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 母愛

「出事?出什麼事了?」

寧風神色一變,慌忙問道。

他也想鎮之以靜,但是做不到的。

昨日里一直到現在,放任的決定是他做下的,其中因果,也當落在他的身上,再不是旁人家事。

舒百靈喘著粗氣,道:「木離一大早就去了衙門,入了刑房,見徐捕頭,密談了一整天,出來時候神情恍惚,一連撞了幾個人,被人撞了幾個跟頭都沒有感覺,拍拍屁股就起來了。」

「他在外面晃蕩一天了,還沒回去。」

聽到這個,寧風稍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同時,他也明白舒百靈將這當成一個事情來說的原因。

「看這情況,木離怕是已經信了徐捕頭的話,知道自己的內人非人。」

「如此一來,木夫人手段怕是不能奏效了。只要他下定決心回去,雙方攤牌,結果便難以預料。」

「我必須在場。」

寧風的手在袖口裡暗暗捏住,手上露出金符一角。

「還有……」

舒百靈氣終於順過來了,臉上帶出驚嚇般的神色。

「還有什麼?」

寧風一股氣就湧上來,不帶這麼說話大喘氣的。

「木府出問題了。」舒百靈聽出味道不對,連忙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木府當中,因為女主人心慈,養的雞鴨不捨得殺,要吃從來都是買外面殺好的,故而家中雞鴨成群,一隻只養的膘肥體壯,都要成了精。

每日里,雞鳴鴨叫喚,一片喧囂。

今天,舒百靈跟著木離看他到處轉悠沒個頭,心中實在不耐,便趕到木府準備來個蹲點,跑得了和尚難道還跑得了廟嗎?

他就不信木離一輩子不回來。

不曾想,到木府後舒百靈立刻就發現不對的地方,整個木府靜悄悄的,平日里雞鴨吵鬧盡數不聞。

舒百靈好奇之心,入府查探,至於其中幾分是為了再看到昨天景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他進去一看,其中景象連他這個老江湖都嚇了一跳。

一後院子死雞死鴨,不在其他地方,就是昨日里他們翻牆進去地方的左近。

這些雞鴨全都是被拗斷了脖子,偏偏地上卻沒有太多的血,唯獨在斷口處有著牙齒印,以及肌肉詭異地扭曲。

看到牙齒印和雞鴨脖子斷口處的樣子,舒百靈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了兩個字:吸吮。

這種樣子,分明是有人在吸血啊。

這裡是木府,那這麼乾的人還能是誰?

寧風徹底面沉如水了。

能吸血雞鴨,難道不能吸人血嗎?這問題已經嚴重了,再猶豫不得。

舒百靈咕嚕嚕一口氣將桌子上一壺水喝乾,抹著嘴巴說道:「好在那些雞鴨都是死在後院,李老夫人一整天都在陪著那妖怪,沒到後院去,不然要是讓她看到,非得把老人家嚇出個好歹不可。」

「好像是那妖怪呼痛一整天了,天知道是不是生東西吃多了鬧肚子。」

舒百靈自覺幽默,說完嘿嘿地笑個不停,見沒人答嗆才反應過來不對,抬頭就看到是寧風臉色鐵青。

「不能等了。」

寧風將袖中的金符都要握出了水來,當先一步,推門而出,「去木府。」

「等等我啊。」

舒百靈連忙跟上,兩人穿行街市,到木府時候已是華燈初上。

木府外,不知道是什麼情況,門戶竟是虛掩的,連栓都沒落下,門洞靜悄悄地,恍若擇人而噬的大口。

「難道來晚了?」

寧風神色一變,不敢耽擱時間再玩什麼翻牆的把戲,帶著舒百靈徑直推門而入。

穿門過戶,登堂入室。

兩人輕車熟路,直到院中的主人房外。

距離還有數丈呢,他們就聽到內里嘈雜雜地,還帶出一聲尖銳地慘叫。

寧風臉色一變,顧不得身後舒百靈,一個箭步就跑到最近的窗外。

「呃~」

本以做好最壞打算,準備第一時間出手的寧風,當即愣在那裡,下一刻,臉色鮮紅,如要滴血。

「什麼情況?」

舒百靈兩隻手上各抓一把符籙,小心翼翼地蹭過來,看寧風紋絲不動,才從他後背那裡探出頭來,望房裡們窺探。

「我去……」

只是一眼,舒百靈臉色跟寧風差不多,手上符籙隨著心慌,灑落一地。

「晦氣,呸呸呸。」

舒百靈反應之大,跟入了床上,興沖衝上,摸到的卻是光頭,定睛一看還是和尚,相差無幾了。

寧風這回沒有翻白眼,他自個兒心思也差不多。

房裡面什麼情況呢?

