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6章 三年!

三年。

一千零九十五天!

鳳棲梧桐,本是常態;鳳凰涅槃,再行高飛,更是理所當然。

在梧桐飛天,鳳凰破界的時候,寧風曾經感嘆,傳說鳳凰涅槃,要受五百年苦楚,好在他的鳳凰,只用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

一轉眼,又是一個三年,一個一千零九十五天。

這點光陰,可以讓兒童變成少年,少年長成青年,青年變得成熟,中年不知不覺地老去。

修仙者,漫漫歲月,追求長生久視,誓不與草木同朽,然則,三年的時間,也足以發生無數的變化……

太陽神宮,天雲峰,水雲間外,閑心村中。

「小盈盈,你努力修鍊,等主上回來了,說不準可以被選作侍女,以後有個好前途。」

一個中年婦人,滿懷欣慰地說著。

在她對面,一座磨盤大小的青石上,有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盤腿坐著,沐浴在陽光當中,一本正經地吐納。

閑心村,寧風附庸所在的村落,其中村民為他們真傳弟子服務的同時,亦能得受簡單功法,待遇近乎外門弟子。

這些功法固然不能飛天遁地,但最擅固本培元,紮實根基。

如那個中年婦人所說,要是得了機緣,未必就沒有大好的前途。

中年婦人顯然認為,她家閨女小盈盈的機緣,就在那個三年不見的主上身上。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小盈盈吐納完畢,睜開眼睛,耳中還是中年婦女的絮絮叨叨,小臉上一片茫然。

她循著母親所指望去,只見得那個被閑心村人稱之為水雲間的所在,一如過去三年,雲遮霧繞著,看不真切。

「娘,主上是誰?」

小盈盈天真地問道,那茫然之色,卻是做不得假的。

「啊~」

中年婦人愣了一下。

她腦子裡閃過在三年多前,當家的驕傲地把主上帶來閑心村,那個翩翩少年,臉上掛著溫潤如玉的神情,抱起小盈盈,誇讚著她的資質。

中年婦人還記得,主上信手施展了幾個小法術,引得小盈盈兩眼放光,從此對修鍊興趣大增,三年間苦練不綴。

她還記得,小盈盈曾信誓旦旦地說,以後要成為主上的侍女,要一輩子追隨在主上的身後……

怎麼,現在,小盈盈卻會這麼問呢?

中年婦人茫然地對著女兒的茫然,好半晌,終於反應了過來。

原來,三年的時間過去了。

小盈盈修鍊不綴,卻已經忘卻了三年前的話,更忘了那個曾經在她眼中無比高大,無比光芒萬丈的主上。

是啊,三年了,怎能不忘!

別說小盈盈區區一個小孩子,一個只是見了寧風一面的人,就是一些曾將寧風視為畢生大敵,視做對手、情敵的人,在三年的時光沖刷下,不觸景生情,亦想不起他來。

再深刻的烙印,終究抵不過時間。

中年婦人還在想著如何對茫然的女兒解釋呢,異變突生。

「呱~呱~呱~」

驀然間,鴉鳴聲聲,呱噪刺耳,響徹天地。

這烏鴉鳴叫,不似單獨一隻烏鴉所能發出來的,倒更像是成千上萬隻烏鴉約好了一樣,整齊地嚎著喪。

中年婦人和小盈盈齊齊抬頭,看到在天雲峰外,在神宮之外,一片烏雲般的黑影籠罩下來。

這黑影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她們恍惚了一下才分辨出來,那赫然是一隻小山般巨大的烏鴉形象。

聲聲亂耳,正是從巨大的漆黑烏鴉身上傳出。

「咦!」

「冥鴉!」

中年婦人和小盈盈耳中聽到有人驚呼,卻壓根來不及分辨是誰傳出來的,便有一道流光從身後破空而去。

「冥鴉?」

「那是什麼?」

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臉上儘是茫然之色,不明所以地看著所謂冥鴉向著太陽神宮方向,合身一撲。

