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斗的現場,此時出現了奇妙現象。
蜜絲卡的身體急遽失去的力量,不,其實是失去了支持力量的意志。
D的長劍一下子穿過了蜜絲卡茫然鬆懈下來的乳房之間。
蜜絲卡倒下。倒下去的並不只有她,連D也當場單膝跪下。
月光下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原本是想讓那女人也殺了你,再同時施上法術試看看的。你果然還撐得住,算了,無妨,現在你應該連呼吸都覺得費力才對。想來也無法提起對貧僧的戰意。」
D茫然若迷地望著聲音的主人。在黑色馬車的車頂上,有個同色物體正在活動。
接著那個物體變作僧人模樣,從馬車表面分離出來,無聲站起,這老人不用說,正是耶普慈。
「那個男爵你,應當都有尋找過我的氣息吧。可是那是沒有用的,別看我如此,在以前可也是差一步能抵達密教最高位的男人。這身化虛空之術,即便是貴族的探測能力也無法看穿。」
老僧看似石頭的臉部皺成一團,因為他笑了起來。然後他輕輕落到地上,看了看男爵的屍體,說:
「會想到這方法,是在這傢伙因為跟你的契約,而忍耐不吸村裡少女的血的時候。無論他擁有何等堅強的意志,終歸不過是貴族,只要聞到濃厚血味,再加上有兩個血液溫暖的少女近在咫尺,就只能是這般下場。D啊,你還真能忍,雖說是半吸血鬼,卻也著實厲害——嗚啊?!」
最後這叫聲的答案,是插在耶普慈左肩上的白木針。D原本想射心臟卻沒射中,看來即便是D,也多少受了耶普慈法術的影響。
D還沒站起,耶普慈便已往河谷入口處移動,但他卻又仰起身子「哇!」地慘叫了一聲。
因為一道光芒砍開了他的右側腹,那是自男爵斗篷內射出的。
「你……你?還活著……原來如此,是演戲。」
「正是如此。」
男爵緩緩起身,同時點了個頭。
「我只是把女孩們打暈,並沒有吸血。D應該也看出了脖子上沒有牙印,所以微微錯開了心臟,這都是為了要騙出察覺不出氣息的你。由於傷口的緣故,所以剛才才失准,這一次可不會了。」
斗篷放出光芒。
那光穿過耶普慈身體,打中後方的岩石彈了回來。耶普慈忽然消失了。
就在男爵的身體因緊張而僵硬時,D奔近左邊的岩石,一劍刺入岩石表面。
「嗚噢噢噢!」宛如野獸的吼叫聲響起,緊接著此時從雲間出現的月光,白亮亮地照出了耶普慈自岩石表面浮出的身影。
「為……為什麼……你會知……道?」
把手按到穿喉劍刃上的老僧口吐鮮血,斷了氣垂了頭顱。
拔出劍刃後,D回到馬車處。
抱著蜜絲卡的男爵問:「好漂亮的一劍。雖然讓我暈過去了,卻平安無事。我也想知道為什麼你能知道那老人的所在之處?」
「因為鎖鏈響了。」D一邊往妲琪跟梅那邊走去,一邊回答。
就連男爵也沒注意到那條從他左手拉出,消失於河谷深處的極細絲線。
※※※※
兩輛馬車在只有月光照明的河谷中行進。雖然這行動極其鹵莽,但乘客全是能望穿夜暗的男女。
馬車沿著河流旁的道路奔走。
「還有一人和另一幫人對吧?」車夫座上的男爵對緊靠馬車旁的D說道。
「別鬆懈了。」D說著,「只要那幫人在水中,那人在這河谷里,他們就就很難對付。」
「我很清楚。」答話的男爵已從與耶普慈的惡戰中復原了。原本這男人在那股血味中,就還能忍住不對妲琪與梅露出獠牙,甚至遊刃有餘地演了一場吸血吸,身體狀況迥異於一般貴族。
「你在意是嗎?」男爵突然問了一句。
D只移動眼瞳望向他。
「不對,我想你應該不會對他人來歷感到好奇的興趣吧。反而是我比較在意你,你絕非一般的半吸血鬼。」
「相傳福藍多.博拉珠曾獲得神祖器重,」D改變話題。「並用神祖支持的御醫吉安.德,夜以繼日瘋狂進行了奇特實驗。實驗材料好象是許多年幼的嬰兒與女孩。」
