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紛亂 第018章 收官之始

「以圍棋來打比方的話,現在就是收官階段。在序盤階段,各方還可以互相試探,留力也可以,露出破綻也可以,即使真的犯下小錯,也可以在後面想辦法彌補過來。到了中盤,重點就要考慮如何將局面連成一氣,是要慢慢經營角落,培養勢力,還是以力破巧,直接切入對方腹地辣手屠龍。等到了收官,比的大部分就是看誰犯的錯誤少。在此基礎上,如果誰還能藏著哪怕只有一張底牌的話,毫無疑問都是一個巨大的優勢。」

這個突然發起感慨的人卻是陳治。項南星站在一旁面色古怪地看著他,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你這……怎麼突然就露出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

「大概是因為想通了,也死心了吧。」旁邊的韓子墨正好路過,插了一句。

他們的語調中或多或少地帶著一些落寞,可是誰都比不上此時正蹲坐在地上的盧毅。他大概算是這些刺客玩家裡最想贏的人了,於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受到的打擊遠比其他那幾人要大。

在幾分鐘之前,他還是國君,躊躇滿志地策劃著如何聯合其他刺客玩家的力量一起對抗這些舊勢力玩家。可是就在剛才,他不得不親手把自己的平板交給沈君浩,同時也把好不容易得來的一點取勝機會拱手讓人——沒辦法,再繼續下去也贏不了,他的戰略被羅百川徹底看穿後反過來利用,而面對著向他逼近過來的石一鐵,他也深切感受到了當時沈君浩正面迎擊他時本應感受到的畏懼和恐慌。

不行了,等級差太遠了,自己根本沒辦法贏。

沈君浩向他承諾了獲勝後會分給他一部分籌碼,但這只是一種安慰性質的補償罷了,除此以外對方甚至沒有向他提出任何要求,換句話說,就是連參與進自己布局的價值都沒有。此時遊戲尚未結束,自己的籌碼也不知道能否到手,但盧毅已經鎖定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是一個失敗者。

哪怕最後從這個遊戲中獲利了,他也依然是輸掉了遊戲。

陳治是一開始就和項南星結盟的人,也是全過程里和梁京墨這一行人走得最近的刺客玩家,對於梁京墨這段時間裡的一些行為,他從一開始的看不懂,到最後顯出成效後心悅誠服,當中心理落差更是巨大。比起盧毅,他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和這三名主要玩家之間的差距,只是現在,他的心態是釋然。

不論如何,自己在這個遊戲過程中沒有損失,還白拿了十個預付的籌碼在手,哪怕收益到此為止也是賺大了,實在不必奢望更多。

他的這種心態也是一部分刺客玩家的心情。原本這個團體就沒有什麼真正的效忠,只有絕對的利益。剛才盧毅的上位一度給了他們希望,有好幾個人一度湧起了追隨而上,爭取贏下遊戲的野心,然而隨著這一輪結束,這種野心再度被現實的思量壓倒,雖然會有短暫的感傷,但選擇接下來要走的路,爭取在十個籌碼之上獲取更多的利益,這才是他們應該考慮的。

不過,有盧毅的例子在前,也許這些人都不會選擇投奔羅百川吧,這樣下來,至少這一輪他們肯定會站在這一邊。項南星暗想,這也許是這一輪過後最大的利好消息了。

大屏幕上再次開始這一輪的倒計時,刺客玩家們自動自覺地聚集在了一起,等待著梁京墨和沈君浩兩位軍師分析當前的形勢和下一步的策略。然而意料之外的一幕出現了,走過來的人只有梁京墨一個,而剛剛奪權成功重登魏國王位的沈君浩卻是頭也不回地向著大廳的另一角走去,分道揚鑣的意味相當明顯。

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梁京墨,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線索來。有上一輪的經驗在前,誰知道這一回又是不是這兩人私底下又布置了什麼策略,想欺敵的同時順便把所有人都騙進去。

梁京墨聳聳肩攤開手:「這回不關我事,他是真的走了。」

眾人一陣嘩然。原本以為刺客聯盟和沈君浩是牢不可破的同盟軍了,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不理智到一上位就單飛,難道他以為光靠自己就能對付另外兩個國家么?

