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1章 掌心鳳,樹上桃

「這裡,太黑了。」

「不好!」

寧風坐在雪地上,將陳昔微的頭搬起來,枕在自家大腿上,看著四面天光,皺眉不滿。

井中月界的日月,並不是真的日月。

無論是日升月落怎樣景象,在這雪峰最高處,始終是一片朦朦朧朧,晨昏之間景象。

對這點,寧風很不滿意。

他想看到陳昔微一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能看到他,而不是還要眨兩下眼睛,適應光線。

「我說:要有月!」

寧風抬頭望天,童心起,想起當年在魂境中最後一幕,脫口而出。

言出法隨,離了魂境後,寧風再過幾百年也不會有這個威能,但他說的也不是笑話。

真的,有月亮。

寧風在脫口而出同時,閉上眼睛,沉入觀想。

「轟轟轟轟~」

在一片漆黑的觀想世界裡,先是太陽神宮噴薄而出,萬丈光芒,煌煌大日,照亮一切。

寧風的心神投影,衣袂散光,如太陽光凝成的人兒,就站在神宮之前。

他目光所及處,一塊大得無法想像的黑灰色圓球,在虛空中浮現,凝實,化作實質的存在。

圓球上陷坑處處,斑駁醜陋,像極了寧風前世通過各種影像資料,通過望遠鏡看到的月亮樣子。

「起!」

寧風的心神投影一聲輕喝,圓球浮空而起,一上百丈,再上千丈,後到了一個無數萬仞的地方,靜靜地懸浮著。

在這個他觀想出來的世界裡面,寧風無所不能。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寧風輕輕吟著,身後太陽神宮光照九天,映在圓球上,在他抬頭望時候,正好映出了一輪圓盤皓月。

他微笑,他低頭,在用前世的理論,今生的法門,於觀想世界造出了一輪月亮後,為無邊月華擁抱,是不是湧出了思鄉的情緒,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下一刻,雪峰之巔,寧風睜開眼睛。

在他腦後,太陽神宮下沉,如夕陽西下,隱於暗面;一輪皓月升起,月華如水,灑在陳昔微的身上,將她襯托得愈發地如柔水一般。

「這下不黑了。」

寧風還在微微笑,拿手指背,繼續自下而上,捋過陳昔微的臉龐,感受著那種溫潤,那種寧靜。

「嗯?」

「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對?」

寧風咯噔一下,靈光一閃,隱隱把握到了什麼。

「奇怪,怎麼,不燙了?」

寧風這下才反應過來,指下如此溫潤,那種火熱哪裡去了?

「難道……」

他眨了眨眼睛,凝望下去。

在寧風的注視下,陳昔微眼皮顫動著,隔著眼皮能看到眼珠子在轉動,繼而長長的睫毛翹起,眼睛睜了開來。

陳昔微,醒了!

「嗖」地一下,寧風閃電縮手,訕訕然道:「昔微,你醒了。」

驚喜,狂喜,歡喜……,但凡能掛上喜字邊的情緒,盡數涌了出來。

陳昔微看著寧風,眼神很是古怪,從他的懷中直起身,點頭道:「醒了,剛剛就醒了。」

「擦~」

寧風覺得額頭上好像有一滴滴冷汗在冒出來,這話聽著似乎有點不對味兒。

「昔微,你不是說要三天嗎?」

寧風感覺到不對,竭力岔開話題,不過這個也真是他心中疑問。

他都開始胡思亂想,是不是在觀想中消耗的時間太多,事實上已經三天了?

「我是說……」

陳昔微還是用那種古怪的目光看著寧風,道:「……三天如果醒不來,那就再也沒法醒了,可沒說一定要到三天。」

「呃~」

寧風開始擦汗了,貌似還真是他理解出錯。

陳昔微話說完,終於收回了目光,拿手背在臉上擦,擦,擦……

「汗~」

寧風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覺得有必要離遠一點,起身道:「昔微你先坐著,我去給你弄點水喝。」

話音剛落,他身子才轉過一半,陳昔微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到處是雪,不用找水了。現在我們來算算賬,你的手一直在我臉上蹭是怎麼一回事情?」

