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抗日烽火 第116章 鬍子卿四下龍城(1)

「子卿?真的是你?」楊漢辰趕到花廳。原本背對著門口,正悠然觀賞著中堂那幅栩栩如生的《猛虎出山圖》的青年摘下帽緩緩轉過身。

鬍子卿一襲白色長衫,飄逸儒雅,正盈盈的笑望著漢辰這個久別重逢的好友說:「怎麼,意外吧?」

漢辰緊走幾步上前,用力捶了子卿的肩膀一下,欣喜的叫了聲:「夥計」,子卿就已經張開雙臂,兩個摯友緊緊擁抱在一起。

「管家稟報說,東北的胡少帥來了,我還尋思他弄錯了。前些天還見報紙上說你在西京。」漢辰問。

子卿捏緊漢辰寬實的肩膀,得意的說:「我都飛了幾個來回了。這次正是從奉天去西京,路過夥計你的龍城『天界』,順便下來拜拜山頭。」

看了鬍子卿一如往昔的那副調皮的笑容,漢辰問:「又是自己舞著鐵翅膀過來的?」

鬍子卿微笑著點點頭。

漢辰知道這位神州聞名的胡大少爺總是江湖奇俠般乘了「劍氣」在空中獨來獨往。忽然漢辰眉頭微皺,疑惑的問「你的那個鐵傢伙降在哪裡了?」漢辰心裡奇怪,沒有他楊漢辰的命令,這飛機怎麼可能在龍城降得下來。

「當然降在自家的地盤裡。」鬍子卿更是得意,笑得有些促狹:「夥計你的家還不就是我胡孝彥的家?至於怎麼降,這個就是我絕門武功,不能外傳的,除非你磕頭拜我做師父。」

「耍我!」漢辰重重捶了他一拳,笑了拉了他去後堂敘舊。

水榭前的湖面,掩映著幾樹怒放的梅花,紅紅的十分爭眼。

屋裡攏了盆炭火,雕根的古木桌上,兩碟小菜,一壺新溫的黃酒。

「很少見你穿長衫,乍一看去,怪怪的,還真有點不敢認了。」漢辰端詳著長衫襯得文質彬彬的鬍子卿說。

子卿凝視著漢辰說:「我還是那幅老樣子,夥計你倒是看上去又清瘦了,怎麼年紀輕輕鬢角都略有白髮了?」

「勞心。」漢辰嘴角掠過絲無奈的苦笑。

一個皮球滾到鬍子卿腳下,子卿低頭拾起,順了方向望去,屏風後,蟋蟋簌簌一陣響動。

「出來吧!」漢辰喝了一聲。

「大哥」,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從屏風後探出來,忽閃著長睫下黑亮的大眼,一副俊俏可愛的小模樣。

「怎麼這麼沒規矩,沒見大哥有客人在。」隨了漢辰斂住笑板了臉佯怒的訓斥,子卿向這個孩子招招手說:「過來。」

「還不見過胡大哥。」漢辰吩咐。

「這是~乖兒吧?」子卿推測著,拉過這個人見人憐的少年。

少年一點兒也不認生,大方的叫了鬍子卿一聲哥哥。

「不是他還有誰?十多歲了,總不見長進。」漢辰說:「你也有四、五年沒見過他了吧?」

鬍子卿摟過小漢威,讓他坐在自己腿上端詳著他,讚歎說:「才這些年不見乖兒,越長越靈透了,這才是真正的美少年,看來昔日的『八公子』都要為他讓路了。」

見漢辰向他不停的使眼色,子卿也不知道哪句話說的冒失,忙抓了把桌上的花生塞在漢威手裡說:「胡大哥給你帶禮物了,等會兒子拿給你。」

「窗課做了嗎?」見大哥板起臉來,漢威也察言觀色的偷窺了大哥的臉色,立在桌邊恭敬的說:「回大哥的話,書都背熟了,字也臨了五篇。」

漢辰才微露絲笑意說:「下去玩吧,大哥同胡大哥有正經事要說。」

子卿望著漢威遠去的身影感嘆說:「夥計,真羨慕死我了,這麼好個弟弟,一看就是個聰穎睿智的。」

「你且莫誇他,不知道他近來惹了多少麻煩。生得一副惹人疼惜的模樣,被家裡人寵慣壞了,半點委屈挫撓受不得,不順了他的意就哭鬧個不停,都要不成個男娃子樣了。我都想轉過年送他去軍校磨礪一番,讓他吃些苦頭。」

「你開玩笑嗎?」鬍子卿問:「錦衣玉食的大家子弟進了那種地方可是要落幾層皮,你還真捨得?」鬍子卿提醒說:「且不說他,當初我進軍校,就幾番想打退堂鼓。好在是自家的學堂多少有長輩在裡面照應著。後來遇到七先生不也是磕磨了許久。」

漢辰轉了話題忽然問:「怎麼,你這個大忙人大老遠騰雲駕霧的飛來龍城,不就只為了同我楊漢辰敘敘家常吧?」漢辰問,話裡帶話。

子卿詭笑了說:「夥計,你這說話如走八卦般的,但我如今也修鍊得能聽懂幾分。敘舊談不上,找個人訴苦是真的,天下之大,除了明瀚你,怕沒幾人再懂我的苦了;還有個話題,回頭再對你講。」

