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舊地 第002章 天降奇兵

從逼仄的機艙一口氣躍入到廣闊的天空中,在看見碧海藍天的那一刻,項南星的心中當然也有緊張,但同時也帶著一點鬆了一口氣的釋然。

幾分鐘前,他坐在狹窄的機艙中,腦中只有四個字:無路可逃。

「再強調一次,我就幫你到這裡啦,剩下的就要你自己爭氣了。」

姬家大小姐一邊沒好氣地說著,一邊不由分說地將一個戒指往項南星的手指上套。她整個身子都貼了上來,姿態強硬,項南星雖然想推開她,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裡。

在尷尬中他轉過頭,卻見旁邊的南宮茜刻意轉過頭看著窗外,彷彿置身事外,小小的腮幫子卻微微鼓了起來,就像是一座醞釀中的火山,隨時都有可能來一場天崩地裂的爆發。

在另一邊,一個黑衣女子卻只是似笑非笑地坐著,以手托腮,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望見項南星求助的目光,她眼中的笑意卻是更濃,像一隻惡作劇成功的野貓。

「黑貓」秋半夏如往常一樣只顧看戲,除此之外什麼都不能指望。

「你先把話說清楚……」項南星最後也只能無奈地掙扎一下。

對這個學姐,項南星自然是感激萬分。姬風華雖然口口聲聲說這只是一場商業投資,但她做的事情可是遠遠超出了投資者的範疇。歸根結底這兩人不過是剛剛認識不久的關係,項南星雖然救過她,但算到現在,姬風華其實早已把這份恩情還清。從高樓遊戲到南宮家,哪怕不是每次都在一線直接協助,她也一直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幫他。

這個戒指原本是她在遊戲中獲得的戰利品,雖然有著使用次數的限制,在充填後依舊不失為一個相當不錯的防身器具。然而此時她卻將它毫不吝惜地貢獻出來,就為了給這個學弟一點點幫助。可出於某種惡作劇式的心態,姬風華卻是什麼也不說,直接就把戒指往手上套。看著南宮茜氣鼓鼓的模樣,她笑得更開心了。

等到戒指套上了,她又細細檢查了一下,笑容這才漸漸收斂。

「記住,不要硬來,也不要忘記了最重要的東西。」

她看著項南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可不等項南星回話,她又自己聳聳肩,轉身走開。

「反正都是白說,像這樣固執的傢伙。」

她自言自語,將駕駛模式由自動檔切換回來。在確認雷達上的目標位置後,她雙手握住駕駛桿,先是一個下壓,而後將飛機往上拉升,開始最後的調整。

「準備好了,各位。」她淡淡地說,「祝你們一切順利。」

她猛地一拉操縱桿,帶動引擎發出刺耳的聲響。項南星感覺身體像是忽然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壓在了座椅上,連氣都快透不過來。飛機對抗著引力持續上升著,等到加速度的作用在他身上漸漸減弱,旁邊的艙門也開始漸漸打開了,這時內外負壓所帶來的瞬時拉力變成了另一隻手,要把人往外頭拽去。

若不是還綁著安全帶,恐怕他現在就直接飛出去了。但就算這樣,緊繃的安全帶也讓項南星的身上四處生疼。

在大自然面前,人類脆弱的身體實在太渺小了。他不由得想到。

他的手不自覺地在座椅邊緣移動著,最後終於攥住了一隻柔軟的小手,與它握在一起。感覺到掌心傳來對方那安穩的溫度,項南星覺得像是一股暖流繞著身子走了一周,一度狂跳不已的心臟也漸漸平息下來。

「你其實不必跟著來的。」項南星低聲說。

「我不跟著來,豈不是又成了你和她單獨行動?」

南宮茜語調平靜,卻還是忍不住往駕駛座的方向看了一眼。「更何況,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她淡淡地補充了一句。

「可這樣一來,連你自己也……」項南星搖搖頭,「何況也不能這麼說吧,畢竟我……」

他吞吞吐吐,卻是心虛了。

「如果這一路安全的話,我跟著來也無所謂,如果兇險,那麼我至少可以帶來一點機會——就是這麼簡單。」南宮茜輕輕嘆了一口氣,「老實說,這件事上我和姬大小姐看法一致。你有時做的事情太瘋狂了,而且還聽不得勸。」

