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中學

2002年的秋天,我進了東湖中學。

這在我來說,簡直如同奇蹟。因為我既聾,又被分配到了一所很偏遠的學校。那條路是那麼難走,交通非常複雜。我媽媽擔心,總有一天我會在上學的路上出車禍的。

能進這所中學,我是那麼得意。記得正式上學那天,走在一條我從未走過的大道上。這條大道其實就在我家樓後,因為通向我們不常去的背面,所以我並沒有走過。那一天,我第一次感到那條已被遺忘的大道的詩意,第一次感到行將消逝的南粵山區也有的古風。寬闊的道路兩邊保留這一些老龍眼樹,它們大概有一百年以上的歷史了。其次,是巨大的菠蘿蜜和老榕樹,以及新栽種的紫荊花樹點綴其間。

啊啊,深圳很少有這樣的樹了,它們顯得是多麼的孤獨而凄涼啊。

傍晚放學,我仍然走在這條路上。

秋天的太陽也宛如要急於歸家一樣,天很快就黑下來了,明亮的路燈把街道照得很亮。路上的行人也已不多,一個人默默地走著,晚風發出瑟瑟的聲響,不時有枯葉從樹上飄下,在習習秋風中自由自在地飛舞,翩躚著美麗的身姿,搖搖晃晃地飄落。

關於晚上的這段描寫,其實是有感於我的網友上官文清先生《秋夜私語》中的一段話。其實,說是先生,只不過是他比我年長一些。

那天晚上我真的傷心。

網路上,沒大沒小。

現實中的秋夜,也沒有人私語。私語著的,只有天上的月亮、清風還有地上飛卷著的落葉。有人生來就是偉大的;有人需要通過努力才能變得偉大;而有人的偉大則是外界賦予它的。

忽然想起某位偉人的話,呵呵,或許,那不是偉人的話,而只是一個哲學家的。

幸而他們說的是「偉大」而不是「知識」或者聰明。

我想,只有巨人才會生而偉大吧?!

而我們平民的孩子,除了努力,還是努力。

我上了中學,東湖中學。

除了課程和小學大不一樣之外,我還感到:我們的確是——長大了!看,有一個經典的對於少年初中生的身體和心理狀態的描述——

除了性情變化的精神徵兆以外,男孩子在面孔上也有顯著的變化。

男孩子的相貌長得輪廓分明,顯得有一付性格的樣子。

他們唇下稀疏柔軟的絨毛也變得很濃密了。

聲音粗濁。

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他失去了他小時候的聲音。

他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大人……

這兩種人的聲音他都不能發了。

他發出的,只是一種奇怪的、喑啞的聲音。

這聲音叫男孩子多麼難為情……

男孩子……

他的眼睛。

他的心靈、器官,在此以前是一無表情的,而現在就連「上帝」也能表達……

他的語言和感情趨向成熟,愈來愈烈的火使他們顯出活潑的樣子;靈活的目光雖尚保存著聖潔的天真,然而已不再有最初那種茫然無知的神情,他們已經覺得它們什麼都能夠表達了,他已經開始知道用它們傳出憂鬱和盛怒的心情了……

女孩子的變化就更加了不起!

因為她們本來就是表達感情的高手!她們的心越來越敏感:還沒有感觸到什麼東西,她們已經就有所感覺了;急躁不安,忽然就淚流滿面;五分鐘後又歡笑雀躍了……

女孩子經常會說:「我很煩……」

但又不知道煩躁不安的原因。

如果你過於活潑,性情有時候就會變得過於急躁;如果你過於熱情,有時候這熱情就會變成瘋狂;如果你時常激動和憂傷,無緣無故地流眼淚,就會變得陰鬱……

如果你是男孩,如果一個女人把她的手放無意之間放在你的手上,這就使你顫慄;如果她一靠近你就感到惶恐或羞怯,你的脈搏就怦怦跳動,你的眼睛就陣陣發紅……亞當啊,聰明的亞當,你自己要當心啊!

因為,澎湃的春潮,正在逼近。

這就是盧梭所說的「第二次誕生」,他說到了這個時候人才真正地開始生活,在此以前,我們所關心的完全是孩子的遊戲,只有在現在我們世界才會對他具有真正的重要意義。

呵呵。

這時候的男女同學,經常會遇到一種朦朦朧朧的問題。時而,他們為此尷尬,時而,他們為此陶醉;轉眼間,迷茫和懷疑就又襲上了心頭。

有人說,這是早戀了!

