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光暈-1

戰鬥部署時間:+00時03分24秒(席爾瓦少校的任務鍾)

指揮型單兵著陸器,正往光暈表面進行戰術降落。

遵照UNSC標難的突襲條例,安東尼奧·席爾瓦少校所乘的單兵著陸器一啟動就不斷加速。以確保他是最早進入光暈大氣層的人之一。

這麼規定有許多理由,諸如:指揮官應該恪守身先士卒的信條,親自實踐他們命令部下去做的一切,將自己置身於同等危險之中。

當然,還有其他理由:首先就是部隊降落後,指揮官需要及時地集合、分派、組織部隊行動。經驗表明,地獄傘兵們在降落後的頭一個小時,即所謂的黃金時間中所做的一切,將對後來整個任務的成敗起決定性作用。特別是眼下,陸戰隊員們空降到敵人的世界,之前卻沒有接受任何常規的情報說明、虛擬現實演練,或特殊環境適應裝備。

為了彌補這些不足,指揮型著陸器還配備了許多一般「大蛋」所沒有的裝置,比如高能成像儀,以及操控它的C型軍用人工智慧。

這個人工智慧還被特地編寫成男性人格,取名為「韋爾斯利」——為了紀念鼎鼎大名的惠靈頓公爵①,其個性也很像公爵。雖然總體看來,他比科塔娜那樣的頂級人工智慧要差一大截,但韋爾斯利的全部運算能力都集中在軍事決策上,就單一領域的應用而言卻是極其專業的。

①指第一任惠靈頓公爵(Duke of Wellington)阿瑟·韋爾斯利(Arthur Wellsey1769~1852 ),十九世紀英國著名軍事家、政治家。最為顯赫的戰績是在滑鐵盧戰役中,藉助普魯士軍隊的配合,以少勝多打敗了拿破崙。

著陸器猛烈地搖晃起來,從一頭翻轉到另一頭,內部溫度已經升至華氏98度②。席爾瓦臉上汗如雨下。

②相當於攝氏36.7度。

「所以,」韋爾斯利繼續說道,聲音從席爾瓦的耳塞中傳來,「根據剛才在太空中進行的遙感勘測,加上我的分析,看來標號為HS2604的建築物能滿足你的要求。」人工令能的子程序插話進來,口氣也略微一轉,「為了紀念我在印度攻佔的一座要塞,或許你願意叫它『加維爾加爾』③?」

③加維爾加爾(Gawilghur)是印度莫卧爾帝國末期馬拉塔(Maratha)政權的一座堅固要塞,位於印度中西部。1803年,在第二次英國-馬拉塔殖民戰爭中,該要塞被當時任殖民地軍官的韋爾斯利攻佔。遺址至今尚存,可供參觀。

「多謝。」席爾瓦嘶啞地答道。著陸器做了第二次翻轉。「謝也白謝。第一,不是你攻佔了要塞,是惠靈頓公爵;第二,1803年根本沒電腦;第三,我的部下沒一個記得住『加維爾加爾』。標示為『阿爾法基地』就行了。」

人工智慧興味索然地應了一聲,彷彿人類在嘆氣。「那就這麼辦吧。正如我剛才提到的,阿爾法基地位於這座孤嶺的頂端。」顯示屏離少校的鼻子只有六英寸,畫面抖動了一下,顯示出一幅圖像:一個厚實的柱狀基座,上面是一個平台,平台一端布滿了高高低低的平頂建築物。

席爾瓦正準備細看,著陸器的外殼開始脫落,暴露出內部的合金降落艙——他和他的裝備就在裡面。冰涼刺骨的空氣,撕扯著他的衣服。片刻過後,降落傘打開了。著陸器突然減速,剛猛的拉力讓席爾瓦不禁渾身一縮。他身上系著的安全帶深深地嵌人了肩膀和胸部的肌肉。

韋爾斯利向全體地獄傘兵發出了電子信號。他們的著陸器開始調整到各自合適的角度,朝向席爾瓦的著陸器,追隨它穿越大氣層。

所有隊員一切正常——除了二等兵瑪麗·波斯特利。她聽見頭頂主傘斷裂的「噼啪」聲。接著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由落體時間,突然一陣猛晃,備用傘打開了。她面前的儀錶板上紅燈閃個不停。二號通訊頻道傳出了她的尖叫。席爾瓦切斷她的呼救,閉上了眼睛。雖然從來沒有人提起,但這就是每個地獄傘兵都暗暗畏懼的死法。在下方光暈表面的某個地點,波斯特利將一頭栽進自掘的墓穴。

席爾瓦感到自己的著陸器穩定下來,便重新端詳起那座孤嶺。那兒是制高點,任何佔領的人都能時周圍的地面環境一覽無餘;而且孤嶺邊緣的懸崖峭壁,迫使進攻者要麼空襲,要麼沿著狹窄的上山小徑一路苦戰。最妙的是,孤嶺頂部的建築物能為陸戰隊員們提供防禦屏障。「看上去不錯,我喜歡這個地方。」

