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岱川

「岱師兄。」

寧風好整以暇地看著崩潰的顧掌柜飛出去,這才移步迎上前去。

「七師弟。」

岱師兄一臉慚愧,一臉羞赧,跟寧風拱了拱手招呼完,恨恨出聲:「姓顧的,你就是這麼賠禮的?」

他又轉過身,歉然道:「七師弟,為兄為六師弟安頓,耽擱了時間,致此刁奴胡作非為,壞我師兄弟感情,都是為兄的錯。」

「七師弟你放心,此事為兄定然要給師弟,以及……」

岱師兄沖著弄不清楚情況的寧采臣躬身行禮,「……寧叔,一個交代。」

寧風看自家老父手腳都要沒處擺的樣子,忙介紹道:「父親,這位是岱川岱師兄,與兒子同在天雲師尊座下。」

岱川醒悟過來,怒得極了,竟是忘了自我介紹,沖著寧采臣又是一禮,道:「岱川在師尊座下行四,見過寧叔。」

寧采臣這才有點回過味來:「你們認識?」

他再回頭看看自家兒子,真正明白寧風之前說的「等人」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寧風等的壓根就不是顧掌柜他們,而是這位,天雲峰四師兄,同時齊魯岱家少主——岱川。

「有過一面之緣。」

寧風笑笑,對自家父親解釋了一下。

在初見引路師兄沈兆軒的時候,他還驚鴻一瞥,見到另外兩位師兄師姐。

其中,二師姐是柳意蟬的引路人,這位岱川則是木小樹的引路師兄。

當時沈兆軒跑得實在太快,寧風與岱川就打了一個照面,後來在水雲間花樹間躺椅上閑談時候,他自然打聽了一下。

知道了岱川的根底,再聯想到之前收樓拆房的幕後背景,後面會發生什麼寧風早就心裡有數了。

開什麼玩笑,為了收幢樓,天雲峰兩個親傳弟子鬧出矛盾來?

一來丟不起這個人,二來以天雲子那天表現出來的態度,借岱川幾個膽量,他也不敢做這種事情。

事情定會如此發展,寧風無法把握準的是其中人心。

看著對面猶自一臉羞愧神色的岱川,感受到其中赤誠,寧風微微頷首,動作間就多出了幾分親熱。

這邊兩個同門同屬一脈的師兄弟在兄友弟恭呢,那頭顧掌柜恨不得昏過去。

他哪裡還聽不明白?但他心裏面,是真的不明白。

「明明是同門而已,為什麼?」

顧掌柜既崩潰,又疑惑的時候,岱川又橫了他一眼,道:「七師弟,這個腌臢貨,為兄會處置的。」

「他根本不明白,什麼是太陽神宮!」

寧風點了點頭,沒有假惺惺地勸告什麼,外門三年,他很明白:什麼是太陽神宮!

強橫,霸道,惶惶如大日,威風不可一世。

這個是外人眼中的太陽神宮,亦是神宮弟子行走天下,留給世人的最深刻印象。

神宮內部,同門之間,又是另一種模樣。

朝陽之生機,夕陽之眷戀,一切和煦,一切溫暖,本也源自太陽。

這,才是神宮弟子對內模樣。

天下七宗,太陽神宮人丁最是稀少,能位列其中千年不能撼動,靠的可不僅僅是赫赫之太陽法!

「咦,這不是岱師兄嗎?」

這邊兩師兄弟正談話呢,一個聲音傳來。

寧風和岱川齊齊望去,只見得兩個頭系銀色外門太陽巾的中年男子晃悠悠地走來。

「他們是神宮派駐在鎮上的弟子。」

寧風一看他們打扮就明白了。

令他好奇的是,兩個派駐弟子竟然長得一模一樣,完全分不清楚誰是誰。

「原來是趙大和趙二,今天是你們輪駐朝陽鎮?」

岱川一邊招呼,一邊鬆了口氣。

在聲音傳來時候,近在咫尺的寧風清楚地看到岱川身子都繃緊了,好似頗為緊張,一直到認出兩人方才放鬆下來。

「七師弟,趙大和趙二都是師尊的記名弟子,不是外人。」

岱川這麼一說,寧風就明白過來他剛剛在緊張什麼了。

雙方上前見禮,趙大和趙二態度頗為熱情,上下很是打量了寧風幾眼,這才對岱川說道:「我們兄弟兩人聽說恩師又收了親傳,其中一人還是朝陽鎮上的,便來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上。」

