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泣血長歌 第143章 鼠蟲當道

見漢威跑掉了,儲忠良的目光戀戀不捨的一直尾隨了風姿俊逸、步伐矯捷的小弟漢威消失在門口。

「姐夫,我們的君子協定,你不會忘記吧。」漢辰冷冷的提醒說,言語中含著慍怒。

儲忠良尷尬的回過頭,皮笑肉不笑的連連應聲說:「這個記得~~~記得~~,明瀚你放心,我不會動小弟。這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懂。」儲忠良自我解嘲的說著。

漢威羞憤的沖回卧室,一把反撞上門,儲忠良談到「吃人肉」的無賴下流言談令他作嘔。

見漢威仍然鬱鬱不樂的,小黑子逗他說:「小爺,你不會還為那個顧老糊塗的死難過吧,沒了他你該開心大笑呀。不然他騰出功夫,不定哪天就該拾掇你了,把當年沒打成的板子都找補回來。」

小黑子邊說邊笑,漢威氣得臉色青紫了去追了狠打了他往門外跑,一開門,儲忠良立在門口。

漢威臉色大變,不知道儲忠良又是什麼時候陰魂不散的立在房門口的。

「姑~~姑老爺~~」小黑子板住笑恭敬的叫了一句。

儲忠良「嗯」了一聲,整整衣襟故作正經的對漢威說:「小弟,你也大了,別總這麼耍臉色跟個孩子似的長不大。你哥他有些發燒,你也不去照顧一下。」

漢威沉了臉不答話,儲忠良忽然話鋒一轉問漢威:「小弟,那日你去老宅祠堂,你知道是誰送顧夫子過來龍城的嗎?」

猛聽了姐夫的提問,漢威倒是忽然反應到這個問題,兵荒馬亂的,顧夫子難道是單槍匹馬的殺來的嗎?為什麼張繼組不送他來,為什麼何先生忍心讓師父自己來戰場這個危險之地。但眼前姐夫忽然問起,漢威猜想日本人一定沒安好心,而且那日儲姐夫在老宅祠堂出現,儼然就是不請自到的。難不成他也在監視大哥,看來大哥這種心存二心的人到哪裡都得不到主子的信任,黑衣社監視他,日本惡人也監視他。漢威奚落的語氣說:「顧夫子那脾氣,估計聽了消息氣得七竅生煙,就自己吞吐煙霧過來了,還用誰送。這回倒好,我大哥倒想派人送他出龍城呢,送終了。」

儲忠良詭笑了接了說:「有人見了顧夫子帶了兩個隨從進城的,說是沒鬍子的那個人眉心有顆顯眼的黑痣。」

「張繼組那個人勢力得很,別看是大哥的朋友,知道大哥投靠了日本,怕躲都躲不及,肯定不會再送顧夫子來龍城了。姐夫是想抓他嗎?」漢威故作糊塗的應付著,腦子裡卻翻出一個人的影子,小左,左副官,那可是何長官的貼身紅人。當年子卿哥還在縱橫政壇時,每次去西京就同小左這群侍從室的人打得火熱,漢威也同小左有幾面之緣,知道小左這人也還義氣。難道是小左奉命送顧夫子進城,被日本人盯上了?那小左現在去哪裡了,該不會被大哥抓了?漢威轉念一想,不會,如果大哥把小左抓了獻給了日本人,儲姐夫還用處心積慮的來套他的話。

「眉心裡長痣的?是師父老家那個傻外甥嗎,聽說師父給鬍子卿在山上講課時,那個傻外甥在伙房打雜。」漢威胡亂說著,顧師父是有個遠房傻外甥,但眉心並沒黑痣。

「我去看看我大哥。」漢威借口抽身去大哥的房裡。

「小弟,過來。」漢辰呼喚弟弟走近床前:「哥這身上的傷有些痛癢難耐,幫哥拿些藥膏來。」

漢威滯了一滯,幫大哥取過藥膏,遲疑一下,掀起大哥的衣服幫他敷藥。

一條條青紫發黑的血檁子,有的地方已經猙獰的綻破,手觸及的地方,漢辰身上一陣抽搐,卻忍了沒有吭聲,疼出一身冷汗。

漢威仍然不甘心的低聲問:「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我,不便講的。」

「你想我瞞你什麼?如果還為了聯日的事情枉費口舌,就免了。」

漢威遲疑一下,湊到大哥床邊,低聲說:「哥,適才儲姐夫問我,有沒有見護送顧師父來龍城的人,說其中一個人眉間有黑痣。」

見大哥臉色忽然陰沉,漢威壓低聲音擔心的問:「哥,是不是小左副官,他人呢?」

「走了。」大哥說,「兩國相交不斬來使。」

「哥,是不是何長官那裡有話捎來?」

「該說的顧師父都說了,你不是聽了。」漢辰奚落說,「少在為此時枉費唇舌了,我同你說不懂。」

漢威本來看到的一線希望破滅了,他本來想,大哥沒喪心病狂的把小左交給日本人就算他還良心未泯,沒把事情做絕。「哥~~勾結日本人,你有沒想過日後怎麼收場?這將來~~」不等漢威說完,漢辰就打斷他說:「眼前能夠活好就不錯,還哪裡管得了將來?」

