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槍聲，我心裡噗通噗通的狂跳。做夢都想不到，我竟然會碰上這種事。
衚衕里那青年是個敢殺人的主，光是他剛才朝我打的那一槍就快把我嚇軟了。感覺衚衕很安靜，忍了十幾秒鐘我偷偷看了一眼。
狹長的衚衕此時只有一個人，一個躺在地上的人。看到那人，我立刻沖了過去。
「鬼哥！」我叫了一聲。
躺在地上的鬼哥此時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一口口鮮血從口上狂涌而出。看到我，鬼哥驚恐的眼神逐漸變得安詳。
看鬼哥這樣。我心裡複雜的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只知道，鬼哥馬上就要死了。
抓著我，鬼哥竟然安詳的笑了。「白……替我跟那女孩兒說聲對不起。」
說完，鬼哥釋然的閉上了眼睛。
鬼哥，他大概是死了吧。聽說人死的時候腳會變的麻木。然後從腳一直往上，整個身子全都麻木。緊接著，他會想起很多美好的事。想過那些美好的事。他又會想起以前犯的錯。他會被幸福和內疚糾纏著，直到意識漸漸消失。
鬼哥，他也許會記起上初中時和好兄弟一起跟混子打架的日子。鬼哥，他也許會記起第一次給喜歡的女生寫情書那段甜蜜的往事。
鬼哥，他也會記起第一次加入混子集團時那種複雜而又激動的心情。當然，他會想到他的父母，那對生他養他值得他尊敬的人。
死了，當人死後一切化為虛無。從來沒有過，從來沒來過。我們活在這世界上的只有靈魂，而此刻死了，我們的靈魂也消失了。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我們的存在了。我們，也從來沒存在過。
心裡難受的不是滋味，這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人死。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我試著摸了摸鬼哥脖子上的動脈。
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也許我不會找他了。讓他多活兩天，哪怕多看一眼這個鮮艷的世界也好。
「什麼聲？」衚衕里是有人居住的，有人聽到槍聲。在屋子裡小聲問。接著，有人打開門往外看。然後有人從屋子裡跑出來跟我們喊，「你們幹什麼的！」
心裡很害怕，聽到別人跟我們喊我和曾星腿都嚇軟了。本能的，我們轉身就跑。
跑的很快，我們一口氣跑出很遠。連續跑了幾條街。我們感覺沒人看到我們才停下。站在街上痛苦的呼吸著，曾星愁容滿面的問我，「浩哥，鬼哥是死了嗎？」
「恩。」我點點頭。說完我將手指頭在褲子上一個勁的擦，那種冰涼的滋味怎麼擦都忘不掉。
「浩哥，鬼哥死了，怎麼辦？」曾星被嚇的沒了主意。
「人不是咱們殺的，別怕。」我想了想對曾星說。說完，我給曾星拿了根煙，我們各自點了一根。
找了一家小店坐下，我和曾星全都坐在凳子上沉默著沒說話。心裡一直想著鬼哥死去時的樣子，我手上的那抹涼意始終還在。
心裡惶恐，我在凳子上怎麼坐著都覺得不舒服。
「浩哥，你說鬼哥是誰殺的？」曾星點著一支煙問我，地上已經扔了好幾個煙頭了。
「指使他的那個人。」我對曾星說。
「你知道是誰對嗎？」曾星問我。「浩哥。咱們去報案吧。」
「不能報案。」我皺著眉頭對曾星說。
「為什麼？」曾星問我，他問我的時候牙齒一直打顫。
抬頭看了曾星一眼，我深深的盯著曾星眼睛看。被我看著。曾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他知道了，雇兇殺人的那個幕後人我們惹不起。
即使我們兄弟很多，但我們仍然沒法跟他斗。跟他相比。我們只是一群螻蟻，一群像鬼哥一樣隨隨便便就能找人殺掉的螻蟻。那個人，連痞子都不敢說他是誰，更不用說我了。
「你的刀呢？」我突然想起了什麼。