有人說,「早戀」這個詞是那麼的不準確,愛了就是愛了,無所謂早晚……然而,我們知道,初戀,對於每一個剛剛步入青春期的少男少女,都是一種莫大的身心考驗。

草還很綠,濕潤富有彈性。

清清草香襲來,沁入心腑,深深地呼吸著,感覺心也隨之清爽起來,真想和誰分享這秋夜的愜意,忍不住四下找尋,希望可以有個意外,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然而,除了偶爾飄搖而下的落葉和微微的秋風,只有滿天的繁星和那彎斜斜掛在天邊的新月了。

一抹清輝灑下,月光如水。

都言春短秋長,惟有思緒濃,耳畔似傳來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那首鋼琴曲《秋日私語》,婉轉悠揚,音樂是相通的,她會穿過雲層,划過暗夜,潛入你的夢中吧。

這就是上官先生,對於青春迷惑的精彩描述吧!

每天,我行進在這樣的大道上,不管是陽光從巨大的樹蔭中灑下來,也不管是颳風,或者下雨。每天早晨,太陽剛升起來的時候,我便出現在這路上了。

記得,有的時候,中午回家陽光非常強烈地直射下來,眼前彷彿都變成白晃晃的了。下午,老師拖堂的時候,我往往會踩著黃昏的燈光,急忙忙地往回趕。我的心很急,因為我知道,我的媽媽正伏在18樓北面的公共窗口,在電梯的門前著急地等待我了。

記得很多的時候,天上下著濛濛細雨,我又急又餓,可是保安偏偏攔著我,不准我的車走人梯。

驚起一灘鷗鷺。

是的,我的非常獨特而又普通的中學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哦,我渴望珍藏一個秘密,猶如夏日的雲朵裹著沒有滴落的雨珠——一個包裹在靜默里的秘密,帶著它我可以四海漂泊。

哦,我渴望在陽光下沉睡的樹林里,溪水潺潺悠悠,在那裡有人傾聽我的柔聲細語。

今宵的沉默似乎期盼著一陣足音;你卻問我為何潸然淚下。

我無法向你解釋,因為對於我這還是一個未解之謎。

生活,不像詩歌那樣美,但是我無論冬夏秋冬,來來回回的路上,心裡頭總是吟唱著泰戈爾或者中國古代詩人的詩歌。三年雨雪舊書窗,肝膽消沉鬢未霜。

醉久心如花影碎,愁深淚似藕風涼。

聽秋檐下魂易斷,對筆燈前夜自長。

此趣何求多墨染,西山淡寫老藤黃。此詩出自何人之手?哦,是我的網友。有的時候,我真想哭泣。青春的眼淚,和青春的心一樣非常的脆弱。有人說:我們的慾念是我們保持生存的主要工具。

因此,要想消滅它們的話,實在是一件既徒勞又可笑的行為。這等於是要控制自然,要更改上帝的作品。

如果上帝要人們從根剷除他賦予人的慾念,則他是既希望人生存,同時又不希望人生存了;他這樣做,就要自相矛盾了。

上帝!他從來沒有發布過這種糊塗的命令,在人類的心靈中還沒有記載過這樣的事情;當上帝希望人做什麼事情的時候,他是不會吩咐另一個人去告訴那個人的,他要自己去告訴那個人,他要把他所希望的事情記在那個人的心裡。

這也是盧梭的觀點,民主的、平民的和自然的教育觀點。

在七月淫雨的濃陰中,你用秘密的腳步行走,夜一般的輕悄,躲過一切的守望的人。

花季雨季……

對於初級的教育。盧梭先生曾經說:在我們的先輩,早些時候,一般人所施行初級教育到了這個時期就告結束了!而現代,我們所施行的教育,到這個時期才剛剛開始哩!

這就是——中等教育!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

為賦新詞強說愁。

呵呵。然而,對於上中學,在我的確不是一件特別無愁的經歷。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

卻道天涼好個秋。

呵呵。

記憶里,我們畢業升學的那些日子,天好像一直是黃色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每當面臨這樣的日子,我的心就一直地緊縮起來。

記得2001年的7月。

那一天,我們小學畢業離開學校的時候……

班上搞了一個「畢業聚會」。

是在上午。

我們湊錢買了可樂和水果,還有彩帶把教室裝飾得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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