「……」
「他進行了什麼樣的實驗,我大概也可以想見。你——就是實驗成果之一嗎?」
「別說傻話了。」男爵強烈否定。「不過如果說那是你的情況的話,我倒是可以接受。我也有遇過半吸血鬼,裡面也有邊境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是在智慧、體力、武器技巧——無論哪一方面,你都強得離譜,他們差了你十萬八千里。D啊——你說的神祖大人的實驗成果,難道不是你嗎?」
「通過河谷後,再兩天便能抵達格拉哈治村。」D說了。「做好殺死你父親的準備了嗎?」
「我想,從決定做這趟旅行時就已經做好了吧。」
男爵突然想起一件事,在胸中將它轉成話語。
「蜜絲卡啊,你又是為什麼而去的呢?」
※※※※
前進了兩公里左右,來到一處上坡。D與男爵最必須警戒的水流,一轉眼便在眼下遠去。
「這樣一來,便少了個掛礙呢。」聲音從蜜絲卡的馬車傳來。
男爵轉過去,白衣貴族正坐在車夫座上。
若在平時,或許所有人都會表示同意,但兩人都沉默不語,因為他們知曉暗水軍的實力。
此時,一種細微的聲音,宛如連接碰上谷間岩石產生的迴音似的,重重疊疊地傳入三人耳中。
是水滴落下的聲音。
三人皆擁有覺得這聲音有問題的警戒心與判斷力。
男爵與蜜絲卡擊響手中馬鞭,馬蹄粗暴地蹬踏土地。D殿後守護,他騎的是從男爵馬車上解下的一頭馬。
水滴聲逼近,這反而顯得可愛的水滴聲不是以一滴滴為單位,而是以數百、生殖數千為單位,在不停地追趕兩輛馬車。
「進去馬車!」D命令道。
他的身體速度變緩,坐騎的腳步突然開始混亂,馬車的馬也是一樣,然後馬匹們在陡坡上腳一彎,當場就倒了下去,接著開始發出好象很舒服的鼾聲。
自然,馬車也停了下來。
D迅速下馬,走近男爵跟蜜絲卡。
「用這個塞住耳朵。」
那是用凝固的蠟製成的耳塞。男爵接過後隨即塞入耳中,但蜜絲卡卻讓它在手中落了下去,女貴族靠著車夫座安穩地睡著了。
「似乎是利用了水。」
D把蜜絲卡從車夫座抱下送入馬車。
聽著規律的水滴聲,會讓人覺得想睡——暗水軍將這個單純現象擴展成涵蓋廣大河谷的規模。
如今包圍兩人的聲音,有著一種耳中聽來似乎雜亂無章,其實極其輕快的節奏。
「這樣就無法隨意行動了。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麼出招?」
男爵俯視斜坡下方。在他耳中,水聲的節奏突然一變。
兩人渾身繚繞有若秋霜的殺氣,就在此時——
原本再怎麼看都像是在熟睡的馬匹們一齊站了起來,一扭身後開始以高速朝坡下衝去。
水滴聲不僅能誘發睡眠,亦是一種連動物的意志也能加以操控的催眠術。即便是這兩人,也來不及制止馬匹們這場太過突然、太過激烈的騷動,只能目送馬匹不斷離去。
「去追吧。」男爵望向D。
「你得留在這裡。」D說。
儘管是為了保護僱主,但他說的話也未免太過無禮,不過男爵卻毫不介意地說:「我留下也沒有意義。要是我一個人在這裡被攻擊而負了傷,那可就是你的責任哪。」
「蜜絲卡小姐也是我的責任。」
「要是我處在危險中,恐怕你也會說出像這樣的話,讓我一個人離開吧。然後在送我到了安全場所後,一定又會自己一人跑回戰場。」
「如果不照我的話做,契約便取消。留在這裡。」
D的語氣平淡一如往昔——宛若鋼鐵。
男爵盯著D的臉好一會,不知他是如何判斷的。「知道了。」男爵舉起右手,「全交給你了。祝你好運。」
D轉身離去。
目送往谷底奔去的黑色疾風,男爵低聲說道:「拜託你了哪。」
他是對D——拜託誰?
是蜜絲卡?亦或者是其他人?
※※※※
妲琪和梅最早醒來。因為離睡眠時間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