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跟赫蘿參加宴會的機會還有多少呢?
商人在利益得失問題上特別精打細算,的確是非常精打細算的。
而且,自己不知道赫蘿在生什麼氣也是事實。年紀比羅倫斯大上一兩倍的拉古薩,也許很容易就能解開這個謎團吧。
問題是,必須把這些事說出來。
明明好不容易才鍛煉到面對赫蘿也能從容應答的地步,現存羅倫斯還沒有強到把這些事暴露在別人面前也能保持從容姿態的程度。
「喂.相信我吧。而且,你真的不介意?」
拉古薩那根彷彿只要甩一下就能把羅倫斯擊昏的粗壯手臂,r一下子就繞在他的脖子上。
雖然看起來就好像不想讓珂爾聽到似的,但是珂爾卻緊貼在拉古薩身旁洗耳恭聽。
「我對於解決這種麻煩事,是有很大自信的。你知道為什麼嗎?」
看見羅倫斯搖了搖頭,拉古薩就放開手臂,挺起厚實的胸板如此說道:
「在河裡撐船已經二十多年,要把什麼東兩付諸流水的話,就交給我辦吧!」
這時候。在離拉古薩很遠的那一邊,正在跟旅行賣藝者打扮的女人聊天的赫蘿馬上發出了笑聲。
她的確是在偷聽。
赫蘿的心情似乎並不壞。
既然如此,想趕快解決這件事的應該不只是羅倫斯一個。
而且,雖然不能作為依靠,但是也許跟拉古薩談一談也不錯。畢竟赫蘿和羅倫斯的關係,在旁人看來似乎非常容易猜透。
「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說說嗎?」
「交給我吧。」
不只是拉古薩,連珂爾也把額頭湊了過來。
明明年齡和職業都不一樣,而且也是今天才認識的,可是不知為什麼.突然會產生這三人好像從很久以前就是朋友的錯覺。
如果是在遇上赫蘿之前的話,恐怕是不會有這樣的事吧——羅倫斯冷靜地想道。
雖然只是無意識的感覺,不過羅倫斯覺得,就算跟赫蘿分別,自己也能很好地過下去了。
誰有破布或者其他不要的東西沒有?
有人這樣一喊,就馬上出乎意料地收集到了大量的東西。
那些東西被堆起在河岸上,宴會的準備已經密鑼緊鼓地開始了。
在上游的關口上賣食物和糧食的貨販已經把騾馬背上馱著的貨物全部賣完,所以完全沒有一絲顧慮,都打算痛痛快快地鬧上一場。
一開始的時候,好幾個商人被觸礁的船主還有彷彿在昭示自己罪孽深重似的擁有一大堆皮草的貨主找上了麻煩,但就算動手打架,無法航行的河也不會變暢通。雖然也不能就這樣當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但若真要解釋的話,也不過是為河流堵塞而產生的怨氣發泄出來的一種儀式而已。
所以。事情並沒有發展到大打出手的地步,彼此迅速冷靜下來了。從皮草商人那裡拿到酒和食物之後,眾人很快恢複了笑容。
既然情況不是靠人力就能改變的話,那還不如好好玩一場,否則損失就大了。
不過.明明敵人們都已經握手言歡,羅倫斯的身邊還是冷冷清清。空無一人。
就連拉古薩和珂爾也不在。
「喂.你可絕對不能變成這種大人哦?」
羅倫斯向拉古薩他們說明了赫蘿生氣的情況之後,兩人沉默了。
然後,好不容易,拉古薩開口了,可是說話的對象不是羅倫斯,而是珂爾。珂爾也許是顧慮羅倫斯吧,沒有出聲回答,但是對於拉古薩隨後追問的『『你肯定也知道吧?」這句話卻還是在猶豫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
那麼是羅倫斯不好、拉古薩說著用那粗大的手臂摟著珂爾的
肩膀,強硬地把他拉走了。
只是,臨離開的時候,他扔下了一句話。
「河本來就會流動,但是即使如此,為什麼會流動呢?,
謎題一般的話。
珂爾聽到後側著頭一臉不解,但拉古薩湊近他的耳朵說了幾句後便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赫蘿生氣的原因似乎他們兩個已經猜出來了。
而且,好像還是異常簡單的答案。兩人把羅倫斯扔在原地讓他好好反省。
呆站原地的羅倫斯彷彿連主人吩咐的事情也沒有做好,被罰站在房間外面的僕人一般。
看見拉古薩和珂爾跟赫蘿搭話之後,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只見他們三個正在嘻嘻哈哈地談論著什麼,也許說的正是羅倫斯的事情也說不定。
不,相對於不自然地不肯看這邊的赫蘿,拉古薩和珂爾總是偶爾用眼角往這邊掃,恐怕八九不離十了。
看見羅倫斯也在看他們之後,拉古薩便十分造作地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了笑容,誇張得連離開這麼遠的羅倫斯也能看藉機看個清楚。
赫蘿也把珂爾從拉古薩的手上拉了出來,一會兒摸摸他的頭一會兒抱抱他的腰。
可以清楚看見珂爾在翻白眼。赫蘿的視線終於向著羅倫斯瞟了一眼,羅倫斯只能繃緊臉背過臉去。
她的眼中明顯在挑釁——「這下寂寞了吧?」
但卻不可思議地並不覺得討厭。
不單只是赫蘿,就連被拉古薩和珂爾笑的時候也是這樣。
不久之前,就在跟赫蘿相遇之前,羅倫斯一直相信,作為商人.聲譽一旦有損的話就很難再恢複。
所以,他總是挺著胸膛,虛張聲勢,大言不慚,對誰都不信任
現在他終於明白,這種做法就跟羅倫斯第一次見到珂爾的時候所想的一樣。
羅倫斯在提出要收購珂爾手上的紙束時,珂爾為了不讓他壓價而拚命一臉怨恨地瞪著羅倫斯。
.