「草，刀落在那了。」曾星臉色變了。
看著曾星慘白的臉色我深吸了一口氣，我對曾星說。「明天你先別上學了，你找個地方躲起來。電話就用這個，除了歡歡的電話你誰的電話都別接。」
「恩。」曾星很聽我的。
「別等明天了。你現在就躲起來。」我對曾星說。
「好。」曾星瑟瑟發抖。
「走吧。」我對曾星說。
「恩。」曾星站起來，站起來的時候他雙腿一軟又坐回了凳子上。
看曾星害怕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拍他肩膀的時候我感覺我的手也在抖。我是老大。我覺得不能慫。我的手指微微發顫，我故作鎮定對曾星說，「天塌了。我給你頂著。」
「恩。」曾星仍然發抖，不過比剛才好多了。
「浩哥……」曾星走出門的時候突然回頭看了我一眼。「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陪歡歡。」我微笑著看曾星。
「好。」曾星眼中流出淚水。衚衕里的事。他被嚇壞了。自從看到鬼哥被人開槍打死後，曾星經常做噩夢。每次驚醒曾星都一陣後悔，他說他不該捅鬼哥那一刀。早知道他會死。他該讓他舒服點再死。
鬼哥的死跟我們有關係，不過我們跟到衚衕的時候那個殺手也來了。就算我們不找他，鬼哥也活不長了。對鬼哥我心裡內疚。畢竟他以前對我好過。他禍害了歡歡，毀了歡歡最美好的年華。他有罪，但是他罪不至死。想到那個找人殺鬼哥的人，我牢牢攥緊拳頭。
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有多大權勢。就算將天捅個窟窿，老子也要幹了你！
回到歡歡家，我輕輕打開了歡歡家的門。夏天經常下雨，有時候歡歡粗心的忘記關她家的窗戶。為了方便，歡歡給我配了她家舊房子的鑰匙。在歡歡心裡她已經很信任我了，她當我是她的親人。
打開門，歡歡像只小貓一樣蜷縮在沙發上睡覺。我跟她說過我會回來，她一直在等我。
歡歡長的很美，她的身子也是那麼的動人。蜷縮著身子，歡歡身上散發著一種讓人忍不住想疼愛一番的氣質。看到歡歡被油燙的有些紅腫的左手我心裡心疼，我從歡歡卧室拿來一張小薄毯子輕輕給歡歡蓋上。
我們吃飯的桌子她已經收拾好了，她只給我留了兩個碗和兩雙筷子等著我刷。看著乾淨的洗碗池，我心裡又是一陣失落。有那麼一種衝動，我衝動的想，不如跟歡歡真正在一起算了，好好疼她愛她一輩子。不過我心裡一直想著林然，我始終忘不掉林然。我還在等林然，等林然回來。
洗碗的時候歡歡被驚醒了，她坐在客廳里安靜的看我不說話。
「未來老婆，你醒了。」我笑著逗歡歡。
「你去哪了？」歡歡問我。
「有點小事。」我笑著看歡歡。
「你身上有血腥味。」歡歡對我說。
「恩，鬼哥死了。」我漫不經心的對歡歡說。
「哦。」歡歡不說話了。她緊緊咬著嘴唇，清秀的眉毛瞥向兩邊。
「你殺的嗎？」歡歡問我。
「不是我。」我擦了擦手，然後走到歡歡面前蹲下看她。
被我看著，歡歡仍然死死咬著嘴唇。歡歡一直想殺了鬼哥，但是突然聽到鬼哥死了歡歡並不開心。
看著眼前的可人兒，我輕輕抓住了她的手。歡歡的手上還帶著我送她的戒指，她像個新婚妻子一般等著我跟她說話，她知道我有話想對她說。
「我們剛抓到鬼哥殺手就來了，我和曾星跑的時候曾星的刀落在現在了，他捅了鬼哥一刀，刀上有他的指紋。」我對歡歡說。
「這兩天你叫十三少的兄弟和九十九怒漢的兄弟盯著點校外，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來學校。我們看到了他的長相，我怕他對曾星不利。」我又對歡歡說。
「你要去局裡嗎？」歡歡想了想問我。
「恩，我是老大，這事我扛了！」
「白浩。」走出門時，歡歡叫住了我。
「恩？」我問歡歡。
歡歡的眼中閃過一絲靈氣，她目光閃爍的看著我的眼睛。輕輕踮起腳尖，歡歡輕輕親了我嘴唇一口。親了我一口之後，歡歡羞澀的低下頭不敢看我。
被歡歡親了，一種奇妙的滋味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