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色的小搖籃

海,海啊……有時候海的濤聲,會變成鄉愁的。明月……海上的明月……風……帆影。我的故鄉就在此刻,這麼強烈地闖了進來。你聽海是不是在笑

笑有人天真得不得了

笑有人以為把頭抬起來

眼淚就不會往下掉

其實海的笑里藏滿了傷心你看,海就像一首老歌,忽明忽暗地擾亂我的心緒……海闖了進來,毫無道理。

昨夜寒蟄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

欲將心事付瑤琴。

知音少,弦斷,誰人聽。

那麼,就讓我在這一章,再來詳細地描述一次我的故鄉和我的出生吧。其實,現在我所能夠想像出的故鄉的情景是非常模糊的、各個不同時期混合的,而且是不連貫的印象。

那墨綠的一叢,高大的楊樹、槐樹、楓樹、銀杏……它們的葉片正在陽光下懶洋洋地耳語;在它們的遮蔽下,有一個很大的村莊……

不,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園區,小城古鎮古老的旅遊園區。

記憶中的飛鳥,飛到我的窗前,唱了一陣子歌,又飛走了……春天的青草,夏天的繁花,秋天的黃葉,清蟬……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清蟬沒有什麼可唱的,常常只是淺嘆著,撲撲透明的雙翼,飛落在我家門前樹上的梢頭,它們雖然留戀這片陽光,但是,冬天還是快來了……

呵呵,既然如此,我給你們講的故事就從這裡開始吧!故鄉……

我家的「院子」是一個非常破落的院子,灰色的牆根,總有小動物在爬。它們小的是土鱉,大的是老鼠,偶爾也有蛇和傳說中放臭屁的黃鼠狼。不過,我的心思全不在這裡。我猜想我家前面的一排房子是解放前「廟院」里就有的老房子,因為砌牆的磚很大,很厚,是青色的,非常好看,房頂的瓦也很堅實;而我們住的後排的房子卻是「文革」期間或者之前新建的,因為牆是紅磚砌的,並且很薄,很難看,屋頂的瓦片,也是又薄又小又次毛的。

幾隻小麻雀在陽光里覓食,大概他們欺負我小,有幾隻竟跳過我的腳面去抓蟲子,它們的尖爪子就要碰到我的小鞋子了……

太陽總是很刺眼,照耀著樹木。

對了,我們的院子里總是有很多樹,亂七八糟的雜樹。後來栽的松樹倒是夠清涼,可憐地站著,又瘦又小的枝幹在冷風裡日夜晃動。

有些樹很古老茂盛,有些則幼小衰黃。現在,大多的樹都沒有葉子了,所以你絕對分不清它們是哪一種樹。

但是我知道,這些衰黃的樹都是後來種的。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還有人在我家後門的黃土地上栽松樹,不久那些松樹都死掉了。

那個時候,我很小,腳還從來沒有走出過我們的小城市一步。我的眼睛只習慣於附近的園林、田野、山坡以及和這些相連的小村。我除了看見城中低矮的房子,每天就只看見農夫、村婦。

冬,漫天飛雪,荒野……

我幼年時代所經歷的一切,純粹都是北方的。

乾涸的,流動的,冷的和暖的,沙塵暴般的,紅的,黑的,還有野草的、綠色的、清幽幽的香味。

在我模糊不清的記憶里,故鄉雖然貧瘠,但是卻很親切,彷彿有根生在那裡。我的故鄉很遙遠,長江以北,淮河以南。我記得許多陰沉嚴酷的冬日,許多晦暗骯髒的解凍的日子,城裡的街道泥濘不堪,冷,腳丫子好像就要疼掉了。

忽然之間生活變得格外難堪,大家愁容不展,心緒煩躁,人是多麼原始地服從於自然界的影響啊!

正如,一首記不得作者名字的詩歌……冬天,掛在柳樹的枝頭上

柳葉紛飛,成群地逃亡

葉子觸地的那一剎那

冬天也就來臨了

季節是有方向的

向北方飄去了皚皚白雪

向南方飄去了綿綿冬雨

我來自雨的故鄉呵呵,詩之美,一定要署上名字么?!

