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一被關進保安官辦公室的拘留所,麻煩立刻接踵而至,外頭開始有人叩門。
首先來的是目擊D被抓入辦公室的村民們,其中以女士壓倒性居多。她們前來質問保安官,為何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他逮捕。
那倒是一項與他最切身相關的理由。
保安官告訴這些想知道具體內容的傢伙,是因為D在自家農場薩姆森爺爺寄養的食肉獸飼育場附近鬼鬼祟祟才會逮捕他。
只要保安官家務事和公務上的糾紛牽扯得愈多,村裡的人愈覺得安心。因為那樣,自己就會和案情拉開了距離。
將D逮捕拘留不到半小時,連村長也前來表示關心。保安官說明了事情的原委,也將他打了回票。
「那麼,就不能再說明得更詳細一點!」
在村長鍥而不捨地追問下,保安官只好借口搪塞:
「事實上,我正在調查為何大家都會夢見他的原因!」
千篇一律的說詞!
D躺在非常狹窄的床上,連個翻身的餘地也沒有。
「果然——整件事怎麼看都不對勁!」
保安官見到大家都沒什麼反應,只好又接著說:
「說來也奇怪,好像是把某個尊貴人物關進了牢房的感覺。——你看!窗外。全村的女性都朝向屋內看呢!門外已被她們擠得水泄不通了。」
「與其這樣監視著我,倒不如去醫院探視一下狀況如何?」
扣留至今,D首次開口說話。
「思薇的出現,想必和使用那台機器治療有關吧!還是……」
「還是什麼?」
保安官突然壓低了聲音。
「你不是說在你出生之前這裡一直很和平?」
「沒錯!」
「有沒有發生過什麼重大事故或是怪異事件?」
「不能說沒有,畢竟這裡是邊境地帶!」
「你又好幾次差點喪命吧?」
面對D如珠炮般的質問,保安官皺緊了眉頭。本來該發問的是他才對,如今卻反攻為守。這麼一來,似乎無法回到原來的態勢。
對於這個奇妙的問題,保安官感到焦慮的同時,也意識到話中所隱含的奧秘。
「你問了那樣的問題又能如何?我還不是在這裡,以這樣的方式與你交談。」
「所謂生存的狀態,並不是那麼地重要!」
D平靜地說著。
「我想知道的是,如何才能讓生命延續?」
一瞬間,保安官的眼裡露出極其憎惡的表情。
他接著用力地將百葉窗拉下,走進拘留所。
用上衣使勁地敲打著床鋪,把一件襯衫弄得皺巴巴的。
像是用黏土削成的胸肌到腹肌處,刻劃著數條紫色的十字形疤痕。而左胸下有四個,而腹肌的正中央有三個明顯的圓形彈痕附著其上。
「著十字形的疤痕,是五年前及八年前造成的。由於劍尖塗上了毒,留下的疤痕才會顏色不一致。肚子上的那兩道傷是被鐵弓刺傷的,其餘全是彈痕!」
寬廣的背朝著D的方向。肩胛骨一下,是一片燒得焦爛的紫色肌膚。
「那不過只是燒傷。並不是在誇口,我在這二十年來,只休息過兩天。」
當保安官停止說話等著D回應時,外頭有人叩門。
「我是貝茲!」
那幾天,協助調查D的助手。
邊境的保安官不一定是專職的,所以需要助手幫忙,若是出於自願也是被允許的。貝茲應該也只是個普通的村民。
看樣子是到街上巡邏過,才回到辦公室來。
「聽說那傢伙被捆綁著?」
貝茲氣急敗壞地說著並走進了屋內。
「果然,還是脫不開嫌疑?既然如此,蘭也……」
「這和托訶夫事件是兩碼子事!」
保安官非常冷淡地回答他。
咦?貝茲一臉錯愕。
「我出去一下,這兒就拜託你了。你要看好他,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走開!劍就擱在那裡。」
保安官說完,瞄了一眼立在桌邊地長劍後,便取下掛在帽架上的帽子,走出辦公室。
而D的方向連看也不看一眼。
貝茲吹著口哨。
「好久不曾見到他表現如此且有男子氣概了!」
「他事村莊的英雄人物?」
貝茲興高采烈地面朝拘留所。
「可以這麼說!說是和平使者也行。他不斷地東奔西走,卻依舊寶刀未老,就算你是吸血鬼獵人,也不見得是他的對手!」
把房間鎖上之後,貝茲心神不寧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朝著D的方向。
保安官之所以感到自豪,想必有段輝煌的歷史吧!