「也沒別的辦法啊。」項南星也嘆了一口氣。

「如果我不做點什麼,危險的就是他了啊。」

彷彿下定了決心,他深吸一口氣,解開安全帶。此時飛機已經來到了指定的地點,打開已久的艙門也讓內外壓力平衡了,不至於影響行動。紅色的指示燈快速閃動,即將變動。

它切換成綠色的瞬間,就是他們必須往下跳的時候。那是機載電腦綜合了風力和相對速度所計算出來的最佳時機,只要動作規範不出錯,稍加調整就能落到想要的位置。但反過來說,一旦錯過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想放棄的話,現在還有機會。

項南星最後深深看了南宮茜一眼,後者雙眸如星閃爍,沒有半點遲疑。

「走了。」

他笑了笑,緊緊握住南宮茜的手,再次感受著掌心的溫熱。在紅燈變綠的一瞬間,他們一同大步向前跨出,一口氣躍進那片混沌的蔚藍中。

而後下落,默數,開傘,控制,用僅剩的冷靜調整著方向。

直到雙腳踏上堅實的甲板,站穩了,項南星依舊能感覺心臟像是要蹦出胸腔似的跳動著,撲通撲通撲通,完全無法控制。他深深呼出憋在胸中的一口氣,蒼白的臉漸漸恢複血色。

而後,環顧四周。

他的緊張並非全由跳傘造成。在他打開傘,專註控制下落方向的那一刻開始,項南星的注意力已經被底下的那些吸引住了。

真正給他帶來壓力的,正是此時包圍了他們的這些人。

「也不用這麼大陣仗吧……」

項南星勉強擠出一個苦笑,然而卻無人應答。包括他熟悉的梁京墨在內,這裡的人臉上不是帶著戒備,便是凝重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除了梁京墨之外,這裡還有幾個老面孔。比如不久前才剛以同學的名義接近,騙得他重回遊戲的「避役」岳明,曾經在「白夜祭」的初選里維持秩序,並且也負責帶他進入遊戲場地的「浮冰」雪彥,還有那個綽號「大樹」的大漢,這曾經是他在監獄中第一次遊戲的主持人——雖然那一次真正擔任著主持人工作的另有其人。

此時他們也認出了項南星,可儘管如此,這些人臉上的凝重神色卻沒有完全消失,更別說那些完全陌生的主持人了。項南星看得出來,因為這次突然的造訪,船上的人自然而然地生出了驚疑的情緒,這很正常,預料之中,只要少許溝通便可以化解。

只是在這其中卻也有畫風迥異的傢伙。眼看他們三人都已經落地站穩了,一個皮膚黝黑的男人活動著肩膀走上前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是要乖乖投降,還是想受點傷?」

他輕蔑地瞄了來者一眼,晃晃手臂正要炫耀自己的肌肉,可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容貌艷麗的女主持人便走了上來,屈起手指在這黑人腦袋上重重敲了一下。

「『黑虎』,看清楚!」女子低聲喝道,「一上來就想著動手,你眼睛是瞎了嗎!」

她的目光越過項南星,直直地看向他的身後,那目光中除了戒備甚至還帶著幾分恐懼。在那裡站著的明明只是一個看上去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子,看她衣著,有可能是她未曾見過的某個主持人,也許就是同行了。可就算有著這麼些共同點,但在對方身上,「彩焰」文姬卻感受到了和自己完全不同等級的壓迫感。

對方身份不清,來意不明,「黑虎」的態度雖然魯莽,但先下手為強這點卻未必不可取。文姬緊盯著對方,猶豫著,不知不覺額角已有一滴冷汗滑落。

在這幾乎凝固的空氣里,一個老人的聲音打破了僵局。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何必搞得這麼緊張」

在眾人的注視下,「倉頡」排眾走出,站到一眾主持人前頭向著秋半夏微微一笑。他的氣息似有若無,和秋半夏此時這鋒芒畢露的姿態形成強烈對比,乍一看像是弱不禁風。然而項南星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這老人恐怕比秋半夏還要強!

「倉頡老師。」

秋半夏也回以笑容,微微躬身,行了個後輩的禮儀。剛才那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這一笑煙消雲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倉頡微微頷首,對秋半夏的控制力有了新的認識。

「雖然還有一堆問題想問你們,但長話短說,我先把最重要的事情確認了吧。」倉頡說道。他的眼睛卻不再看著秋半夏,而是越過了她,直接落到了後面的項南星身上。只是這樣看著,項南星就有一種被透視般的感覺。

「不過我也有點好奇。」他悠悠地說,「能告訴我,你們為何會在這裡嗎?」

這句話驚醒了兀在發獃的項南星。登船後這事情應接不暇,他竟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

「是這樣的。」他看著人群之中的梁京墨,「我來是要告訴你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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