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蔣中正是一個不喜歡看電影的人,要看,也是陪著夫人宋美齡看看,往往還是那種看著看著就睡著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對電影本來就沒有什麼熱情,而且以他的脾氣,喜怒是不太願意表露出來的,尤其是在公眾場合,這可能也是所有政治家的特性,但是今天,這部電影讓他如同一張弓一樣綳得緊緊地,他開始內心顫抖,開始熱血沸騰。
這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但是我做到了。不,不應該說是我做到了,而應該說電影裡面的那些東北軍將士的英勇,做到了!
一個再冷靜的人,哪怕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面對畫面上的那些慘烈的鏡頭,也不可能做到安然處之!
蔣中正開始凝視先前他根本就不看的靈位,凝視那些靈位上的名字。他想什麼我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中間一定有對這些部下的敬佩。
我覺得光憑這一點,我對得起死去的那些東北軍將士了。
銀幕上,電影再繼續。高土坡死守戰。這是整部電影的第二個高潮。
紅龍旅619團的死命作戰,感染了現場的所有人。
日軍一次次衝鋒,然後一次次被打退,接著短時間內再次發動衝鋒,再被打退……
陣地之上硝煙瀰漫,喊殺聲死起。
「若國之將士都如紅龍旅,何懼外國列強!」林森看著銀幕喃喃自語。
這場戰鬥遠遠比西門守衛站要慘烈,當銀幕上出現619團團長張一些被日軍子彈擊穿手臂的鏡頭時,宋美齡驚叫了一聲,帶著無邊的痛楚,彷彿那顆子彈擊中了她的身體。
「我們打退多殺次進攻了?」銀幕上,張以哲問身邊的軍醫道。
「記不清了,估計有二十多次了吧。」
二十多次進攻,已經讓619團死傷慘重,接下來日軍的進攻讓這個堅若磐石的陣地搖搖欲墜。
「好個紅龍旅,經受了如此的攻擊依然能夠守住陣地!我看你們還能守多久!告訴四個聯隊,就是全部拼光,也給我繼續攻擊!」日軍後方,板垣征四郎已經坐不住了,他的四個聯隊,也已經消耗殆盡了。
619團陣地上,只剩下了不倒300個戰士,而和他們一同防守陣地的657團也不到一個營。
日軍的最後一次進攻!
電影到了這裡,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
高土坡陣地上,張世賢給戰士們倒滿了酒講話的那段鏡頭,讓所有人都覺得有一把鋸子在心頭一點一點地拉!那種痛,是無法用言語說明的。
「兄弟們,跟著我張世賢,讓你們受苦了!被人現在都是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們卻要跟著我拚命!虧不虧!?」陣地之上,飄著小雨,屍山人海之中,張世賢的身影是那麼的高大!
「不虧!」
「殺鬼子,不虧!」
「好!他娘的,像我張世賢手下的兵!兄弟們,656團在這個陣地上沒有了,657團現在不到一個營,我們619團,如今只有這些人了!這塊陣地,就是我們三個團的墳墓!」張世賢端著酒杯,雙目噙淚!
一個陣地,三個團的墳墓,這讓所有觀眾都沉寂了!
安靜!
無邊的安靜!
「兄弟們,等會小鬼子肯定會上來!這一次,對於我們來說,可能是最有一次衝鋒!來,喝了這碗酒,爺們們上路!」
「團長,跟著你打鬼子,死也值了!」
「值了!」
……
觀眾中,有人哭出聲來!我轉臉看了一下,嘉賓區中的那些嘉賓們很多人臉上都是晶瑩一片,連那些外國領事們,也都拿出手帕擦拭著淚水,他們雖然不是中國人,但是電影上的那種好好浩蕩之氣,他們是能夠感受到的。
「657團的兄弟們,你們還在不在!?」最後時刻,張世賢對旁邊駐紮107高地的657團殘部大叫了起倆。
「在!」
「等會比一比,看誰殺的鬼子多!」
「放心吧,張團長!657團是不會輸給你們的!」
笑聲,傳遍了高土坡陣地!
但是觀眾的心卻在流血!
死亡面前,這幫漢子竟然能夠如此的洒脫,誰能不為之動容呢!
「兄弟們,來來來,咱們唱一唱旅歌,然後上路!我來起頭!」在張世賢的帶領下,619團的士兵們唱起了《義勇軍進行曲》!
「爺們們,大家唱一唱,讓張團長上路吧!」嘉賓席中,一個軍官站了起來大聲對觀眾喊了起來。隨著他的一聲吼,觀眾中的沉寂沒有了,十幾萬人開始了大合唱!