「不過他確實也有戒備我們的理由。」盧毅悠悠地說,「目前為止魏國經歷了兩次奪權,理論上還剩下一次奪權的機會,保不准我們這裡面有誰就暗中想著要當一次國君試試看呢。而下一輪吳國和蜀國肯定會聯合進攻魏國,這次奪權戰是絕對免不了的。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說不定到時誰會在後面給他來上一下,那就完了。」

作為一個短暫當過國君的人,盧毅的分析無疑也結合了他個人的親身體驗,說服力十足。就在他安撫著不安的刺客玩家們時,項南星找了個空擋湊到梁京墨身邊,悄悄問道:「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會又在盤算著什麼秘密策略吧?」

「既然是秘密策略又怎麼會說出來讓你知道?」梁京墨啞然失笑,搖了搖頭,「不是的。這是一開始就有的默契,我和沈君浩的合作只會到這一回合為止。當他重新回到王位的時候,接下來的事情就要我自己想辦法解決了。」

項南星沉默了一下:「所以你現在有什麼打算?要想用上『那個』的話,至少也得等你重新變回國君才有意義吧。」

「底牌當然是越晚翻出來越好,最好是等到所有人都出完招,以為大局已定了,那個時候用出來才有讓人驚掉下巴的戲劇性啊。」梁京墨哈哈大笑。

「我可不知道那種臨時的處理可以撐多久。」項南星努力扮作冷冷地看著他,眼中卻是掩飾不了的關切。

梁京墨微笑:「那也沒辦法,要撐多久還得看這個遊戲什麼時候結束,又不是我用出來了就可以立刻處理。比起這個,還是考慮一下怎麼處理別人剩下的牌吧。」

「你是說石一鐵?」項南星陷入了沉思,「我看你剛才利用的是他不肯破壞規則,死腦筋的弱點,強行把自己孱弱的身體當做盾牌來用吧。這一招在主動進攻的時候可不好用,我看要想奪權的話,說不定還是得直接從羅百川這一側入手。」

「什麼孱弱身體,說得這麼難聽。」梁京墨搖搖手指,「不過我指的不是這個啦。石一鐵已經不成為麻煩了,再強大的棋子也是棋子,只要針對棋手出招就可以解決。我現在真正擔憂的反而是另一邊。」

他說到後面,語氣似乎有些意味深長。項南星也彷彿受其感染,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量。

「你說沈君浩?」

「還能有誰呢?」

梁京墨嘆了一口氣:「這個遊戲為三個主要參與的玩家提供了一個同伴的名額,但這裡可是監獄,就算是原本羈絆深厚的同伴也有可能在某個時候突然背叛,一個不好,當做後盾的傢伙隨時搖身一變成了頂在後心的刀子……嘿,這個跟君王也確實有點像,黃老這遊戲設計得確實不賴。」

「現在不是感慨設計精妙的時候吧。」

「哦對,是我錯。總之在遊戲開始前,我們三人其實就面臨著一個挑戰,那就是如何選擇一個可以信任的同伴。我和你雖然說不上特別熟,不過因為有『那個東西』的存在,我想你大概可以對我保持一點信任,而以我對你的了解,你也肯定不會中途變節的。」

「少給我戴高帽了。」

項南星悶哼了一聲,但心裡卻不得不承認梁京墨確實說中了要點。在遊戲剛剛開始的時候,儘管他名義上以梁京墨同伴的身份參與到遊戲中來,但對於行事捉摸不透的後者,他卻從來無法全心委以信任。直到梁京墨主動對他亮出底牌,委以重任,項南星那時就算想要退出,卻也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了。

梁京墨繼續說道:「如果說我們之間信任的基礎是出於我的『委託』和你那天然的『使命感』,那麼羅百川這邊就是純粹的『命令』了。正如你看到的,石一鐵是個對規則都會嚴格遵守的死腦筋,指望他違背『命令』去背叛的話,不可能。」

「可是為什麼他必須聽從羅百川的命令呢?」項南星不解。

梁京墨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誰告訴你這是羅百川的命令呢?」

面對著一臉錯愕的項南星,梁京墨安慰道:「不過你也別失落,聽不懂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就連天才如我,也是剛剛在沈君浩的提醒下才逐步弄清楚那兩人之間那種詭異關係的緣由。話說這也算是沈先生給我最後的一記助攻了,接下來還是得靠我自己……」

他乾咳幾聲,像是在清清嗓子,然後便擼起袖子朝石一鐵的方向走去。

「……試試看能不能以此為武器,把我的國家奪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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