理解。
因為他一直未能忘懷,對付骸骨時,自己的攻擊招式完全變成了突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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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大道」——不知其駭人名稱的由來——這個以前整座山脈作為障眼法的平原與道路,在月光下雖然走了又走卻看不見盡頭,只有累累岩石連綿不絕。恐怕就連因對未知的探索與希望而熱情十足的開拓者,也會陷入絕望與瘋狂。
空虛感侵蝕蜜雅。
若是在陽光下,或許還比較好,但她選擇了與半吸血鬼的兩人在夜裡旅行。
這就沒辦法了,自己是個累贅。她不停這樣想著,絲毫不想阻止頹喪的精神往更懈怠的方向走去。
然而,若是生活於邊境之人,應當都有過相同經驗。魔物徘徊的夜間道路、滿是骸骨的主要幹道,它們的路程即使連走三天三夜也見不到盡頭。
但儘管如此,她卻不曉得這種恐懼與無力感會不停悄悄滲入。
不知不覺中,蜜雅已完全放掉韁繩。不再受催促的馬停下腳步,馬車本身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不就後便停住。
走在前頭的兩名D隨即跑了回來。
「怎麼了?」問話的人是假D。
「沒什麼,只是好像有點……空虛。我想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因為太吃力了吧。」假D搔搔臉頰。
「太陽出來了以後我一定……」
「對不起。」
「累了、不想繼續走了?」冷冷詢問從假D背後傳出。
「那個——」蜜雅閉上嘴巴,因為她不敢說出真正的答案。
「想就這樣留在這裡?覺得不管一切變成怎樣都沒關係了?」D的話不停刺入蜜雅胸中。
蜜雅無法掩飾,同意地說道:「嗯。」
「原來是這樣啊。」假D看向D。「這就是它是『死亡大道』的原因嗎……問問你的左手吧。」
「就是這樣。」沙啞聲音以憮然語氣承認。「再往前走一點的話,馬上就知道了,不,就算在這裡也能了解。」
三人環顧周遭。宛若暖風的妖氣拂過頸部。
「看吧。」假D往大道右邊——東方,抬抬下巴。
在土豆與石塊的彼方,佔有人影。在穿著襤褸衣衫、骨瘦如柴的人影身旁的,是一模一樣的人影,而在身旁人影的隔壁、背後也都是……
「他們是一直走在這條道路上的人,是要去夢魘的哪。就我所知,行走的歲月超過了五千年,曾走過大道上的人數,高達了兩千萬人以上。」
「有幾個人到達終點了?」
「據我所知,是零。」
「為啥要做這種事?那個夢魘是那麼好的地方嗎?」
「不曉得啊。不過,他們並不是自己向來的哪。」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是被召喚來的——被那個叫『那位大人』的傢伙召喚來的。」
「有兩千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