「岱師兄,你們這是?」

這兩兄弟說話一人一句,連得無比緊密,聲線一般無二,閉上眼睛不去看的話,非得誤會成一個人中氣十足說話不帶停頓的。

他們兩人一邊打著招呼,一邊就看出不對來。

「這個……那個……」

岱川是個老實人,一臉尷尬地把事情說出來。

「哼!」

「一個下人,竟然敢挑撥神宮同門關係,狗膽真大,大得都包了天。」

「我說岱師兄,你們岱家……」

趙大趙二欲言又止,岱川神色也有些黯然。

「這樣吧,這兩個狗東西,便交給我們兄弟處置便是。」

兩兄弟此來就是為了跟寧風認識一下,現在目的達到,也不久留,一人一個提起嚇呆了的顧掌柜他們。

「岱師兄,這次幸好是遇到我們,不然在神宮中傳了開去,恩師不知該如何震怒,岱師兄你又如何自處?」

「家裡的事情,還是約束下吧。」

趙大、趙二話說到這裡,洒然與寧風告別,揚長而去。

「這……」

寧風隱隱聽出點東西來,看向神情黯然,面帶痛苦之色的岱川。

「讓七師弟見笑了。」

岱川苦笑著說道:「家中老人為擴張家族,行事越來越過,為兄為人晚輩,勸又無法勸,著實為難。」

寧風搖了搖頭,沒有說出什麼安慰話來,在現實面前,無力的言語不說也罷。

看氣氛有些沉悶,寧采臣忙熱情招呼:「來,坐下說,坐下說。」

他還不忘順口問了一句:「岱川你吃了嗎?要不一起吃點?」

「呃~」

寧風看著桌上被掃蕩了一半的菜肴,以手捂臉,有些明白岱川之前的感受了。

「那……好。」

岱川看了看,洒然坐下,笑著說道:「在下正好餓了。」

他接過寧風遞上的筷子,果然全不介意地吃用起來,風捲殘雲,絲毫不下之前的寧采臣,似乎將一腔鬱悶都發泄成了食慾。

寧風看著這一幕,臉上不由得露出微笑,心想:「看來這次進入天雲峰,果是一件幸事。」

沈兆軒的洒脫與溫和,岱川的豪氣和不拘小節,都讓人覺得與之相處,如飲醇酒。

吃罷,撤下碗筷,三人對坐飲酒,不知不覺就打開了話匣子。

「七師弟,其實為兄很羨慕三師兄。」

「怎麼說?」

「他無拘無束,本就是師尊撿來的棄嬰,除了宗門與師尊,再無牽掛,如何能不讓人羨慕?」

寧風還是第一次聽說沈兆軒來歷,心中好奇,分外留神。

岱川似是有了酒意,一杯接著一杯飲下,滔滔講來:「三師兄天賦也高,一身修為僅在大師兄和二師姐之下。

師尊有一次失言,曾說若非是當年一件恨事,以三師兄之天賦和心性,怕是早就後來居上,成就金丹大道了。」

寧風默默聽著,點頭,不時為岱川斟滿空得飛快的酒杯。

他何嘗聽不出來,岱川與其是在說沈兆軒,不然說是在嘆息己身。

岱川對三師兄的每一點羨慕,無不是他自身解脫不得之束縛。

這一場酒,喝了足足一個時辰,酒樓的小二來回送了數趟美酒,才勉強應付了過來。

「興盡矣。」

岱川喝乾最後杯中酒,長身而起,爽朗笑道:「七師弟,為兄今日叨擾了。」

「他日請七師弟到為兄洞府來,有上等靈酒,再以大碗伺候,定然七師弟你盡興。」

「為兄去矣,師尊法會再見。」

岱川一場豪飲,似乎卸去了不少心中塊壘,豪爽大氣的性子顯露出來,拱手作別,長笑而去。

寧風看著一地杯盤狼藉,尤其是一堆空著的酒缸,臉色就有點發苦。

「靈酒……還大碗……」

想到這位四師兄的酒量,寧風抬頭望天,心中哀鳴,「那到底是師兄洞府,還是龍潭虎穴啊?」

「這岱川,不錯,酒量,要得……」

「嘭」的一聲,寧采臣臉上酡紅,酒意上涌,徑直趴到了桌上。

「哎~」

寧風搖著頭,捏著鼻子開始照顧自家老父。

「嗯?」

他剛把老父攙扶起來,便看到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檀木匣子,約兩指高低,比巴掌略長。

「是岱師兄。」

寧風不用想也知道,會留下這個匣子在此的,除了岱川外不會有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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