這合唱驚天動地!
「團長,鬼子上來了!」
「兄弟們,跟著我,上!」
在十幾萬觀眾的歌聲之中,銀幕上,619團團長張世賢帶著最後的人馬殺向了敵軍!風云為之變色!
我突然聽到了旁邊傳來了歌聲,這歌聲,聲音很小,音調有的時候還有些跑調,但是卻真真實實是再唱。
我轉過臉去,是蔣中正!
他盯著銀幕,和觀眾們一起唱著這首歌!
他的神情,是那麼的專註,那麼的莊重!
銀幕上,619團最後的絕響讓很多觀眾唱著唱著就泣不成聲!
619營長趙果被日軍第三聯隊聯隊長的刺刀刺穿胸口之後依然用槍托將鬼子的腦袋砸得稀爛,最後面帶笑容轟然倒地!
團參謀長趙果,被一群日軍圍住,奮力死戰,全身是傷!
「小鬼子,來來來,朝我這裡來!」趙果大叫著,刺刀刺穿了他的大腿,他依然揮舞著手裡面的大刀如同看西瓜一樣砍著日本人的腦袋!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他扯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綁在身體上的手榴彈!
「小鬼子,爺爺就是那索命的黑白無常!一起下地獄吧!」趙果大笑著,撲向日軍,一聲巨響之後,和日軍同歸於盡!
……
這些場景,這些曾經讓我目眥盡裂的場景,現在同樣讓無數觀眾心碎!但是悲傷之中,更多的,卻是敬佩!對於英雄的敬佩!
「他們已經精疲力盡了,讓騎兵上!」板垣征四郎通過望眼鏡看著陣地,哈哈大笑。
而當日軍的騎兵出現在鏡頭上的時候,張學良瘋狂地拍著椅背,心疼得要快昏過去了!
那些可是他的兵呀!
在日軍騎兵的衝擊之下,東北軍紛紛撲倒。
張世賢在解決掉日軍的一個騎兵之後,被另外一個騎兵突襲,那個日軍騎兵如同鬼魅一樣從他身邊一晃而過,張世賢的腦袋,飛向了空中!
「啊!」看著那一幕,宋美齡大哭著撲倒了蔣中正的懷裡。
而蔣中正,一邊拍著夫人的後背,一邊喃喃地念著兩句話:「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當張世賢等人殉國的最後關頭,紅龍旅620騎兵團抵達!
慢鏡頭!一匹匹駿馬躍過陣地殺向日軍,如同一股無法阻擋的洪流!
「殺鬼子呀!」
「砍死他們!砍死鬼子!」
「爺們們!殺鬼子呀!」
……
觀眾沸騰了,坐在我身後的那些中央政府的高級軍官們,全都站起來大吼不斷!
「奉王旅長命令,我620團前來接收陣地!」王鐵漢的對面,619團只剩下不到十個人。
「王團長!619團確保高土坡陣地一寸未失!陣地東西2000米,縱深三道壕溝,請接收!排附馬大個子!」
熒幕上,當那個只剩下兩根手指的老兵向王鐵漢移交陣地的時候,就坐在銀幕下方的王鐵漢嚎啕大哭,旁邊的人看著這個鐵漢,同樣的無聲落淚!
中景鏡頭,日軍後方,板垣征四郎一腳踢翻了凳子。
「八嘎!四個聯隊沒有了!四個聯隊長死了三個,剩下的一個沒死,聯隊旗幟都讓人繳獲了!恥辱!恥辱!給我進攻!進攻!」板垣征四郎抽出了指揮刀。
接下來,就是那場整晚的高土坡爭奪戰,瘋狂的日軍持續不斷地發動死命衝鋒,東北軍在炮兵的幫助之下一次次將他們擊退,騎兵團甚至在戰馬上綁上手榴彈讓他們沖向鬼子!
而最後,東北軍空軍的出現,更是讓鬼子全線潰退!
「兄弟們,殺鬼子呀!」在王鐵漢的帶領下,東北軍全線殺出!
開戰以來東北軍的第一次大反攻!銀幕上喊殺聲震天,日軍倉皇逃竄!
日軍後方。板垣征四郎獃獃地看著前面的陣地,臉色鐵青。
「師團長!真沒辦!?」後面的松上問他道。
「撤……撤退。」這個命令,從板垣征四郎的嘴裡面說出來,是那麼的不甘心!
「勝利了!我們勝利了!」宋美齡如同一個孩子一樣大聲叫了起來,一邊叫一邊扯著蔣中正。
而蔣中正,這個時候,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