雖然我的家鄉不在雨之鄉,也不在大雪漫天的荒涼西部,但是大自然的很多東西都是非常相似的。上一道那個坡坡(哎喲喲哎)

下一道哎嗨嗨墚(哎哎),

想起了那個小妹妹(哎喲喲哎),

好心慌(哎嗨)。

你不去那個掏菜(哎喲喲哎)

崖畔上那個站(哎哎),

把我們的那個年青青人(哎喲喲哎),

心擾亂(哎嗨)。

你在那個山上(哎喲喲哎)

我在哎嗨嗨溝(哎哎),

探不見的那個拉話話人(喲喲哎)

招一招手(哎嗨)。中原南部的一個盆地,很多山坡……形如卧龍。

冬季,家鄉有時一連幾個星期都刮著很強的西北風,從西伯利亞而來的暴風雪猛烈地下著,恨不得撕裂人的肌膚。

路面上的雪很厚。

雪融了,結成冰很滑,不能行走。

很多的時候,我駐足在我家門口張望,隱約可見路上必須上下班的人群,也有學生。我記得那些酷寒的日子,我家沒有火爐。有時候沒有電,甚至連著三四天的時間斷水……冰冷,枯燥,它簡直使人想到活不到明天。

美麗的,只有漫天風雪,然而可惡的也是它。

太陽出來,屋頂的雪融化了,往下嘀嗒,然而還不等嘀嗒下來,就又在寒冷的天氣中凍住了,於是,冰柱一點點凝結、變粗、變長……差一點我就可以夠著了。

美麗的冰,反射著太陽的七彩光線,這是冬天人們心中唯一的亮色。

也許,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春天來臨了……然而,正苦惱著,不幾天,春天就熱鬧起來……

來了,來了,一年一度的季節。

先是迎春花在雪地里怯生生地開出黃盈盈的花來,黃得晃眼。接著像是神話一般,好久不見的太陽又掛在天上了。

然後,就是卧龍潭旁邊的柳樹開始冒出白茅一樣的芽苞。不久,種在山上的一大片觀賞桃花,一層層地開了……

深紅,紅的,粉紅的,白的,多層的花很繁盛地點開了。

不久,梨花也開了。

百花競艷著,燦若朝霞。

那時候你會想到:這裡,除了這些美麗的花,究竟還會有什麼更美好的東西呢?是啊,既便嚴寒過去,白皚皚的城市也未完全從雪堆之中掙脫出來。

每逢晚上,潔白星座在藍色的夜空上威嚴地閃爍。

這個城市依然希望渺茫。

早上……

暗淡太陽閃出的黃色的光芒,發愁的人們會認為這光是隱諱的和不祥的;在緊張的、忙碌的心情中,整個城市卻慢悠悠地、不合時宜地冒出各色炊煙。

這樣的早春仍然寒冷。

這樣的城市,人們依舊要為填飽肚子而去忙碌。

不久,春節就到了,人們在院子里忙著掛燈籠。紅的,卻不是一色的紅的燈籠,艷麗,耀眼,豪放。

正如這個城市,膨脹著的野心。

我記得,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就莫名興奮起來,拉著媽媽的手,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和燈籠之間。我彷彿在做夢。做著一個很遠久的、很興奮的夢。

如果錯過了太陽時你流了淚,那麼你也要錯過群星了……如果,沒有小時候這些寒冷和熱烈的強烈刺激,那麼,我的心,會有這麼敏感么?!

不是我選擇了最好的,總是最好的來選擇我。

或許,我最初的心靈的驚奇和心靈的語言就來自於這些點點滴滴的夢裡。

人總是懷念出生的地方,因為那裡種下了人們最初的夢想,種下了你一張開眼睛就認同了的世界;種下,你一啟聰了的耳朵,就聽見的歌聲。

心靈的依戀,就像大樹的種子,在從小紮根的地方……

呵呵……

如有可能,我願把我小時候的夢,輪迴千世。

小時候,你的眼睛所攝取的、你的耳朵所聽見的、你的心靈所記住的……都是你語言的最原始的啟迪。

嗯,咱的那個古老的城市啊!

戰國時期屬於楚地,後來又屬於荊州,屬於豫……

這個城市壯麗的歷史令這裡的人們滿懷驕傲,覺得自己了不起。這是中原和江漢相連的地方。歷史上有一個時期曾經最為壯麗的稱號:南都帝鄉。

當時東漢皇帝劉秀在南陽(宛城)發家,差不多同時代的張衡也出生和埋葬在那裡,還有後來的張仲景和三國時期著名的諸葛孔明。人們無端端地就被這些歷史激勵,覺得自己也差不多就是皇親國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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