見小弟漢威停了手,愣愣的悵然若失的看著他,漢辰笑笑說:「來,坐吧,你我兄弟好久沒在一起好好談談天了。」

見小弟仍然一言不發的默默給他上藥,漢辰淡然的笑意中充滿愜意的欣喜,似是自言自語說:「不知為什麼,這些天總記起少時的往事。」漢辰說,「想起小時候的日子,想到的就總是家法鞭子、棍子,觸目驚心。記得最傷心一次,反不是被爹爹毒打,是一次他剛要打我,小弟你就跑進來了。那時候你才六、七歲大小,小模樣挺可愛。爹見了你就象見了活寶貝兒,一口一個『乖兒』的摟了在懷裡,拿了桌上的乾果哄你吃。他沒了心思理我,就罰我在一旁跪著等發落。爹摟抱了你的那份舔犢的溫情看得我又羨慕又嫉妒,眼淚都下來了。記憶里,爹從沒給過我這樣的愛,哪怕一天,哪怕只是一次。」漢辰咽了淚說:「我那時不知道為什麼那麼不爭氣,一委屈眼淚怎麼也忍不住,刷刷的往下流。爹爹就怒了,罵我說,當了你弟弟,還沒打你,就嚇成這樣,你丟人不?還一邊陪了笑哄了你玩兒。」

漢威無奈而靦腆的笑笑說:「這個,我好像還有點印象,是在老宅子的書房。漢威很少見大哥落淚。」

漢辰說:「彷彿我這前二十多年,爹在世的時候,就沒逃過家法板子,錯也打、對也打、好也打、壞也打,都想不到我還能活下來。所以比起爹爹,大哥我自認對你和亮兒寬厚多了,起碼我沒那麼殘暴吧。」

漢威不說話,心想,你們不過五十步笑百步,好得到哪裡去?況且現在欲蓋彌彰的跟我談感情有什麼用。

「威兒,你知道嗎?爹臨終的時候,忽然拉了我的手不停的哭。他說他對不起我,想想這麼多年對我的狠辣、毒打,他走得不安心。他讓我答應他把楊家的大業接了去。我不說話,也沒淚,他就哭,哭得象孩子,說下輩子,一定補償我。」漢辰說了轉過頭藏著眼眶裡的濕潤,喃喃說:「我心裡那個憋悶,不要說下輩子,這輩子我都後悔生在楊家,下輩子我死也不在楊家投胎了。好在臨終的不是我,是爹,如果也象七叔那樣給我拴紅繩,怕我死也不答應。」

「威兒你小時候可太鬧了,那淘氣得無法無天,花樣翻新的都不知道你怎麼想出來的招數。」

漢威聽得不耐煩,大哥就是不肯同他平等的談談到底他為什麼要堅持聯日投敵。漢威聽不進去大哥喋喋不休的講陳年往事,他心裡還在生大哥的氣。

「威兒,這英雄都是自己毀滅自己的。七叔如是、子卿如是。」這句話讓漢威聽了一驚,愣愣的應了句:「有道理。」卻已經想不起大哥之前是說到哪個話題扯出這麼句有深意的話來。

※※※

樓道里一陣嘈雜的動靜吧漢威剛昏然入睡的漢威驚醒,漢威喊了兩聲小黑子,沒有應答。

披上衣服,漢威獨自在樓道里轉轉,走廊里有幾個便衣掖著槍警備著守著大哥的房門,裡面肯定有日本人在,漢威猜到。大哥最近總這麼神神秘秘的。

漢威彷徨在樓梯口,煩悶的覺得有些餓,晃去廚房的時候,聽了胡伯和羅嫂、小黑子在灶間閑聊。

「爹,剛才日本人和儲姑爺找你盤問些什麼呀?那麼長時間,擔心死我了。」

「還有什麼,不停的問顧夫子是怎麼去了老宅的。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要問就問大爺去,我一個下人。」

漢威心裡吃驚,儲姐夫果然厲害,任何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要說這小日本,不好滅。你別不信你爹的話,你見過蝗蟲沒有,那鬧蝗災的時候,那雜種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一樣鋪天蓋地的過來,咬住了莊稼就不鬆口,那把莊稼連吃帶毀的。這莊稼漢拚命的扑打、放火熏燎也不管用,燒不盡打不完呀。那麼不丁點兒的小畜生你就拿它就沒辦法,急得你跺腳哭你也沒招兒;還有這灶里的蟑螂,見過吧?那也是你滅了一窩又生一窩,你燒不死踩不死的。」胡伯抽口水煙說,「這越是噁心下作的東西,越是禁活,越是作踐人。這就是呀,越在地溝屎坑裡生出的東西,他越耐活越禁得起折騰。再說咱們呀,這幾千年都說自己的祖宗是龍鳳,都是跟小爺和胡少爺那樣的嬌貴稀罕物,讓他們低頭去跟蟑螂老鼠一樣的謀生計去,他們死也不肯去受這份兒屈的,你說為什麼?這中國人要臉面呀,那蟑螂老鼠的為了吃點屎就什麼都不顧了,臉面算什麼。」胡伯說到這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