漢辰笑笑,說:「訴苦?你還苦?你胡少帥如今也是威風八面,連錢參議和沈廳長都被你設局給斃了。才見報紙的時候,我都不敢相信你胡大少爺會擺鴻門宴動槍殺人。還倒真有番打家劫舍的匪氣了。」

「呵,當天下就你楊漢辰威風。我胡孝彥好在也是將門子弟、行伍出身,怎麼就不能作出這種動槍殺人的事了?」鬍子卿抿了嘴笑笑,又說:「老錢他們實在欺人太甚,仗了是家父生前舊臣,四處張揚欺負我年幼無知,我倒不同他們計較。後來他們竟然背了我去勾結日本人,要東北掛上那日本膏藥旗。我父親先大帥是被日本鬼子炸死的,父仇未報,還要我去認賊作父,他拿我胡孝彥當什麼人了!」鬍子卿仰頭喝了口悶酒。漢辰見提到了鬍子卿的傷心事,忙幫他滿上酒安慰說:「同日本人做事是與虎謀皮,更何況那些東洋鬼心懷叵測,大老遠跑來中國,無利可圖他們來做什麼?只是你苦了些,撐起著幾十萬的軍的家業,還要守著那塊兒被賊惦記著的千里沃土。」

「怎麼想了投靠西京了?你可想確切了?別才出龍潭,又入虎穴。」漢辰擔憂的問。

子卿自信的說:「不投那邊怎麼辦?總不能這麼一直打下去,一邊要對付日本人,一方面再打內戰。只要不打內戰,歸順誰、投靠誰我胡孝彥都不在乎。我又沒那個野心稱霸天下,家父在世或還可以,只是我是痛恨這戰亂連年、民不聊生的。為了當權者一己私利,害的無辜百姓血流成河,餓殍千里。」

漢辰蠕動嘴唇本想勸他什麼,又咽了下去,只是無奈笑笑。

「夥計你這一笑可是話裡有話了。」子卿推測,仍舊保持著那優雅的笑容,「是不苟同我易幟的舉動,還是對西京那邊沒信心?」

「都有些。」漢辰不避諱的說。

子卿卻堅持道:「夥計,我此次來就是勸你,你不歸從西京政府,怕他們遲早要來討伐你。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本領,只是不管誰贏誰輸,豈不又有無辜百姓受累?」

「西京那邊不來打我,我是不會動手的。」漢辰堅定的話語,「你該不是受了何狐狸的委託,來勸降我的吧?」

「沒有,是我自己的肺腑之言。我當你這等聰明人從來不繞話,更何況我也不愛繞話。」鬍子卿說得很坦誠,「我既然歸了那邊,就是那邊的人。總不想有一天同夥計你在戰場上兵戎相見吧?」

「那可是一場大戲了。」漢辰想到這裡自嘲的笑了說,「我倒還沒想到這一層上。」

「夥計,你有沒想想,作個了局,就此歸了西京吧。我覺得何先生還是個可追從的長官。」

「聽說,你同他結拜了?」漢辰問。

「是呀。」子卿說,「何先生是個正直的人,很儒家的風範,長者的氣度。雖然我不喜歡中國傳統的那套規矩,總覺得束縛累心。但跟了何先生反覺得他雖守舊卻不招人煩厭,那些生澀的道理讓他講來也似乎是對的。更重要的,我感覺他是個有雄才大略的人,值得追隨。」

「何文厚嗎?」漢辰抿口酒,搖搖頭奚落說:「有雄才大略,選的路就不會錯,做部下的就不會被枉累死;有儒家風範,長者氣度,應該會待人如己,寬嚴兼顧。」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決心跟了他。」子卿信心滿懷。

漢辰看了子卿那清純的眼色,想他獨挺了這東北大片江山也近半年,自年中胡老帥被日本人炸死到現在,出了這麼多變故,子卿居然還是這麼本色真純,就毫不掩飾的對他說:「你真覺得他何文厚有這麼好?就是他,我才不看好西京那邊。」

見鬍子卿停住杯子詫異的看著他,漢辰說:「他何文厚的結拜兄弟還少了嗎?你看看馬寶福、時風舉那些老帥。哪個不是歸順了西京中央後又是他的八拜之交,還不是同他三天打兩天合,說撕破臉就比小孩子翻臉還快。義兄義弟的就為了爭個一畝三分地相互輒壓的打個你死我活,真是羞對這『桃園結義』的意思。」

「這也不都怪何先生,他是仁至義盡了,馬、時那些見利忘義有奶是娘的傢伙出爾反爾的要反,也奈何不得。」

「我早就聽人議論過這何文厚,陰狠有城府得狠,怕子卿你以後還是要小心些。就是馬、時是小人,那起碼說明兩點,一,他何文厚帶眼不識人,誤交損友;二,他早知馬、時有異心,不過拿結拜做個手段去臨時安撫,那子卿你又算什麼?」

「明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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