就知道你會滿意的,」韋爾斯利自鳴得意道,「只是……還有個小麻煩。」

「什麼麻煩?」席爾瓦叫起來,著陸器的最後一層外殼也分離了,強大的氣流衝擊著他的面罩。

「這個地方歸聖約人所有。」人工智慧平靜地回答,「如果我們想要,就得攻下它。」

戰鬥部署時間:+00時02分51秒(斯巴達117的任務鍾)

救生艇編號LF α 43,緊急迫降至光暈表面。

士官長看到巨環正向他敞開懷抱。飛行員駕駛著救生艇飛越巨環厚重的銀色達緣,小心翼翼地讓微型救生艇微微低頭,進人計算好的航線,向「下面的」構造物內部那令人稱奇的地表降落。士官長放眼望去,只見山脈蜿蜒,丘陵疊起,大地沿曲線向上延伸,在遠方消失,最後在他頭頂的某個地方連接成一個完整的圓環。眼前的景象既壯麗又奇異,同時一切又如此撲朔迷離。

突然,大地朝他們撲面而來,「觀光時間」匆匆結束。士官長不清楚救生艇是遭遇敵人炮火而發生了引擎故障,還是在最後著陸的過程中撞上了障礙物。到底什麼原因無關緊要,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

飛行員叫嚷道:「我們下降得太快了!」緊接著,船體猛地撞上了什麼硬物,士官長一下了摔倒了,一頭栽在甲板上,頭盔「砰」地砸向甲板,太陽穴一陣劇痛——接著眼前一片漆黑……

「士官長……士官長……能聽見嗎?」科塔娜的聲音在腦際迴響。

士官長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的臉正貼著本該在頭頂的照明燈。燈光忽明忽滅,火星四濺。「好了,我能聽見你。」他答道,「沒必要衝我吼。」

「哦,是嗎?」人工智慧音調一揚,答道,「你愛抱怨的話可以去找聖約人。墜機引發了大量無線電噪音,我猜它們正歡天喜地地來迎接你呢。」

士官長奮力站起身,正想反唇相譏,卻看到了遍地的屍體。墜毀時劇烈的衝擊力,撕裂了船體和其中毫無防備的船員。除了他自己,無人生還。

沒時間細想這些了,他必須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避免科塔娜落入敵手。

他很快就集齊了彈藥、手雷和補給品,能帶多少帶多少。他剛檢查完四枚破片殺傷手雷的保險,科塔娜的警告就響了起來:「警告——偵察到數艘聖約人運兵船正在接近。建議轉移到丘陵地帶。如果我們走運,聖約人會以為救生艇上的每個人都已在墜毀中喪生。」

「明白。」

科塔娜言之有理。士官長在四周晃了一圈,沒有發現威脅,然後快速奔向一座跨越峽谷的小橋。橋很窄,沒有安全扶手,由一種閃耀著奇異光澤的金屬建成。橋下是一道洶湧的瀑布,以雷霆萬鈞之勢朝深不可測的懸崖溝奔流而去。

再向瀑布遠方望去,整個世界呈拱形一直向上延伸。橋的另一端,有一片裸露的岩層,其間雜生著一簇簇適應溫和氣候的岩薔薇,還散落著一些針葉樹,讓他回想起致遠星上受訓時的那片森林。

當然,兩者畢竟有所區別。例如,環形世界從地平線向上延伸,漸漸縮小的景象;陰影透射到大地的方式;還有隔著過濾器也能呼吸到的涼爽、清新的空氣。這一切實在是美不勝收,甚至令人窒息——但背後也潛伏著危險。

「警告——聖約人登陸飛船來了。」科塔娜的聲音既冷靜又明確。

預言很快就變為了現實。一片巨大的陰影掠過橋的遠端,飛船的引擎「隆隆」作響,好像在發出警告。看來十有八九已經暴露了,士官長開始計畫著如何應付眼前的狀況。

他跑到橋的另一邊,發現左邊有塊看起來可以作為掩體的巨大岩石,便立刻沖了過去。士官長絲毫不顧一步之遙就是萬丈深淵,徑直沿著峭壁邊緣移動著。他小心地注意著步伐,繞過岩石,終於找到巨石和峭壁間的一處裂縫。他背靠著石壁,總算有機會進行防禦了。

他看了一眼運動探測器,意識到兩架聖約人的女妖戰鬥機就在他頭頂盤旋。異星人的這種戰鬥機裝備有等離子炮和核子槍。雖然速度不算太快,但它們仍然極具威脅,特別是對地面部隊而言。

咕嚕人和精英戰士紛紛從一艘叉子形狀的異星運兵船跳下。它們有了空中支援,就更加危險。

他穩住準星,對惟最近的一架女妖戰鬥機。士官長遲遲沒有開火,而是耐心地等戰鬥機飛進了射程才扣動扳機。第一架戰鬥機直衝著他而來,這讓它很容易被瞄準。子彈在戰鬥機外殼上射出點點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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