這樣的表現不但不會幫上忙,反而會讓珂爾自己顯得不入流和沒有教養,但是羅倫斯知道,自己在不久之前也被這種思想束縛厄法掙脫。
被赫蘿打趣也是沒有辦法的。
他在心中想道,用手抓住自己的劉海。
真的想扛心自問,自己作為一個商人能夠獨當一面嗎?
在赫蘿看來,一定是個喜歡鑽牛角尖的菜鳥。
想到這裡羅倫斯不禁笑了。
以前自己總是孤僻得甚至認真地想過,要是馬兒也能夠說話的話那有多好,沒想到要和人親近原來是這般容易。
說不定,就像赫蘿和拉古薩看著逞強的珂爾會苦笑一樣,至今為止所遇到的人看見自己的時候,是不是也會露出這樣的苦笑?
即使如此——
「就算想到這個,答案還是搞不清楚啊。」
羅倫斯自言自語地嘆了一口氣。
拉古薩和珂爾跟赫蘿道別,取分派的酒去了。
珂爾也許是曾經因為酒而吃過苦頭的關係吧,即使只是遠遠看著.眼中的厭惡神情也顯而易見。而看起來像個酒鬼的拉古薩卻始終不肯放手。
羅倫斯也從拉古薩和珂爾背過來放在地上的行李之中拿出了酒。
裡面是經過蒸餾的葡萄酒,赫蘿似乎是認為羅倫斯選擇這種酒是另有原因。
她高興地拍著羅倫斯的時候,看上去像是在進行著什麼奇怪的想像.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
謎團越來越多了。
難道自己的頭腦比一般人差嗎?羅倫斯開始失去自信,不過這種窩囊的想法也就持續了一瞬間而已。
突然一陣歡呼聲響起,還以為有什麼事情發生,原來是已經日落西山的河岸上,冒出了一團大火球。
這其實也只是一瞬間的錯覺,不過在收集回來的碎步和把木
桶打碎後堆成的木柴山上一瞬間騰起的火焰,也的確會讓人產生這樣的幻覺。
肯定是有人豪爽地把油貢獻出來了。
黑色的濃煙像骷髏一般升上天空,黃色的火焰發出啪啪啪的聲音燃燒著。
在冬目的旅途上,只要有火的話那就無所謂敵我之分了。
並沒有人主持發令,但是眾人都不約而同地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之後的發展便在瞬間開始。
果然跟赫蘿說話的是旅行賣藝者,包括那女子在內的一群人跳了出來,似乎把這裡當成了他們的專屬舞台。
笛子,太鼓,加上歌曲和舞蹈。,
跟著上台的是活力充沛的年輕人,十分靈活地舞動著身體。手上拿著的酒杯卻不見灑出一滴酒。
他們所跳的不是宮廷中流行的那種腳步移動流暢的舞步,而是上下縱躍、彈跳的狂野之舞。
其他人在旁邊看著時而大笑,時而齊聲唱和,又或者像拉古薩他們一樣,在同伴之間比試酒量。
羅倫斯的身邊空無一人。
露出苦笑的臉龐一瞬間繃緊。原因是熊熊大火產生的黑暗中.感覺到一絲氣息。
會出現在像自己這種窩囊旅行商人身邊的只有一個人,
回頭一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