霎時間,絢爛如晨輝的光罩升騰而起,阻攔在神宮與冥鴉之間。

「嗤~」

形如小山的巨大冥鴉受太陽神宮的護山大陣一激,豁然散開,化作一縷縷漆黑之氣瀰漫開來,稀釋在天穹中,無影無蹤。

親眼看到這一幕者,包括那對母女在那,皆是恍然大悟:「魔氣啊!」

於是乎,新的疑問又浮了出來。

「魔宗嗎?他們想做什麼?」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隨著冥鴉的消散,魔氣的瀰漫,有一個光點被護山大陣放了進來,循著九脈主峰的天擇峰飛去。

隨後,寧風這個漸漸被淡忘的名字,卻在三年後的此刻,忽然又被所有人想了起來。

這一切,只因為一隻魔氣冥鴉破空而來,自毀般地撞擊在太陽神宮的護山大陣上。

「那就是冥鴉嗎?」

一個神宮外門弟子,怔怔地看著天上。

冥鴉,又稱渡鴉,相傳是冥河生靈,實則卻是魔宗的一門大法,修到極致,能跨界傳訊,厲害無比。

它更主要的,則是身份的代表。

凡出動冥鴉,無不是代表著魔宗正式的對外傳訊。

魔宗,想做什麼?

歸根結底,又繞回了這個問題。

那些回想起「寧風」兩個字者,在看到冥鴉的一瞬間,便明白了魔宗想要做什麼了?

好快,原來,三年時間到了,三年之約,也到了要實踐的時候了。

其後數日,太陽神宮上層紛亂一片。

——魔宗七夜,修為大成,將於三十日後,赴中陽山,約戰寧風。

——冥鴉傳訊,踐約之日,兩宗觀禮。

神宮顏面所系,無可退卻,問題是:寧風人呢?

一夜紛亂後,水雲間外,沈兆軒踱步而至,坐在一片煙雲封鎖的邊緣,一臉愁容。

三年前,是他親手封住水雲間。

三年後的今天,沈兆軒也沒有想打開封禁,入內一坐。

因為此間的主人,依然是音訊全無。

「師弟,你去了哪裡?」

「可還安好?」

沈兆軒對著空氣,喃喃自語:「你知道嗎?我剛剛跟師尊一起與諸脈之主商量,他們都認定你回不來了,於是讓寶璽、曾醉墨等人比武決定,選出一人,代替你與那魔宗七夜比試。」

「師尊勃然大怒,他說你一定能趕得回來,這是多此一舉。」

他搖著頭,帶著苦笑,有些欣慰,繼續自語道:「師弟,你知道嗎?師尊是有多相信你,他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也是!」

沈兆軒依然在對著空氣說話,彷彿那一陣陣從湖面上拂來的風,能將他的話傳遞到無限遠的地方,傳遞到那個幾年不見蹤影的人耳中一樣。

「師伯、師叔們拗不過師尊,同意將選人代替一事,推遲到三天之後。」

「三天後,師弟你若是還不出現,神宮顏面,不容有失,即便是請出老祖宗們出面,壓下師尊,他們怕也會堅決做下去。」

「師弟啊,為兄相信你能趕得回來。」

「為兄就在這裡坐著,一直到你回來。」

沈兆軒言至於此,閉上眼睛,似要假寐一下,一寐數日,到那個寄託了天雲峰無限希望的師弟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突然,他又睜開了眼睛,眉眼帶笑地道:

「對了,我差點忘了說。」

「三天之後,也是新的一代外門弟子正式入門的時候,真快啊,為兄又想起師弟你那個時候的樣子。」

「只是聽說,這一次的新弟子普遍平平,不如你們那一代鸞翔鳳集,應運而生。」

「師弟,你是一選,寄託了無數人的希望,趕快,回來吧。」

這一次,沈兆軒在說完之後,再沒有睜開眼睛,如在沉沉地睡去,一身氣息融入身後水雲間禁制當中,幾不可察。

遠在百里之外,一座峭壁懸崖下,「沙沙沙」地,有砂石在滾落下來,不斷地撞擊,不斷地反彈,峭壁下萬丈深的懸崖,將細微的動靜放到了最大,一如一個沉睡經年的巨人,在蘇醒時候,發出了一聲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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