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懸崖上的花

陸子安也感覺胸口梗得難受得不行,做這件事情的時候,他並沒覺得有什麼稀奇的,他不過是在一步步提升自己的技藝,專心致志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卻從未想過在別人看來是怎樣的感受。

在看這個視頻的時候,他感受到了那種悲痛傳統技藝逐漸失傳卻又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國之精粹正在逐漸消失,這是一個不容爭辯的事實。

可是當他看到這麼多人為此而惋惜、悲嘆,甚至直言想為此傳出一份努力的時候,他心裡湧起的更多情緒,是自豪,以及感動!

是的,雖然很多技藝都已經失傳,很多人都不願意再學習這些傳統技藝,但是有更多的人在為傳揚華夏文化而奮鬥著,他並不孤獨!

陸子安深吸一口氣,忽然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文化的價值在於使用,只有使用才是傳承的最好方式。

華夏文化源遠流長,如果能讓讓這些失傳的技藝重現於世,那對國外現今湧入華夏的各類藝術必然會形成巨大的衝擊!

傳統文化的復興,將會造成怎樣的轟動?

想想華夏文化百花齊放的情景,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心中萬丈豪情油然而生!

他要做的,就是好好利用鄒凱的視頻造出的聲勢,再宣傳一波,然後他再推出一件讓人拍案叫絕的作品,吸引眾多工匠的注意力!

然後與他們一同努力,實現這個現在看來還很遙遠的夢想!

而眼下剛好有這樣一個好機會——敦煌展覽主辦方跟他邀的作品。

那麼現在他需要思考的就是,這件作品要怎樣才最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等他們的木料送到,他便可以著手開始製作了……

正在他深思的時候,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遞了張紙巾給他。

陸子安疑惑地轉過臉,發現沈曼歌正在默默地擦眼淚。

「……」陸子安哭笑不得:「我沒哭。」

沈曼歌努力透過朦朧的視線看了他一眼,鼻音濃重:「哦。」

看她哭成花貓樣的臉,陸子安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失笑道:「別哭了,你當時也在現場,怎麼還會被弄哭啊?」

「我,我忍不住。」沈曼歌抽噎了一下:「別看我,丟臉。」

「……」陸子安這下真是忍不住笑了:「好,我不看。」

剛好也到樓下了,兩人上去放了行李,沈曼歌第一件事就去洗臉。

出來後感覺好些了,就是眼睛還是比較紅。

陸子安拍拍沙發:「來,坐,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他還沒說完,沈曼歌的臉色刷地白了,猛然站起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你說,段家人去了我買的中伊山水城那套房子?」

見她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陸子安連忙安慰道:「是,但是你別擔心,張律師說已經取證了,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現在就過去把他們趕走……」

「走!」沈曼歌掉頭就走,一邊沖一邊吼道:「我要報警,他們這是強盜!」

陸子安攔了輛車帶她過去,在車上通知了張律師,張律師聽了沈曼歌的意思後,建議他們直接報警。

於是他們到中伊山水城的時候,警察也已經到了現場。

他們正準備去敲門,沈曼歌攔住了:「我來!段家人可會演戲,你們在的話他們肯定不會露出馬腳的!」

張律師想了想,也贊同了她的說法,讓所有人都躲在了台階下,順便錄音,保留一份證據。

沒了後顧之憂,沈曼歌早就按捺不住了,直接一腳踹在門上,牆都抖了一抖。

因為放假了,今天又是周日,所以段家人全都在。

她連著踹了幾腳,裡面傳來一個女人的怒罵聲。

「哪個遭瘟的死戚類,踹我家門找死啊!」劉桂花一路罵罵咧咧,開門見到是沈曼歌臉拉得老長:「又是你這死妮子,不是不要我們養嗎?又死回來作死啊?」

「這是我的房子!你們憑什麼住進來!」沈曼歌氣得嗓子都有些破音了。

「你的房子!哈!你的房子!你XX還在我肚子里的房子里住了十個月呢!我住你一套房子咋啦!」劉桂花知道她來者不善,死堵著門根本沒有讓她進的意思。

沈曼歌絲毫不退讓:「我告訴你,你這是犯法的,你最好趕緊給我滾蛋,別逼我把你們告上法庭!」

「哎喲個遭瘟的要趕親爹親娘走咧,這是要我們去死啊……」劉桂花一路哭爹喊娘,嚷嚷得整棟樓都聽到了,不少人望向這裡,看到有警察又縮了回去。

裡面的段光偉也走了出來,跟著她一起罵沈曼歌。

眼看段光偉還想動手,陸子安一個箭步衝上去將她拉在身後,直接一腳把段光偉踹得摔了個倒仰。

世界突然安靜了。

劉桂花迅速反應過來,想還手,警方直接上來,將他們全都控制住了。

陸子安帶著沈曼歌退後,冷眼看著段家人在看到警察後突然就變得畏畏縮縮可憐兮兮的嘴臉。

「警察同志,是他們打人類,你們抓他們啊,抓我們做啥子……」

張律師面無表情地通知他們將起訴他們的違法行為,得知自己可能會坐牢,劉桂花跟瘋了似的,直說這房子是沈曼歌的,他們是沈曼歌的親生父母,有資格住進這裡。

「根據國家法律規定,你們對年幼的沈曼歌造成了遺棄罪,而沈家收養了她以後,你們與她的權利義務關係已經消除。」

這種複雜的內容劉桂花根本聽不懂,但是那個關係已經消除她還是明白了。

「啥?她是我生的,丟了她是她沒用,現在不是撿回來了,咋還能消除呢?你消除就能說我不是她娘了?」劉桂花一臉茫然。

他們十六歲的兒子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眼睜睜看著他們被帶走,臉上儘是幸災樂禍的微笑,看到沈曼歌竟然還舔著臉上來叫姐。

沈曼歌直接把他也趕了出去,心痛不已地看著面目全非的房子。

「曼曼……」

沈曼歌愣了半晌,忽然往裡屋沖,裡面的房間也一團糟,到處都是污漬,她直接跨過去,伸手打開衣櫃。

衣櫃里原本放著的沈爸爸沈媽媽的衣服已經全都被扯掉了袋子,顯然都被穿過了,原本滿滿當當的衣櫃已經只剩了一小半。

但是她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她一邊哭,一邊在衣櫃裡面摸索,用力將裡面那塊板子推向了另一側,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

沈曼歌顫抖著伸出手,把裡面放著的箱子打開。

全都是一些零碎的東西,有些是木雕,有些是玩具,還有幾個布娃娃。

「還好,還好,你們還在……」沈曼歌哭得肚腸寸斷,爬進衣櫃抱著箱子不肯撒手。

她哭得天昏地暗,最後抱著箱子哭得暈過去了。

陸子安剛開始還勸,後面便只默默地給她擦眼淚。

平時習慣了她堅強又俏皮的樣子,這樣的沈曼歌讓他覺得心疼。

她曾經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姑娘,如今卻會做各種美味,會玩遊戲是住過網吧,成績好是迫不得已只能提前學會,騰出更多的時間賺錢……

別人只看到她比同齡人成熟,只看得到她的優秀,卻看不到她為此在背後流過的淚水和汗水。

見了段家人的嘴臉,就不難想像她曾經吃過多少虧。

如果不是她心性堅韌,恐怕早就被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她就像在懸崖上長出的雜草,一陣風吹過就會摔下深淵,她卻偏偏頑強地生長,開出了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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