木夫人仰卧在席子上,兩腿曲起,八字張開,全身大汗,臉色慘白,一次次地深呼吸使勁兒;

木離蹲坐在旁邊,握著自家夫人的手,六神無主,泣不成聲;

李老夫人身旁放著一盆熱水,上面搭條毛巾,整個人都要鑽入木夫人兩腿間,不住地幫手,不住地鼓勁兒。

那一聲聲入耳「用力」「使勁兒」「快出來了……」,聽得窗戶的兩人面紅耳赤,恨不得地上有一個洞,讓他們好鑽進去。

這算什麼事?

他們心急火燎地趕過來看人生孩子嗎?

這比看人行房還要下作啊,萬一傳出去,這人還做不做了?

寧風和舒百靈做賊心虛,先是面面相覷,繼而左顧右盼,生怕冒出個人來喊抓淫魔。

好在,沒這麼個人。

兩人鬆了口氣之餘,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同一個事情。

「咦,木夫人衣服全褪下來了,那不就是說……」

因為驚鴻一瞥,兩人立刻紅著臉轉開目光,當時沒注意,現在全想起來了。

正在生產的木夫人全身上下,片縷也無,以他們的角度一覽無餘。

這個不是關鍵,關鍵是木夫人身下,鮮血不住地暈出來,整條席子都成了血紅顏色。

「這不是什麼都暴露了嗎?」

「木離怎麼會是這個反應?」

寧風想著這事,也顧不得避諱,扭過頭來向著窗中望。

「夫人……夫人……」

木離泣不成聲,幫著木夫人側身。

他手上拿著大塊的布在自家夫人背上擦拭,只是一抹間,整條布就被徹底染紅。

一塊,兩塊,木離身旁這樣的布條成一堆。

常人放盡身上血能不能有這麼多,還是兩說的事情。

趁著木離慌忙扔掉手上血布,回身去拿其他乾淨布的時候,寧風一眼看得真切。

木夫人身後裂開的傷口,比起昨日所見,還要深上許多,長上許多,好像傷口在長大,在加深,在變得愈發地猙獰恐怖。

「沒用的,夫君,沒用的,不用擦了。」

木夫人虛弱的聲音傳過來,木離哪裡顧得上其他,連忙趴過去,俯身到自家夫人耳邊,就想讓她能省幾分氣力。

兩人之外,李老夫人一下下地抹著淚水,老淚橫流。

「夫君,你聽我說。」

不知道怎麼回事,木夫人此刻聲音聽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寧靜,與堅持。

「夫君,我一定會堅持住的,我不能死。」

「寶寶,你也要堅持住,娘親一定要把你生下來。」

「寶寶,娘親已經撐了八個月了,你知道嗎?那天知道有了你,娘親有多開心嗎?娘親想讓你爹爹一樣開心,於是就匆忙趕回來,想讓他有個驚喜?」

「誰知道,在破廟……」

「不過沒關係,娘親什麼都可以忍,忍了八個月了,娘親一定可以再忍一會兒,忍到把你生下來……」

「生下來……生下來……生下來……」

說到最後,木夫人意識似乎模糊了,聲音也微弱下來,聽不真切,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一聲聲的堅持,一聲聲地渴望,一聲聲屬於母親最後的願望。

「竟然是……」

寧風握著金符的手在顫抖,嘴唇也在顫抖,說不出後面話來;

「……這樣。」舒百靈從他身後站出來,獃獃地看著房中,神情一改往常,流露出的分明是敬佩。

短短几句話,足以在他們腦海中勾勒出清晰地圖景,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日,木夫人省親,然後得知有孕,驚喜下連忙回趕,想第一時間讓自家夫君知道這個好消息。

誰知道天有不測風雲,遇到暴風雨攔路,避雨到破廟,再遇到地痞,發生了之前徐捕頭所說的那一幕。

不同的是,木夫人沒有死,她不能死,她不願意死,她不願意腹中的嬰兒來不及看到世上美好,爹爹娘親……

她苦苦支撐,她強顏歡笑,她隱瞞一切,一直到今日。

「應該還不到生產的時候啊。」

寧風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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