「這個……那個……」

寧風覺得那會兒做起來再自然不過了,身子一僵,還真不知道怎麼說。

陳昔微是個臉皮薄的,寧風知道他要是敢口花花,妥妥的是沒有好下場。

還沒有等他想出個合理解釋呢,「嘭」的一聲,他覺得屁股痛,整個人凌空飛起,怪叫著摔飛了出去。

「她還是腳下留情了,直接把我往平坦地方踢,怕我直接滾到山下面去。」

寧風自我安慰是一把好手,苦中作樂的能力一流,這個念頭閃過,他平沙落雁般地落到了下面雪地里。

積雪深厚,倒是不痛。

他仰頭望向自己飛下來的地方,視線阻隔,看不到上面的陳昔微。

「哎,怎麼忘了,她現在恢複修為,更勝之前,可不是柔弱無力時候了,怎麼沒有防備呢?」

「不過話說回來,那一腳如此銷魂,有防備能不能躲得過,還得兩說呢。」

「現在該出氣了吧?不,該不那麼害羞了吧?」

寧風一邊想著,一邊扶著旁邊一棵枯木站了起來。

「嗯?」

一直到他站起來時候,寧風才反應過來,在這個井中月界中最高的地方,終年積雪冰封,如何還會有植物?

若是有,那麼即便是枯木,也決計不會是凡品。

寧風來了興趣,上下打量。

剛剛就在他落下地方旁邊,臨時充當了一把手杖作用的,其實並不是一株枯木。

它樹榦只有手臂粗細,猶自顯露出淡淡的青綠色。

全樹上下葉子零落乾淨,惟有在最高地方,比一人略高處,有三兩片葉子青翠欲滴,在一片雪白天地間極其顯眼。

更顯眼的是這三四片葉子烘托著中間一顆桃子,粉紅飽滿,淡淡的果香氣傳來,縈繞在鼻尖,好似一個香風撲面的佳人在擦肩而過後,一回首,再回首,三回首,就差明說跟上來,速采拮了。

「寧風,你~你沒事吧?」

陳昔微的聲音,適時地從上面傳了下來。

「沒事,馬上上來。」寧風高聲應答,顧不上再多看,縱身一躍,將那枚雪域之巔上長出來的桃子摘下來,往懷裡面一揣。

他這個動作做得其快無比,旁邊若是有人,只能看到影子一閃,就結束了。

寧風動作再快,亦快不過那株樹本身反應。

在桃子被摘落的一瞬間,寧風都還沒有落地呢,那幾片連極寒都能抵抗得住的青綠葉子瞬間枯黃,頃刻凋零,與寧風先後落地。

寧風落地是雙足深深地陷入到雪地里,幾片葉子則是在碰到雪地的同時就粉碎開來,彷彿它們所有的精華原本就被壓榨得乾淨,只要稍稍一點風,就是飛灰湮滅。

「咦?」

寧風剛剛驚疑一聲,同時下意識地伸手按在樹身上。

「呼~」

他的手剛剛按上去,整棵樹就化作飛灰而散。

其速之快,寧風感覺就像是扶了一個空,不由得踉蹌了一下,穩住身形後再看,周遭空空蕩蕩。

他的腳下,原本樹紮根的地方,一個窟窿幽深,連樹根都已飛灰。

「奇怪。」

寧風搖了搖頭,想到陳昔微還在上面等著他呢,沒有多呆,原路向上。

摔下來是容易,上去就難,沒有個十來個呼吸時間,他還上不去。

在上面,陳昔微卻不似寧風想著的那樣,在余怒未消,或是嬌羞漸去,她神色之間,儘是凝重之色。

陳昔微低著頭,望向自己的手。

她的雙手就攤開在膝蓋上,掌心處左右各有一個原本所沒有的圖案。

鳳凰!

她的左手間,一隻血紅色的鳳凰向著右邊飛;她的右手間,鳳凰卻是向著左邊飛。

兩隻手對照,儼然是一隻鳳凰,在攬鏡自照般。

「嗤嗤嗤~~」

兩隻鳳凰的圖案在不住地淡去,有淡淡的血紅色在升騰而起,有那麼一瞬間,縈繞在她周身不散,在空中顯化出鳳凰模樣,合身一撲,撲到了陳昔微的身上消失不見。

「呼~」

這一幕過後,寧風的身影還沒有出現,陳昔微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她已經恢複了紅嫩的兩隻手緊緊地攥了起來,用力之大,連血色都在飛速褪去。

「昔微!」

恰在此時,寧風重新登上最高處,隔著數丈距離,雙手扶膝,喘氣不已。

看著他,陳昔微臉上,一點一點地浮現出笑容來,輕鬆,燦爛。

她站了起來,走過去,與寧風並肩而立,兩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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