接著,貝茲從八年前決鬥事件說起,逐漸切入話題。
當時,有些惡名昭彰的通緝犯從「都城」來到這個村莊,其中好幾位都是殺人犯,身上還配備著手槍和雷射來福槍之類的重裝武器。
保安官從鄰村的探子那兒,得知了來訪一事,就這麼單槍匹馬,在道路中央等候這群通緝犯的其中三個。
對方一路上暢行無阻地來到這兒,停下了腳步。保安官警告他們最好速速離去。
「別凈說些陳腔濫調!何不改口說留下來也無妨。我就是剛滿二十歲,躲藏在柱子後面伺機而動地餓鬼,咱們已經走到筋疲力盡了。接下來,你怎麼打算呢?」
三人正準備跨下馬來。
「用不著下來,儘管放馬過來吧!」
保安官撂下狠話。
這是三對一的局勢,雖然已考慮過對方會從馬上拔槍的不利情況,但保安官仍處於劣勢。
下一瞬間,開啟了戰端。
雖然三隻手迅速地伸向腰際地槍套,但保安官拔槍的速度還是略勝一籌。
太陽槍的藍色光束在面前變成了火焰,保安官整個人摔在地面上。
原本的位置,被往返三人與保安官之間的轟隆聲和火線所貫穿。
藍色的光束連射了三次,最後一道在左側男子上半身呈現一陣白熱化之際,對方的子彈也連續不斷地掃射過來,最後射進了保安官地腹部。
下一瞬間,第三個人的臉也化為烏有,戰事就這樣結束了。
「怎麼樣?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保安官,在沒有任何人協助的情況下,自行走到醫院,取出子彈後包上繃帶,又繼續開始工作。」
貝茲的臉上難掩興奮之情,目光炯炯有神。好像一位驕傲的父親在那裡聊起自己剛出生的幼兒似的。
D等到他的興奮稍稍冷卻後,提出了奇怪的問題。
「你認為貴族怎樣呢?」
「你在說什麼?」貝茲表情嚴肅了起來。
「幹嗎提到這種事啊?你——」
「你一直懷恨他們嗎?」
D的聲音很平靜,音量也未曾改變,但他的想法正逐漸在轉變。
「我……沒什麼特別喜歡或不喜歡。父母親也從未說過關於他們的壞話。從前聽說村民們與貴族相處得很融洽……也不曾遭遇過任何麻煩。」
「但,思薇仍被貴族咬了!」
「那是因為……」
仔細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啊!
對貴族的憎惡、恐懼,父傳子、子傳孫,歷經了幾十代。但這些憎惡、恐懼,似乎和這些村民之間的關聯早已斷得一乾二淨。儘管這是眾所皆知得事實,但與其說是詫異,還不如說是近乎奇蹟!
D無法聽到他得答覆。
突然傳來一陣象徵著憤怒得敲門聲,在辦公室內迴響著。
「是誰?」
貝茲對著對講機問。
「是我!——快開門!」
那是克萊門茲的聲音。
「有何貴幹?」
「不是找你。我要找的是被逮捕的那位獵人。」
「但是,現在正忙著哩!」
「我也很忙啊!喂,我可是又定期納稅哦!至少我有權進入保安官的辦公室吧!」
這麼一說,害得貝茲舌頭都打結了。
「那你等會兒!」
說著,又朝著D的方向對他說:
「雖然似乎會有麻煩請放心,絕不會讓你遭遇到危險!」
D仍是一動也不動。
門一打開,克萊門茲慢騰騰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